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天问

    刷拉拉……所有将领齐齐散去。就在三位阎罗准备离开的时候，秦夜忽然开口道：“赵鬼王留一下。”
    很快，帐篷里只剩下了赵云和秦夜。侍从很有眼力地捧上了香茗，秦夜端起茶杯，轻轻抚动杯盖。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
    “大人。”气氛太过凝重，赵云开口缓解道：“您的做法没错。心魔绝对想不到九天玄女墓忽然打开，南宫紫府阵封锁全城。以前的废墟……一定留有线索。”
    秦夜摇了摇头，他不需要这么低级的安慰。
    赵云说的谁都能想到，运城市被一分为二，心魔必定留在了最有利自己那一方的地方。自己所在的一边，是已经被放弃的部分。
    “谁的遗骸？”他忽然开口，直视赵云的眼睛，声音无比凝重：“赵将军，这可能是解开这盘棋的重中之重。”
    他将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也没有隐藏外神。说完后，才皱眉喃喃道：“这里埋藏了一千多具古尸，灭体而不灭灵。数千年下来，已经有的修成阎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运城市曾经发生过一场无比惨烈的神魔之战。这些都是当初的遗老遗少。”
    “所以……”他轻轻放下茶杯，沉声道：“到底是谁？”
    赵云抿了抿嘴唇，许久才叹了口气：“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历史上几次厉鬼潮大爆发，除了改朝换代，第一次大批阴灵出现，甚至有立地府君，立地阎罗，那是涿鹿之战。而第二次，是张天师青城山怒斩八百万鬼神。也仅仅只有这两次。“
    “这里显然和张天师无关。距离青城山太远了。但是……距离河北同样的远！”
    “黄帝蚩尤大战，有遗骸也是在河北。那里还有蚩尤八十二部，四千魔神的墓地……”他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秦夜却接着他说了下去：“但是心魔拿出的骨骸，又属于信仰与气运之人才持有的。古往今来，数下来也不过黄帝蚩尤而已。或许……光武帝刘秀？”
    “那还算不上……”赵云摇头道：“光武帝顶多算是延续一个朝代的血脉，和开辟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对比起来，差太远了。末将所知，仅仅黄帝蚩尤两人可以比肩，谁赢了，谁就是时代开创者。”
    只能是蚩尤。
    除了它，不做第二人想。
    但涿鹿远在河北，和运城毫无关系！而古籍记载，蚩尤被斩首之后，身体和头颅拼命靠拢，不死不灭。这才有了黄帝让龙马拉车，蚩尤尸身永生不得相见的典故由来。
    相对无言。
    一片沉默中，赵云忽然开口道：“或许……直接问九天玄女阁下更好。”
    秦夜目光瞬间一亮，但马上暗淡下来。
    这是最好的办法，蚩尤骸骨重现，天界说不定会破例。实在不行，自己就去一趟养老院。不过……
    时间不够！
    “南宫紫府结界，只有四天。”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或许……并不是这样。”赵云刚才可能是随口一说，但现在，却真正思考了起来。他沉吟片刻，猛然抬起头，沉声道：“大人，天地互通本身是不可能的。中间隔着人间界。但是……天人感应，地人互通却不是不可能！”
    “您说过，当初地藏阁下也亲自下界过。虽然只是投影……我也是刚想起来，天界如果想和地界互通，有两种方法。”
    他深呼吸了一口。凝重道：“第一，就是像当初地藏那样投影。这是由天界上仙发起的，我们无法主导。”
    “第二……就是找到和对方有着亲密关系的物品。发动‘天问’术法！”
    秦夜目光再次闪亮，但是不到三秒，再次黯然。
    天问……确实方便，而且自己可以主导。但是……需要极其亲密的物品！
    他根本没有和九天玄女相关的东西！
    诚然，这里是九天玄女墓。不过……这可是后世翻修的衣冠冢啊！
    当年玄女可能指定这里为真正的衣冠冢所在地。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九天玄女相关的东西。哪怕对方曾经在这里设下法阵，可惜，法阵是符箓构成，并不属于物品。
    对方可以投影，是因为这里是她的衣冠冢。但是他却不能依据这些后世的东西，或者抓不住的符箓发动天问。
    赵云也想到了这一点，愣了愣之后，长叹了一声：“天不遂人愿。”
    “没关系。”秦夜反而最快从失望中振作起来，他站了起来，轻轻拂了拂长袖，冷声道：“既然讨论不出结果，那……就去亲手实践。”
    如赵云所说，心魔绝不会想到九天玄女墓会打开。骸骨之墙是阻隔，心魔将自己留在了有利的一方。但……这片对他毫无作用的地方，势必留下大量线索！
    赵云站了起来，郑重地拱手道：“大人……小心。”
    他有预感，埋葬在这下方的东西，恐怕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
    哗啦啦——！一根石柱被一拳打碎，恨妒五官都有些扭曲，转过头来，看向十几米外的心魔，磨牙道：“你的好谋划啊……”
    “现在大家都被困在了这里！你还有什么打算？”
    四位阎罗，将心魔围在中心，再往外，是数不清的厉鬼。有数位府君，有黄道七十三仙，更有数百名无常拘魂。
    谁也不知道，运城市的厉鬼，已经攀升到了如此庞大的数量！
    心魔没有开口。还不等他说话，壮硕男子就冷笑道：“如果不是你说能让吾王复活，我们可能站在你这边？现在你自己都困在了这里……早就让你走，你非要疑神疑鬼，现在怎么办！”
    “你们竟然在质疑本座。”心魔缓缓拂了拂衣袖，他仍然用着白平亮的肉身。而且衣角都没有损坏一块：“别忘了，是谁把你们从地底下挖出来。”
    轰——！他的阴气如同海啸一样横扫全场，阎罗之上的阴气压得所有厉鬼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目光冷冷环视了全场一圈，寒声道：“如果没有本座，你们现在阳光都看不到！”
    “要是你们的王在，还有资格和本座对话，现在？就凭你们？！”
    声音如同雷霆，横扫全场。随着他的厉喝，厉鬼群中，黄道七十三仙缓缓睁开了眼睛，毫不掩饰身上的阴气，如同七十三尊黑色太阳，缓缓浮上半空。
    一片死寂。
    凶戾的阴气浮动不定，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如同野狼一般浮现四周。恨妒悄然握紧了拳头，十指不断舒展，嘴角挂上了一抹嗜血的微笑，漆黑的指甲将掌心抓出道道血痕，却浑然不觉。
    就在他身侧，附身于一位矮胖老者的怨诸，双手缓缓从笼起的袖袍中放下，一根根雪白的骨刺，已然刺破衣服，缓缓生出。
    “怎么？”心魔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露出雪白的牙齿，森然笑道：“不中听？以为现在还是几千年前？以为你们还是人类之主？”
    “以为……像本座这样‘名不见经传’的蝼蚁，也敢和你们这些华国始祖对话？”
    “嘻嘻嘻……”他身子缩了回去，全身的阴气如同海啸奔腾，将周围千里都化作漆黑的地狱：“要不要试试，敢和本座动手……我马上重新让你们滚回地狱！”
    气氛宛若拉满的弓弦，但凡风吹草动，带来的就是怒海狂潮。
    “呵……”一片死寂中，怨诸微微笑了笑，下一秒，手猛然延长十余米，直刺心魔胸口！
    快。
    快到极致！只能看到虚空中拉过一道残影，冤魂的嚎哭响彻四周。
    面对这白驹过隙的一爪，心魔毫不动容，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然而，还不等他抬起手，就在怨诸身后，一片漆黑的长发好似万蛇出动，死死拉住了那只手！
    电光火石，怨诸一爪距离心魔不过一尺。然而，就在他手掌前方，上一秒还完整无缺的白平亮胸口，这一秒已经化作一张裂开的嘴！里面数十条触手一样的舌头搅动，一排排锋利如剃刀一样的牙齿，正守株待兔地等着对手。
    “色孽？”恨妒缓缓转过头：“你这是做什么？”
    就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穿着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的女子。
    她赤着双脚，本该雪白的连衣裙上满是灰尘，甚至布满了一片片鲜红的血迹。漆黑的长发如同海藻一样披在脸上，只能看到后方一只血红的眼睛。
    “推卸责任毫无意义。”色孽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磨砂的锈铁一样难听。身躯不动，头颅如同拧坏的娃娃一般，卡卡卡转向心魔。
    她机械地点了点头：“阁下……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和你后面代表的东西，你们的承诺，还能不能兑现？”
    “我无法保证。”心魔淡淡道：“但是我可以保证，本座决不愿，也不会死在这里。”
    “我明白了。”色孽点了点头：“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去风陵渡！”心魔毫不犹豫地说：“千劫墙……他们过不去。哪怕过去了，只要我将你们主子的骨骸埋在风陵渡，足以支撑我们渡过这一劫。”
    恨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危险地眯起：“你要启动万魂塔？这不在我们协议之中。”
    “万魂塔是吾主归来最后的依仗，如果启动了它，这次不成功，我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心魔冷笑道：“万魂塔是最后的手段，如果我没记错……四天。”
    他舔了舔嘴唇，冷笑道：“只要四天，南宫紫府大阵就会消散，这毕竟只是九天玄女的衣冠冢而已……四天，他们甚至千劫墙都过不去！”
    “哪怕走到最后一步，我必须启动万魂塔。以万魂塔的特性，他们根本不可能踏足一步！而几天之后……本座的援军，早就在结界之外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