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黑海

    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秦夜脑海中，不知不觉出现了这段话。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符合了。
    上千米的大厅，太阳恐怕只有二十米大小。随着吉得宝落入烟雾镜之手，这块浮雕彻底崩溃。而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深渊中铺满了人类骸骨，却不是正常的骸骨。最多只有四十厘米大小，头部尤其大。
    那是四水之民的骸骨。
    数不清的苍白骨骸中，那颗巨大的眼珠是如此突兀，哪怕看到，就让秦夜心中升起无数不详的负面感情。一根根触手蟒蛇一样盘亘在白骨堆中。整个画面……堪比人类最恐怖的噩梦。
    而死星，就坐在眼珠前方。
    “原来如此……”秦夜倒退了几步，缓缓闭上眼睛：“原来如此啊……”
    明白了……都明白了……
    羽蛇神启动死星，让死星偷走阿兹特克飞天资料。是为了将秦夜诱惑到这里来。这是他的第二重保险——如果众神宝库无法打动秦夜的心的话。
    然而，他的目标并非是秦夜。
    而是烟雾镜！
    秦夜曾经威胁过羽蛇神，表示并不一定需要和对方合作。那时候透露过烟雾镜的存在，没想到，却让对方反抓住了这个机会。
    来美洲，有比烟雾镜更熟悉的人吗？
    没有。
    而且，众神宝库是阿兹特克神系的宝库。烟雾镜显然是个最好的向导。更重要要的是，这不是羽蛇神说“一定要带上烟雾镜”。如果那样，反而秦夜可能不带。
    带上烟雾镜，只是人的一种本能。就像去了不熟悉的景点旅游要找导游一样。这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而且，是秦夜自发的需要。根本防无可防。
    当上岛之后，他们已经踏入了这位“外神”的捕猎圈。那时候羽蛇神同样露出了自己的獠牙，然而，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海岛下沉，海水中布满吞噬阴气的生物。唯一的路，只有进入宝库。
    而进入宝库的一刻，就是这场较量结束的时候。
    吉得宝感觉到了原主人的存在，自发进入原主人的身体。而吉得宝的离开，导致了外神封印的破裂！
    “厉害……真是厉害……小看了天下英雄啊。”秦夜苦笑了一声，最近几年，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三常都得看他脸色。然而却没想到，在羽蛇神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好一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的都是真话，表达的也都是我能掌控的一切。没想到最后的目标是烟雾镜……库库尔坎……你真的惹怒本王了。”
    他甚至能猜测道羽蛇神的想法。
    对方和烟雾镜是死敌，吉得宝重归烟雾镜之手，烟雾镜实力必定大涨。然而，为了打开囚牢。羽蛇神竟然舍得放下数千年的宿敌。
    对舍得二字的理解，不可谓不深刻。
    而对方的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应该是在知道我联系烟雾镜之后……”他平静回忆道：“当初，我和他是互利互惠，在这种关系结束之后。他知道我联系了烟雾镜，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不稳。于是……”
    他睁开眼睛，看向下方：“联系了这位‘外神’。”
    “烟雾镜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里，因为一旦进入，封印就会被打破……难怪啊……难怪……”
    他转过目光，看向一侧的烟雾镜，对方已经完全没入金光之中，身上的气息每一秒都在上升。而整座殿宇，四面八方，已经裂开了无数裂口。
    崩溃在即。
    深呼吸了几口，他的身躯微微一动，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巨大的洞穴之中。
    他的阴气完全打开，七窍中漆黑的阴气喷薄不定，全身阴气如黑龙绕身，翻涌不已。脚踏虚空，缓缓落了下去。
    “本王有话问你。”深渊之中，无数胳膊粗细的锁链，死死锁住美迪斯。现在，却在深渊剧烈震荡中，一条条锁链应声而断。
    “十年前，你是否推送出去一本死神剧本？流落到加勒比海？”
    当当当！锁链崩溃的声音不断响起，美迪斯的声音仿佛在微笑：“每年，我都会设法推出无数死神剧本。是否流落到外界，我也不得而知。”
    “羽蛇神什么时候联系上你的？”
    “啊……让我想想，是几百年前？还是百年前？时间太久，记不太清楚了。”
    秦夜微笑着抬起手：“最后一个问题。”
    “你来自星空？”
    “是。”没有了吉得宝的镇压，锁链对于美迪斯来说，简直如同脆饼一样。
    他的声音同样是微笑的，巨大的瞳孔看向秦夜：“宇宙的森林中，并不只有一只猴子会筑巢。”
    “郑重介绍一下，同为第七臂悬，芬纽神系，冥神美迪斯。”
    秦夜轻轻点了点头：“你好。”
    “再见。”
    话音未落，袖袍中天罗地网呼啸而出！
    刷啦啦！细密的锁链瞬间布满洞穴，交接纠缠为一条条锁链巨龙，直补美迪斯而去。
    非我族群，其心必异！
    世界之门……二代在澳洲守卫的，恐怕就是类似于美迪斯这样的怪物！天道当初带走加勒比海三死神，也是想从对方身上摸清哪里来的死神剧本。但这一切，都因为阿兹特克第五个太阳的崩溃，众神沉眠，化作了谜团。
    如今，他解开了这个谜团。
    那，身为冥界四常之一，就绝无后退的空间！
    就在天罗地网发出的同时，秦夜的身形陡然一闪，再出现时，已经距离对方不过百米，命运不知何时呼啸而出，化为银色长枪，枪尖直指美迪斯瞳孔中心。
    轰——！！！
    迎接他的，是如同花瓣盛开一般，瞬间抬起的无数触手。触手顶端，一只只眼球齐齐睁开。在响彻深渊的尖叫中，死死架住了命运。
    刹那之间，一圈漆黑的冲击波扫荡全场。深渊之中，数不尽的骸骨飞扬，又被冲击波化为飞灰。
    “死神中阶？”下方，美迪斯巨大的眼球已经疯狂扭动起来，一道道声音随着他的躯体一涨一缩，雷霆般响起。
    “你在挑衅伟大的芬纽神系！！”
    刷啦啦！巨大的眼珠陡然裂开，从中分开，化为一张巨大的嘴。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电射而出。
    那是一根舌头。
    一条化为红色之蛇的舌头。
    舌头直刺秦夜胸口，然而就在这一刻，头顶猛然传来一声剧烈的轰鸣。
    轰隆隆！
    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封印，不为人知的世界之门，终于……完全坍塌。
    秦夜和美迪斯都顿了顿，下一秒，两位死神同时抬手，命运直面那条血红的舌头。然而……还不等他们接触，一片惊天动地的声音轰然传来。
    似万马奔腾。
    若泰山崩溃。
    哗啦啦……声音从无到有，从微弱到剧烈，不过一秒的时间，下一秒，他们头顶若万兽狂奔，海潮的轰鸣声震得整个深渊都在颤抖！
    “这是……”秦夜眨了眨眼睛，他忽然想起来，这座海岛，是下沉了的……
    那么，现在灌进来的，就是海水。
    然而……这附近的海水中……
    “滋——！！”还不等他想完，美迪斯如同看到什么天敌一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缩回所有触手，飞快朝着黑暗深处逃去。
    也就在同时，太阳浮雕崩溃的裂口中，一股巨大的水柱轰然落下。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有生命一样，铺散到各个角落。
    那不是海水。
    秦夜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那是……一条条漆黑的蛇！
    不大，每一条最多只有指头大，但是太多了。多到让人头皮发麻。它们混杂在海水中，有着赤红的眼睛。之前秦夜在海水中看到的，就是它们。
    刚刚落地，它们就拼命开始寻找着什么东西，细小的身躯一伸一缩，随后……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齐齐抬起头，对着半空中的秦夜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滋——！！”
    轰隆隆！海水越来越多，而落下的海水，全部分化为细小的黑蛇。它们盘起身子，如同弹簧一样，已经绷到了极致！
    “走！！”就在此刻，秦夜脑海中忽然响起烟雾镜的声音：“走！！快跑！！”
    “这是……‘撒旦’！”
    “它们是这里的守卫，一旦封印破碎。负责消灭一切灵魂！！这是从永恒吞噬者神血中诞生的怪物！被吞噬的灵魂永不可复原！！快跑！！”
    艹！！
    秦夜骂都来不及骂出口，毫不犹豫地化为阴风直冲美迪斯离开的地方而去。
    封印破碎，禁空也随之破碎。
    就在他刚刚冲出的刹那，四面八方数以万计的黑蛇齐齐发出一声尖叫，闪电一般冲了过来。
    真的是闪电。
    秦夜都愣了愣，这些东西……速度竟然可以赶上阎罗中阶？
    就这么一晃神的时间，他已经被无数黑蛇包围，甚至能看清对方身上蓝黑色的条纹，和嘴里一圈圈细密的牙齿。
    卡嗤！
    咬合声同时响起，一双双赤红的瞳孔中，迅速燃起青色的鬼火。紧接着，无数的黑蛇冲天而起，若万蛇吞日，越来越多！弹起的越来越密！终于……在深渊中形成了一个五十多米大小的巨型蛇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