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 不能说的秘密

    天已经快要黑了，城池周遭已经能够听到鞭炮的声音，马士英沉着脸，往内阁大堂而去，他刚刚接到内阁首辅黄道周的通知，要前往内阁大堂去议事。
    大年三十的夜间到内阁大堂去议事，马士英还是头一次，就算是崇祯皇帝，以勤勉著称，也不见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批阅奏折，都是安安心心歇息的。
    马士英的心情很复杂，当初担任浙江巡抚的时候，他尽心竭力，一方面在民生方面尽力而为，一方面也注意插手军队的诸多事宜，这样做的效果是不错的，浙江总兵刘泽清，对他还是很尊重的，而且紧急情况之下，马士英是可以调遣驻扎在杭州一带军队的。
    登莱新军掌控了南直隶之后，马士英本能的察觉到危机，他一直以为，登莱新军会趁胜追击，进入浙江，而浙江总兵刘泽清，是不大可能拼死抵抗的，那个时候大明朝廷已经覆灭，崇祯皇帝也自缢身亡，整个的南方，都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之下。
    隆武朝廷成立之后，马士英同样是冷眼旁观，这个时候，他几乎不干涉浙江总兵刘泽清了，凭着他的判断，隆武朝廷一定会拉拢刘泽清，且那个时候山西总兵刘良佐也率领大军来到了浙江，驻扎在绍兴一带，黄道周前往杭州招募刘泽清、刘良佐、左良玉和高杰等人，马士英选择了回避，没有见黄道周。
    想不到黄道周回到了福州之后，专门向皇上举荐他马士英，这让马士英一边骂娘，一边来到了福州，出任隆武朝廷的内阁大臣，兼任左都御史，当然，也被敕封为太子少保，几个月之后，马士英出任内阁次辅，依旧兼任左都御史。
    按说达到这样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以前马士英绝不敢有这等的想法，能够出任浙江巡抚，都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进入内阁是不可能的。
    不过马士英一点都不高兴，在浙江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大吴朝廷的强悍，人家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灭掉李自成，灭掉李自成麾下的百万大军，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以往担任浙江巡抚的时候，马士英就知道，登莱新军异常的强悍，大吴朝廷的皇帝吴宗睿担任大明蓟辽督师的时候，后金鞑子根本不敢觊觎辽东。
    大吴朝廷统一南方是迟早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北方遭遇到太多的战乱，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所以大吴朝廷没有马上发起对南方的进攻，不过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大吴朝廷应该是积聚起来足够的力量，就要对南方发起进攻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马士英收到了大吴朝廷内阁大臣、南直隶总督卢发轩的信函。
    马士英虽然不认识卢发轩，但直到卢发轩这个人，应该是卢发轩是吴宗睿的死党，进入大明朝廷做官的时候，就跟随在吴宗睿的身边，一直到吴宗睿登基称帝。
    马士英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给卢发轩回信了，且将隆武朝廷的不少事情，都告知了卢发轩，这是他为自身留下的后路，也许这样做有些卑鄙，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下大乱的时候，谁都是要选择强大靠山的。
    马士英比隆武朝廷的任何人都清醒。
    既然卢发轩写来了信函，明确要求马士英做出选择，那就证明大吴朝廷迟早会发起对浙江和福建的进攻，一旦登莱新军压过来，不要说刘泽清和刘良佐等人，就算是郑芝龙，都不是对手，要么选择投降，要么就是被彻底剿灭。
    马士英与卢发轩之间的联系，这是绝密的事情，隆武朝廷之中，仅有马士英自身知晓，其余人是不可能知道的，马士英每一次回信，都会到固定的地方去送信，偶尔自己去，更多的时候是管家帮忙送信去。
    距离内阁大堂还有两百米距离的时候，马士英看见了等候在前方的阮大铖。
    “下官在这里给马大人拜年了。。。”
    一边说着话，阮大铖一边跪下了，马士英连忙还礼，也跟着跪下了。
    双方客气了一番，站起身来。
    阮大铖脸上带着不高兴的神情开口了。
    “马大人，这大年三十，也不知道黄大人有什么事情，居然要此时此刻商议。。。”
    马士英叹了一口气。
    “唉，多事之秋，很多的事情要做，我看黄大人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会如此的。”
    姜是老的辣，阮大铖有些无语，也感觉自己唐突了。
    “马大人说的是，朝廷的事情的确很多，黄大人日夜操劳，也要多多歇息一下，待会商议事情的时候，下官可要提醒黄大人了。。。”
    马士英再一次看了看阮大铖。
    “阮大人，依我看，还是不要说的好，黄大人为了朝廷的事情，兢兢业业，不辞辛劳，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家，这是众人都看见的，你去说了，别人会怎么看，再说了，黄大人本来对你就有一些意见，如果你这样说了，人家还以为你是讥讽呢。。。”
    阮大铖的脸有些白，只能点头。
    两人的马车在内阁大堂的外面停下了。
    进入内阁大堂的时候，黄道周和其他人已经到了。
    马士英连忙抱拳开口了。
    “我们来晚了，恕罪恕罪啊。。。”
    黄道周看了看马士英和阮大铖，挥了挥手。
    “好了，所有人都到了，今日是大年三十，本官请各位到大堂来议事，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要马上落实，开年之后皇上就可以下旨，所以请诸位到这里来，本官已经安排了，内阁商议事情之后，我等直接赴宴，都来喝一杯团年酒。。。”
    待到所有人都坐好之后，黄道周点点头，再次开口了。
    “今日本官到宫里拜见了皇上，太子少保、右都督高杰大人，给皇上写去了奏折，高都督收复了整个的广东行省，来年准备进击和收复广西行省，只是广东行省遭遇到流寇张献忠的荼毒，百姓和农户都异常的穷困，所以其他的事宜，暂时没有说及。”
    “皇上高瞻远瞩，想到了广东行省百姓困苦，地方官府管辖不力的问题，特意的嘱托臣下，一定要尽快解决广东省府州县官吏不足之问题。”
    “往广东行省派遣官吏，这是大事情，本官仔细想了想，还是请诸位到大堂来商议，我等共同理出来一个条陈，禀报皇上，过年之后，皇上就可以下旨，往广东的府州县派遣各级的官吏，尽快让广东行省稳定下来。。。”
    黄道周一边说话，一边还在思考，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神色。
    马士英以及低下头，脸色变了，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半个多月之前，他已经接到了南直隶总督卢发轩的信函，这份信函之中，说到的就是隆武朝廷可能往广东行省派遣官吏的事宜，卢发轩的意思很明确，在这件事情上面，马士英要站出来，发表不同的意见，虽然不能够阻止隆武朝廷往广东派遣官吏，但至少能够拖延一定的时间。
    黄道周终于说完了，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马士英，他是内阁次辅，当然需要首先表态。
    马士英早就稳定了自身的情绪，抬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殚精竭虑，为了光复大明天下，日夜操劳，臣真的是敬佩心疼啊，黄大人在大年三十着急我等前来商议大事，这也不简单了，不过说起派遣官吏的事情，我有不同意见。。。”
    黄道周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马士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马士英看了看黄道周和众人，不慌不忙的开口了。
    “我这样说，绝非随意的开口，广东行省和广西行省，遭遇流寇张献忠的荼毒，前段时间高都督的奏折里面也说到了，不少地方的官吏不知所踪，地方根本无人管理，如此情况之下，朝廷应该是要往广东和广西派遣官吏的。”
    “可这派遣官吏的事情，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广东广西两地，本来就贫瘠，现如今是雪上加霜，如此情况之下，收取各项赋税是不可能的，必须与民休养，让地方上慢慢的恢复，如果朝廷这个时候往广东和广西派遣大量的官吏，试问这些官吏的俸禄从什么地方来，难不成要地方上的百姓承担吗，若是加重了百姓的负担，让他们无法承受了，岂不是又要逼着百姓造反吗。。。”
    “还有一点，朝廷究竟派遣哪些官吏前往广东和广西，对于本就贫瘠、且遭遇战乱的广东和广西，若是没有能力之人前往，怕是不要多长的时间，也就弃官不做了，地方官吏留不住，给百姓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基于这些原因，我认为，往广东和广西派遣官吏是必须的，但一定要慎重，首先派遣的官吏，人数不能多，如果可能，派遣少量官吏、尽量的维持地方的稳定，其次，派遣的官吏无比是能力突出的，愿意吃苦的，愿意做事情的，否则只能适得其反，最后，我认为派遣的官吏，吏部无比进行认真的考核，合格之后才能够派遣。。。”
    所有人都点头，包括黄道周。
    大年三十商议派遣官吏的事情，不了了之，最终的意见是，吏部首先考核，拿出人员名单，内阁才会商议，如此肯定是等到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