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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平就差翻白眼了,说钱来,“瞎了不是?没看见爷自个带饭来了。”
    钱来:我没瞎,我看见了!可我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客套一下,做不得真的。你怎么就听不出来我话里的客气呢?
    这要是自家少爷,钱来就直接怼了,可惜这不是。这是未来的舅老爷,不为别的,只为自家少爷以后求娶的过程中少些波折,那他如今受这些闲气也是值得的。
    都是为了少爷,他忍。
    唉如今像是他这样满心都为少爷打算的下人,可真是不多了。
    钱来脑中唱大戏,却也没耽搁手上的动作,一边含笑说着话一边要去接长平和宿征手里的东西。
    那长平能给他么?
    肯定不能啊。
    他都亲自拎了一路了,为的就是让李明钊感受到他对他的关爱有多深。结果就差临门一脚了,钱来要来抢功,没一脚将他踢一边那是他对他最大的仁慈。
    长平躲过去,直接往李明钊房里去,一边还问钱来,“你们公子在家么?起床没?”
    在家,不在家能去哪儿?
    公子嘴角被打的青青紫紫,今天瞧着那伤口愈发严重了。自家公子要脸,才不会顶着这样一张面孔出去见人。这几天公子铁定就在家了,哪儿也去不了了。
    至于起床没有,那肯定早起了。不是钱来吹牛,自家公子再是怎么狗脾气让人烦,但在自律这方面,那也是让人说不出闲话来。
    就比如,从三岁有了教导武艺的师傅起,公子都是三更天起身练武。不惧冬寒酷暑,从没有一日短缺。
    虽然练完武后,说不定沐浴过后又躺床上翻话本子了。但这都是小事儿,总归是瑕不掩瑜么。
    钱来兴致来了,就想和这几个小公子说说他们家少爷自律到让人惊骇的程度,以便几位公子对他们家少爷有更深刻的了解,以后多走动,多来往。
    但是钱来显然忘了一点,若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又从三岁就开始习武,那就是个棒槌,也不至于在街上挨长平一拳头啊。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啊?关键是,若是被人想多了,窥出点不得了的猫腻来,那还得了?
    因而这边长平一张嘴,那厢屋中原本还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的李明钊,像是感觉到什么危机一般,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都来不及走到门边去开门,就在屋内喊了一声,“长平过来了?快进来?”然后猛一下推开了屋中的窗户,隔着窗户和门外几人打招呼。
    等几人用完早膳,去看了小黑回来后,太阳都老高了。
    这时候有些热了,几人也有些渴了,便回到屋内喝茶。
    李明钊还养着一只狗,那狗崽子有些小,看模样也不过三五个月大小。那小狗全身都黑,唯独鼻子和尾巴尖一点白,因这李明钊给取名二黑——对。大黑是那只黑马,这狗叫二黑,至于昨天出生的小黑马,那是小黑。
    看见这狗,长平可有话说。他和大哥和三叔也养着狗呢,三叔的是大将军,他们养的狗叫小将。小将是只小母狗,如今都有好几窝狗崽子了。
    大将军和小将都随他们从平阳去了京城,可因之后他们兄弟二人到应天书院求学,三叔也到京郊大营任职,等闲都回不了家,那原本分开养的狗崽子就养到一块儿去了。
    又因为二叔一家到了河州,京城的宅子愈发空荡,所以即便小将生了几窝狗崽子,也没送人。就那么养在府里,权作看门护院使用,多少也能增加点热闹气不是?
    长平就和李明钊唠叨,“赶紧给小黑找个小母狗配种,等他有了子子孙孙,你这院子也热闹了。”
    其余诸人:“……”
    李明钊倒是定力好,一点没被这言语呛到,反倒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长平又说,“可惜我们来河州没带小将,不然倒是可以和你家小黑一道耍耍。”
    李明钊:“……”那就不用了。我们家小黑还是个宝宝,和你们家小将差着岁数呢。
    长平:“我还挺喜欢狗啊马啊这些畜生的,咳……”
    长平有意无意的加重了“马”这个字,屋内几人几乎瞬间明白他的心思。宿轩和长安、魏庆耀、板儿就有些哭笑不得的。长平倒是心思大,还惦记上李明钊的小黑了,李明钊能给他才有鬼。
    果然,就见李明钊佯作没听懂的样子,不紧不慢的道,“若喜欢,以后多来我这里便是。”至于送你,那是不可能的。谁见过钓鱼的把鱼饵直接喂鱼肚子里的,那还能引来鱼上钩么?
    长平:“……我倒是想多往你这里跑跑。别的不说,你这里没什么长辈管束,多清净自在啊。可惜,我们也就今天这一上午空闲了,一会儿还得赶紧回去,用过午饭就要随二叔去河州边境了。上一次去了好几天才回,这一次也不知道得多长时候。”
    李明钊饮茶的动作一顿,眉心微蹙,随即又放开。“徐同知……貌似这几日要去边境巡视民生,你们过去作甚?”
    “唉,能做什么,就在我二叔身边打打下手呗。繁杂的事务我们也干不了,就跑个腿,传个信呗。”
    长平觉得,二叔去边境巡视民生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他也不真是个傻白甜,有些东西多少还是要忌讳些的。千万不要他这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了,再往外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不祸祸二叔的名声么。
    长平想到这,就把那句快要滚到舌尖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道去”给吞了回去。
    算了,还是别提了。他虽然惦记李明钊的小黑,有心给他卖好打好关系,但去边境之事多少还是要紧的,他和李明钊又不是多熟悉,贸然提出带他过去,若他再一口应下,那……带不带都尴尬。
    李明钊倒是面无异色,不过在长平顿住后,他终究是说,“这个时节的边境没什么精致,倒是初春或隆冬时,边境还有些看头。”
    李明钊这话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长安敏锐的想起这些天来,听到的有关此人的流言。不由问道,“你去过边境?”
    李明钊点头,“这有什么可稀奇的,河州的百姓生存不易,自然那里有饭吃就去哪里。我之前走投无路,还在那里待过一段时日。”
    你怎么就走投无路了?你这么拽这么牛掰,看起来也不是会被人逼得无路可走的人啊?
    长平想问李明钊,但又觉得这问题太戳人心窝子了,若是因为这话不中听再把李明钊惹恼了,那就不美了。
    几人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便各自散了。
    因长平几人今日要早早用过午膳出发,所以李明钊也没留人,只把人送到门口就回了房内。
    钱来进来时,就见自家公子正站在里间的床榻边。那里挂着一幅河州的地形图。上边绘制着河州所有的山脉河流,甚至还有边军驻扎的分布图,再往北,有鞑子占有的领地。在“两国”交界的地方,则重点标注了一些可供埋伏、奇袭、速战等的场地。
    这些,都是李明钊这些年零零碎碎踏足过的地方。地图上罗列的所有地区,他都曾经用脚步亲自丈量。
    钱来看少爷看得出神,连他过来都没注意到,心就酸溜溜的。
    要是没那件事,自家少爷现在肯定骑着大黑,张扬大笑的在边境上策马驰骋,再不行就带着小队去巡查安危,或是执行着秘密任务,去鞑子那里窥探鞑子的动静。
    如今可好,啥也不能做,只在河州当个苦哈哈的守城门的大头兵。
    都怪将军。
    午后徐二郎领着几个小的离家去了边境。
    长乐今天特意给李大夫请了半天假,随徐二郎一道回了府里。
    她和瑾娘、小鱼儿、荣哥儿送别二叔诸人后,就蔫巴巴的回了后院。“二叔这一去不知道又要几天。”
    长乐念叨着“二叔”,瑾娘却知道,小丫头是舍不得长安和长平。
    这也没办法,长安和长平本就在河州待不了多长时间,即便他们有暑假,但书院的假期不过半月左右。他们虽然还向书院请了月余的假,但从河州到京城这段路程,来回一趟就得一月左右。可见他们在家呆的时间真的很短,而就在这有限的相处时间中,有几日还见不到……好惨。
    瑾娘也不劝长乐了,有些话早就说过,再说无益。况且长乐也不是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哥哥们跟着二叔奔走,那几天的见识,学到的东西,比他们在书院学习的东西都更实用。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阻拦哥哥们成长的脚步。
    长乐为防自己继续抑郁,干脆去了小院收拾药材。
    收拾药材也是个体力活。不管是翻晒还是切片,亦或是碾制,哪一样都需要耐性和体力。而她在这上面也着实有兴趣,所以不过忙碌了一会儿,就彻底把去了边境的哥哥们跑到九霄云外,专注的忙起自己的事情了。
    小鱼儿今天的学习却特别不顺利,她的女工课虽然征求了母亲的同意后,去除了刺绣,但还要亲自打版做衣服。
    打版倒是好学,毕竟她也学了两年绘画,也算有些底子,不拘美丑和是否得宜,打版画个衣服还是挺容易的。
    虽然她打出的版和女工师傅教的有些……不大一样。但都是衣服么,做出来就一样了。
    小鱼儿信心十足的拿着棉布开始裁剪,教导的师傅在旁边心疼的眼睛都闭上了。
    师傅虽然是绣庄上手艺最好的打版师傅,一年也能挣个百十两银子。但这些银子都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真是一分一厘都是血汗钱。
    想当初她学打版制衣的时候,那里舍得用棉布。就别说她小那时候了,就说现在,她家中也就几个孩子小时候穿这种特别精细的棉布。可看看这官家的姑娘,不过略略学习手艺,这几两银子多买不来的精细棉布就被剪的七零八碎。
    剪就剪了吧,只要能拼凑出衣服来,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可让人无语就无语在,这完全都不能用啊。这要是缝制起来,肯定前后襟长短不一,胳膊胖瘦不均,就是这衣领处,也能勒死个人。
    造孽啊,这姑娘在这方面真是一点天分都没有。
    再这么不开窍,就是学个十年八年,也不过凭白浪费时间、找她东西罢了。
    师傅到底是个老实人,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这天临离去前,到底是让丫鬟代为通报,想要见瑾娘一面,与她说说府里姑娘打版制衣的事儿。
    瑾娘一听是这师傅求见,就把她来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小鱼儿在女工上,是真真的一点点天赋都没有。看看,连师傅多决定放弃了,那她这当娘的还能怎样?
    瑾娘想了想,让那师傅进来,不等她行礼问安就直截了当的问,“小鱼儿真就不能再拯救一下?”
    师傅:“……”虽然这夫人说的话有些不大好理解,但大体意思她是能听明白的。师傅就红着脸,窘迫的说,“是奴才教的不好。”
    已经教了多半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那这能怪人家师傅么?是能说自家孩子不争气,没那天分罢了。
    瑾娘叹口气,得了,也不为难人家师傅了,也不折腾小鱼儿了。她没那点天分她强求也强求不来,学不了这点手艺那就不学,大不了等她出嫁前多给准备几个针线活好又老实可靠的丫头,以后就专门管着她和未来姑爷的贴身衣物的缝制。
    未来姑爷……
    不能想了。她肉疼头晕,牙花子疼。
    瑾娘又和这师傅说了两句话,就眼神示意青禾取个荷包过来。
    荷包里一百银子,当是这个月的月钱和遣散费。
    那师傅入手就骇了一跳,“夫人,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收下吧,一点点心意。这些时日也麻烦您教导小鱼儿了,只是这丫头没天分,到让你白忙活一场。”
    “不麻烦,不麻烦……”教导了主家姑娘半年多,她每月的月钱都有三十两,这可比她在布桩多了两倍有余。如今不过老实的说了句实话,夫人不仅没怪罪她,反倒和气的送了银子谢她对姑娘用心。可是天知道,她虽然用心了,但是姑娘一点长进都没有啊。这银子,她咬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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