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犹豫

    刷拉拉……阴风卷起案头文件，正在批阅的赵云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陛下，您心情好像不大好。”
    秦夜没有开口，只是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这才舒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叹道：“出现了一些分歧。”
    “没有问过智囊团？”
    秦夜摇了摇头，智囊团更擅长对地府调控做出方针。但是面对单兵武力极强的对象，怎么围堵，怎么诱惑，怎么绞杀，他们一群拘魂都不到的阴差还没有发言权。
    “无法防御的攻击。”他捧着茶杯，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幽幽叹了口气道：“看不见的对手。如果贸然动手，换来的是成千上万阴灵的消失。地府的秩序都会受到冲击。这是逞凶斗狠的时候？”
    赵云的笔微微顿了顿，目光微敛：“您这是……怕了？”
    不得不说，地府虽然和阳间一样是集权制，但力量体系分明的地府，党派作用并不明显。官本位思想也不严重。如果在阳间，是断然不可能出现赵云这句话的。
    “怕？”这一个字，仿佛刺到了秦夜的g/点。他冷笑一声：“本王在面对当初的无名死神，三常比心魔弱了？何曾怕过？开什么玩笑？”
    毕竟现在无尽已经摸出来了……急于甩脱“从心”状态的秦阎王，并没有注意到赵云若有所思的神色。
    赵云笔尖仿佛在纸面上游走，实则什么都没写。两道剑眉微不可察地紧凑了起来。淡淡道：“那您的意思是？”
    “谈。”
    这一个字说出，赵云的目光微微眯了眯，却并没有开口。
    秦夜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先礼后兵。毕竟……我们现在不是当时单枪匹马的自己了。”
    曾经的自己，可以不用考虑一切，只考虑自身利害和未来发展，但是现在，一个决断，葬送的可能就是成千上万的阴灵。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阴灵绝不是可有可无的牺牲品。而且……就这十几年的积累，华国地府伤不起。
    为此，他能放下爷爷灵魂被心魔拘禁的仇恨。能放下心魔无处不在的威胁，甚至愿意屈尊降贵去和对方会面。因为，他坐在这个位置上。
    赵云嘴唇深深抿了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没有谈拢，那……怎么‘后兵’？”
    秦夜目光锐利了起来，舔了舔嘴唇，冷冷道：“本王会亲自去和心魔见面。他在用无处不在的化身警告我们，瓦解我们的信心。我也会告诉他，没用，地府想找，还从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对于这种对手，要么一击必杀，要么就别去碰它。”他揉着眉心，喃喃道：“但是，我还没有找到一击必杀的点。”
    不是没有杀心，而是时机未到。
    赵云没有开口，秦夜继续说了下去：“但凡秦忠国的灵魂在心魔手中，我们中间最后必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然而，他越是装神弄鬼，越是让我认识到……现在的他绝不是最好状态！”
    “天道说过，他融合爷爷的灵魂没有这么快。他的拖延，是为了不让我们找到他。说不定……他……也盼望着我的到来。”
    你有你的不足，我有我的忧虑，那……大家恢复到鼎盛之前，都别动手。
    对地府出手，是心魔在亮肌肉，告诉秦夜他有这个实力。而留下的各种眼线——比如棺材中尸体忽然睁眼，对他说：好久不见。现在想来，何尝又不是一种态度——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引诱秦夜继续查下去的态度。
    历史上类似的事情太多，大多都在双方谁也无法撕碎对方的时候，都有类似的盟约。当然，执行与否，什么时候撕毁，就看大家的发展速度了。
    心魔在等待魂魄完整融合，秦夜背后却有整个华国地府，两三亿阴灵的助力。双方都有拖下去的资本，这也是秦夜觉得，他和心魔可以谈的原因。
    房间里一片寂静。
    许久，赵云终于放下了笔：“那……如果谈成了呢？”
    我们什么时候对心魔动手？
    这就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对方处于优势，什么时候割下来对方说了算。心魔的特性，让地府永远处在后手位置。
    那么……要反击吗？
    还是一直沉默下去？
    “当然要动！”秦夜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但是……等。”
    “天时，地利，人和。我再重申一次，没有绝对的把握，我绝不会出手。”
    赵云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微臣永远支持阎王的决定。”
    秦夜点了点头，不到五秒就皱起了眉，狐疑地看向赵云：“什么意思？”
    赵云还没说话，他就站了起来，负着手踱了几步，忽然笑道：“好啊……好……你原来是站在阿落刹娑那边的。”
    “不用否认。否则你开头就会支持我的看法。”
    他忽然转身，双手撑在书桌上，直视着赵云的眼睛，俯下/身子：“你在担心我遇事不决？放任心魔坐大？还是怕我因为找不出解法，完全妥协？”
    赵云避开了对方的眼睛，沉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有。”秦夜直起了身子，平静开口：“你一直在追问我的解法，直到我说出必杀心魔才支持我的决定。在你看来，一时的妥协不是错，这是你比阿落刹娑高明的地方，毕竟你站在阎罗位置看问题已经数千年。但是，你绝不会赞成和一个邪魔外道妥协！哪怕他是和天地共生，历史比地府还悠久也不可能，对不对！”
    没有给赵云避让的时间，他立刻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决定和心魔划江而治，阳间给他，你会怎么做？”
    赵云或许并不适合撒谎，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才沙哑道：“死谏。”
    秦夜重重哼了一声，舒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良久才轻声道：“赵大哥……你说，本王是不是和老地府格格不入？”
    赵云立刻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大人，您想多了。”
    “老地府的处事方法，其实是在二代阎王时期才明确起来。但是，他有通天的修为。那时候的华国，没有人敢说不字！绝对的冥界最强国，但换来的，就是外交的各种不顺，对外贸易各种逆差。世界组织的各种谨慎。这并不是最好的状态。”
    “如果说执政风格，微臣更喜欢您的风格。忍得住，也下得去手。时机把握异常精准。然而，华国地府从不低头，这是历代阎王的祖训！华国地府新建，必须树立起这种血性，尤其是在面对波澜起伏的世界的时候！”
    “日本地府的攻伐再过几年就要提上日程，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日本地府的拼死抵抗，天津神，国津神一百零八万，还有他们背后的三常。世界组织。接下来就要面对新大陆的地府巨变！没有这份血性，华国地府无法在世界舞台亮相！所以……我才有了一些担心。”
    一个国家，有了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宋朝，清朝的例子还不够明显？
    “放心。”秦夜站了起来，笑了笑：“我这个人呢，被我苟过的人，没一个活到现在。”
    “接下来，还要继续麻烦谛听了。”
    赵云愕然道：“大人，您还要去哪里？”
    “心魔的特性目前您最了解。要怎么面对他？而且，二代禁术的研发，飞天工程的成立，这些都需要您亲自点头……”
    “本王去会会心魔。”秦夜拂了拂长袍，淡淡道：“就在刚才，我想到了一个不是漏洞的漏洞。”
    柳倩知道了一个名字。叶先国。
    她为什么会知道？
    诚然，或许是无意。但是，心魔完全没有必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对方已经谨慎到将柳倩完全隔绝，哪怕当初第一次见柳倩，境界相差如此之大，哪怕威压都能压得柳倩抬不起头来，她有这个胆子问对方名字？
    所以，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叶先国自己说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柳倩记住。
    而在松客台停留三年，也是为了引出柳倩，让她把这个名字告诉自己。
    这，就是秦夜觉得心魔会和他谈判的第二个理由！
    在他知道叶先国名字的时候，华国十大灵异怪谈中，叶先国的事件就浮出了水面。从而……指向了一个地方。
    魔都林家宅37号！
    心魔……有不小的可能，在那里等着自己！
    “赵将军，你和我一起去。”
    赵云立刻拱手：“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后。”秦夜目光眯了起来：“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和心魔面对面过招……这是试探的应有之意。两位阎罗之上，一位阎罗高阶……卷进去的活人恐怕立刻会陪葬。这种大事，还是要告诉魔都一方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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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如流水，很快，十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魔都，市政府，已然灯火通明，别着特别调查处徽记的身影进进出出。而且……其中至少有两位判官！
    魔都，整个华国的金融心脏，而魔都的特别调查处，是和燕京一样，拥有判官坐镇的部门。而且……从未撤裁！
    一辆辆车停在门口，一位位特别调查处长三角部门的高官满脸凝重地走下车，一言不发朝着大门内走去。身后的秘书连忙跟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几位助理快步跟了进去，一位助理压低了声音问道：“上午五点的紧急电话，邵部长立刻起床赶来魔都。什么事情都没说，但我从没见过他脸色这么严肃。”
    “我也不知道。”身旁的助理摇了摇头，低声道：“注意到了吗……这次军方，政府方面，都有高官亲临。刚才我看到了梁上将，还有马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