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学塾

    现场非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数十个小孩，头几乎扭到了水平，他们全都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双手抱住腿，腿弓起。宛若坑洞的五官散发出浓烈的阴气，大张着嘴，宛若无声的尖叫，就这么静静地，一言不发地，直勾勾看向秦夜。
    “咳……”秦夜干咳一声，挥了挥手：“how are you？”
    话音未落，面前的全部孩童，竟然化为阴风消失。而他的周围再次明亮起来。化为那种熟悉的，却压抑无比的光明。
    不祥……
    秦夜没有放松，而是感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里……竟然给他一种面对楚人美时候的感觉。
    府君级别的厉鬼……就在这层楼。
    这层楼上……还有一只府君厉鬼！
    小小的黄家土楼，还没走到最后一层，已经出现了两只府君！
    “真的是活人禁地……”他抿了抿嘴唇，朝着周围看去。
    他现在……应该是处于一个学塾之中。也就是现在的教室。
    教室不算小，打通了好几个房间，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桌椅，只不过布满灰尘。然而……在教室的周围墙壁上，赫然……也贴满了符箓！
    这些符箓远比二层的多，密密麻麻，遮盖了整面墙。
    “和二楼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多了。而且……真气完全消失，说明贴在这里的时间更长……”他的手轻轻触碰到一张符箓，就在触碰的刹那，那张泛黄的符箓陡然化作无数齑粉，飘散空中。
    仿佛推动了多米诺骨牌，剩下的符箓齐齐化为灰烬。不过刹那，教室中所有符箓尽数湮灭。出现了……藏在符箓之下的，满墙字迹！
    这是土木结构的土楼，楼板大多用的木料。现在，这些木料下方出现一块块匾额，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至元十九年，四月，调扬州合必军3000人镇泉州。”
    “是年，朝廷令各路府、州、县设教授、学正、教谕。终元一代，福建曾任命儒学提举1人，副提举3人，教授55人，学正26人，教谕47人，训导7人，学录27人。”
    “……福临省改名福临道，设福州、建宁、泉州、兴化、邵武、延平、汀州、漳州等8路……”
    县志……秦夜走到一块牌匾面前，仔细地看了起来。或许这些东西毫无作用，但是，现在没人知道能连所有拼图连接起来的是哪条线。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幸好，每块匾上写的东西并不多，只要扫一扫就能知道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他走过数块匾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至元十二年，福临省大饥荒，人相食，孤魂野鬼满地。土楼惊现僵尸，逐之，遂安居乐业。”
    手轻轻从一个个文字上拂过，他的目光越来越深沉。
    这句话看起来没问题，但……那种人吃人的时代，谁来给他们驱逐僵尸？他们有这个钱请正规修炼者？
    都已经“人相食”了，还能“逐之，遂安居乐业？”
    这句话里藏了太多东西……不过这并非他深入考察的时候，他的目光继续看了下去。
    “中统二年，冬。国师八思巴率七大密宗高僧驾临黄家村。题词‘嗡格勒阿叶加纳瑟得吽’。”
    再往前就没有了……没得到想要的信息——实际上秦夜也不知道他现在想要什么信息。他手中握着一把珍珠，却唯独却那根将珍珠串成项链的线，偏偏不知道这根线到底长什么样。
    叹了口气，他正要往前走，忽然愣了愣，随后倒了回来，死死盯着那块匾。
    “中统二年……”他的目光急速转动：“是元世祖的第一个年号，意为‘中华开统’，中统二年，八思巴亲临黄家村，也就是说，元世祖刚登基，刚刚平息下来，立刻派八思巴前往这里？这个小小的土楼？”
    为什么？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不死仙药！
    李贞淑给他的资料上说过，皇城司，六扇门这些历史上的极密组织，全都给这个村题过字。而这些组织……身后就是护国神卫！就是现在的特别调查处！
    咚咚咚……他的心脏开始加速，皮肤也微微泛红。有什么东西联系起来了……一根虚无缥缈的线，开始在脑海中缓缓凝聚。抓住这一丝灵感，他的思维飞快打开。目光落到了“嗡格勒阿叶加纳瑟得吽”上。
    “这是密宗的长寿佛心咒……”脑海中思维越来越快，他负着手快速踱步，喃喃道：“换句话说，元代……也同样承认这里是长寿村……但是……我所知道的长寿，能引起如此多皇帝，极密部门疯狂的不死仙药只有一种！”
    他的喉结狠狠动了动，抚摸着匾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沙哑地喃喃道：“太岁……”
    “古今第一不死仙药！”
    沙……就在这两个字出现的瞬间，三楼到四楼的缺口处，无数阴灵的哭嚎，无数怨毒的悲呼，若有若无地响起，四面八方空气疯狂下降。肉眼可见的黑色阴气，将三四楼的缺口凝聚为一个巨大的黑洞。
    如有感应……对太岁两字的感应。
    秦夜看了一眼，他能感觉到，那只堪比府君的厉鬼就在这里。而且……实力至少和楚人美同级。
    对方没有出手，也是对他的忌惮。生物哪怕没有理智也有本能。但是……他敢打赌，如果他贸然要进入四楼，迎接的绝对是对方不顾一切的反击。
    两者井水不犯河水，秦夜拂袖转身，狠狠摁着眉心，一言不发。
    太岁……这改变了他一辈子的东西，他太清楚它有多么可怕了。然而……这里如果真的有太岁。更多的是解释不清的迷。
    “历朝历代，皇城司，六扇门，粘杆处……现在又多了个八思巴，每一个朝代的开国大帝都让人来过。除了太岁我简直想不到其他。但是……这么多年，太岁难道没被拿完？一位皇帝发现这种神物，凭什么不带走？还要留给后人？”
    “然而……足足三代，皇帝们都给了它长寿村的殊荣。而且不断有极密组织前来，说明这里如果有太岁，并没有被拿完！这是第一个问题。”
    他飞快踱着步，自言自语道：“第二……如果真的吃过太岁，黄建森说他活了一千二百年，基本是从土楼建楼开始就活着。那么……他为什么会死！”
    “吃过太岁的人不老不死，他凭什么能死！”
    乱了。
    这根线看似浮现，结果却发现，线头到末尾完全散开。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看破迷雾，将这一切全部归拢的答案。
    他需要一双高屋建瓴的眼睛。
    黄家土楼的真相看似和十恶不赦的灵魂没有关系，但从现在搜集的拼图来看，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只要解开了它，所有的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解开了它，才知道黄家土楼诡异的根源。
    解开了它，才知道每个村民扮演什么角色，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
    这个真相，有一个人能回答。
    “刘昌闵。”身形一跃，他跳下了二楼，从始至终，那个恐怖的存在都没有出过手。
    “在。”
    “你立刻出去。”秦夜沉吟道：“发知更鸟，联系赵鬼王，让他立刻询问八思巴的灵魂，当年来黄家村是为了什么？具体发生了什么，今夜零点之前，请务必答复。”
    “是！”
    ……………………………………………………
    意外的平静。
    秦夜下楼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从四点到零点的几个小时，平静到诡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楚人美也没有出现。
    零点，秦夜在床上准时睁开了眼睛。
    最后24小时。
    24小时一过，就是寒衣节，百鬼夜行，哪怕是他都没把握在黄家土楼呆下去，这栋楼太过诡异。而寒衣节一过，想要抓住藏在这里那只十恶不赦的灵魂，恐怕难上加难。
    今天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秦夜立刻跳了起来，离开的黄家土楼的过程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当他到达安靖村的时候，立刻被李贞淑的保镖带到了租的房间中。
    有钱开道，没有租不下来的地方。对方租的房间虽然简陋，但是干净。几张沙发，几张桌子。而刚进去，早已等候在此的吴道子立刻站了起来：“大人，下官明白了。”
    “坐。”时间紧急，秦夜根本没心思客套，现在他急于听到对方的回答。刚坐下，吴道子就拿出拿出一张纸，纸上正是秦夜照下的符箓，沉声道：“此符，名为……青帝盘龙符。是密宗的核心符箓，流传出来极为少见。只存在于喇嘛教和小乘佛教，密宗之中。绘制之人至少要是判官以上，是最为顶尖的几种符箓之一。”
    “您看这里。”他两根指头点在纸上：“字体瘦长，这是受了清代满文的影响。这种符箓的作用并非封印，而是……平衡。”
    “平衡……”秦夜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平衡什么？”
    “理智。”吴道子凝重开口：“任何活物，一旦在超负荷的阴气影响下，都会慢慢失去理智。简称阴盛阳衰，而这道符箓……”
    他两根指头轻轻点上纸张：“能增加某个地方的阳气，不让他们失去理智。至少保证一丝清明。”
    刷……秦夜目光霍然抬起，平衡理智……平衡理智！
    这就像一道光，终于劈开了整个黄家土楼的迷雾！
    而迷雾之后，出现的并非极乐净土，而是一个……无比可怕的答案……秦夜喉结动了动，他的思绪就像即将破土的春苗，只剩地面上一层泥土，就能破土而出。
    “赵将军的回复呢？”他握着扶手的手指都有些发白。这个回复，就是他破土的最后一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