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人都是会变的

    陈衫仿佛第一次认识宋默尔一般，细细地打量了她几眼。

    宋默尔道：“我想厉总没有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大张旗鼓地找人，也是为了厉夫人的安全考虑。所以，放心，陈特助，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没分寸到把这件事拿出去宣之于众。”

    陈衫眸光微闪。

    原来，她能看穿的不仅是他这个小罗罗的心思，甚至还有老大的心思。

    她说得不错，树大招风，厉氏发展到如今，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要是让公众知道厉夫人失踪，还指不定会引起什么可怕的后果。

    也是因为这样，找人一直是暗暗地进行。

    “既然你有这个觉悟，那今天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陈衫此时的口吻不自觉带了几分尖锐，不复以往的温和。

    “我……”宋默尔像是勇气用竭，整个人的气势矮了矮。

    陈衫不动声色。

    沉默几秒，宋默尔再次挺直了背脊，毫不避视陈衫的目光，咬唇道：“我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求……求个心安。”

    “宋副部，厉总的家事如何让你不心安了？”陈衫语气里隐隐透着逼问。

    跟在厉少城身边这么多年，该有的警觉性，他一点不缺，甚至在时间的淬炼下，越发老练。

    没人能轻易从他口中探知到任何有关厉少城的私事。

    这次让宋默尔知道了只言片语，已经是他工作上的疏忽了。

    陈衫的反应有些出乎宋默尔的意料，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极好说话的人，没想到就是这个极好说话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她软钉子碰。

    不过，她虽然阅历浅，却不愚笨，几乎是瞬间就明晰了陈衫突然变得尖锐而冷漠的缘由。

    他始终是厉少城的人。

    厉少城能留在身边这么久的人必然是一心向他的人。

    抓住了关键，宋默尔忽然多了几分底气，看着陈衫道：“你不用这么防着我，可能我们之间有很多的不同，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

    她顿了顿，极其认真道：“我们都希望厉总好。”

    她还真是直白！

    陈衫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说了一句看似与话题无关的话：“厉总很爱厉夫人。”

    他想宋默尔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够了，说得过于直白只会让彼此都难堪。

    果不其然，宋默尔的神色一僵，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陈衫知道自己刚刚所言之语的作用已经开始显现，便想结束谈话。

    这时，宋默尔却笑了笑，道：“感谢陈特助的提点。不过，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什么了。男女之间不是只有一种情感的，陈特助应该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啊，还是说我以前都看错你了呢？”

    陈衫静静地审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女人，心里的想法正好跟她最后一句话完全一致。

    宋默尔又正色起来，道：“知遇之恩，不是一件只会发生在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真的只是这样？

    因为知遇之恩，所以就要格外关照恩人的家事私事？

    陈衫不敢妄下结论，内心却天然存疑且反感。

    就在他内里天人交战的时候，宋默尔再次给了他一个意外，她径自起身，恢复到了那副客气礼貌到甚至有些拘谨的样子，道：“抱歉，陈助理，今天是我打扰和唐突了。陈助理有自己的原则是正确的，今天的事还请你忘了吧，我也不会再问。再见！”

    说着，她转身就离开了。

    陈衫看着那一道纤瘦的背影，久久陷入沉思。

    “与君会”。

    宋默尔抱着酒瓶，仰头闷灌，七彩灯闪过，映出她脸上的落寞。

    姚薇薇也不劝阻，只是微微蹙眉，道：“可是你主动约我的，难道你就打算一句话不说，也让我跟你一样喝闷酒？”

    “说什么？”宋默尔嘟囔，“又没有什么高兴的值得说的事。”

    “升职加薪还不值得高兴？”

    “我又不是事业狂。”

    听她这样说，姚薇薇心里一动，顺势道：“你要说你曾经不是事业狂，我信；现在还这样说，可就是自欺欺人了。”

    “为什么？我有必要撒谎吗？”宋默尔抬了抬眼皮。

    姚薇薇轻抿一口酒咽下，缓声道：“要不是事业狂，你会每天加班？会不要命地往上爬？会短短时间就升任副部？”

    宋默尔把玩着酒瓶，呵呵发笑，“薇薇，原来你是这样以为的啊。可是，谁规定的一个人是因为事业心非凡才会想着拼命往上爬的呢？就不能是因为别的吗？”

    “别的？好比？”

    “想不辜负一个人的期望，想离一个人近一些……”宋默尔喃喃。

    姚薇薇静静凝视着她，许久才道：“如果是这样，那你现在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毕竟，你走得很快。”

    沉默了好久，宋默尔才道：“走得快了，见到他的机会就多了，可是，这样一来，看到他为……为别人心烦意乱的机会也就多了。”

    饮鸩止渴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可是，宋默尔自觉已经上了瘾。

    姚薇薇隐约知道宋默尔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她自己品尝过跟宋默尔如今正在尝着的类似的滋味，深知那种苦涩。

    朋友一场，她不好深劝，却忍不住要提醒一句：“趁着还能脱身，就别让自己再沉沦了。没结果的事，何必执着呢。”

    “哈哈……”宋默尔大笑起来，“薇薇，你真的还是那个一旦想要什么就必须要要到手的那个薇薇吗？我真的很难相信这种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

    姚薇薇毫不在意地扬扬眉，她也说不清自己何时开始变了，许是江窚的事给了她太多感触，亦或许是这段时间身边人的无微不至磨光了她的棱角……具体原因，谁知道呢？

    “大概，人都是会变的吧，只分时间的早晚，以及那个让人不知不觉发生变化的诱因。”

    诱因啊……

    宋默尔忽地笑了，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一张脸，浮现出一个词——男色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