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狂开始了

    终于，钢门开了，出现了一个瘦高个儿。此人平鼻，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副身份高贵但很愿意以他的专长为同样高贵的人效劳的表情。他的文雅、流畅，带点汉味。

    “非常高兴见到您。让您久等了，请原谅。其实说来也有点意思的。”

    “怎么讲？”

    “您把那先生给吓着了。零二的户头很少事先不通知就来的。他的工作方式很刻板，您知道，您的不寻常的出现能叫他一天定不下心来。而另一方面，这通常使我这一天更加高兴。我是黄家强。”

    这位银行高级职员松开陆枫的手，向铁门作了个手势。那边的房间呈v字形有，是密室的延伸，深色的护壁板，笨重而又舒适的家具，一张宽办公桌放在面向火车站大街一个更宽的窗户前面。

    “很抱歉，”陆枫说。“我只是怕时间来不及。”

    黄家强绕过办公桌，对着前面一张皮椅点关示意。“您请坐。在我们谈正题之前还有一两个手续。”两人就坐。银行家马上拿起一个白色卷宗夹隔着办公桌递给中兴银行的顾客。夹在里面的是又一张信笺，不过上面的空白不是两行而是十行，从笺头一直到距底边一英寸左右。“您的签名，请。至少五次。”

    陆枫此时心里傻眼了，自己刚才不是签过名吗？

    “我不明白。我刚刚签过。”

    “签得非常成功，核查部门已经确认了。”

    “那为什么还要签？”

    “签名可以模仿的。”

    “陆枫是个谨慎的人，”说着拿起笔来开始写字。当他开始签第四次时，黄家强挡住了他。

    “行了！再签只是浪费时间。”

    不久。

    钢门开了，服务员拿着一具黑色的金属盒子进来，把它放在桌上一个托盘旁边，盘子里放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您在bj过得愉快吗？”银行家问，明显是为了填补这沉默。

    “愉快得很。我的房间对着湖。景色很美，非常安静。”

    “好极了，”黄家强说，给陆枫倒了一杯酒。银行经理走了。门关上后，黄家强回到正事上来。

    “您的账户，先生，”他说，从钥匙圈上拣出一把钥匙。“要我来开锁，还是您自己来？”

    “把盒子打开，请吧！”

    黄家强抬起头来。“我说的是开锁，不是开盒子。那不属于我的权力，我不愿负这责。”

    “为什么不？”

    “既然您的身份已经登记，盒子的内容就不属于我知道的范围。”

    “假如我想办过户什么的呢？比方说拨款给什么人？”

    “用提款单签上您的数字签名就可以。”

    “要是转到另一家银行，别的银行呢？给我自己名下。”

    “那就需要名字。在那种情况下，要求一个真实的姓名是我们的职责和权力。”

    “开吧。”

    黄家强动手开盒，陆枫屏住了呼吸，心窝感到剧烈的疼痛。黄家强拿出一叠用特大纸夹夹着的文件。他那银行家的目光朝头一页的右边栏目瞄了一眼，表情不变，但不是纹丝不变。他的下唇略向前一伸，嘴边折起一道皱痕，倾身向前把文件递给了它的主人陆枫。

    在中兴银行字头下面打印的是中文，显然是陆枫的母语。

    账号061317012220

    姓名：另纸密封。唯法律命令及开户人有权启封。

    目前存款额：7,500,000美金

    陆枫慢慢呼了一口气，盯着这数字。无论他思想上作了什么样的准备，他也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数字。这同在过去三个月中间所经历过的一切同样可怕。粗略的计算，这笔数字竟然有七百多万美元。

    七百多万美金！

    怎么来的？什么缘故？

    控制着开始发抖的手，他一页页翻阅存入的账目。笔数很多，数目都极不寻常，很少低于三十万美金，每次存款的时间间隔约五至八周，最早是十个月前。他翻到最后一张账表，是第一笔。那是来自y国一家银行的划款，也是最大的一笔进账。二百七十万美金。

    在结账单下面他可以摸到一个信封的轮廓，比账表的尺寸小得多。他揭起账本一看，信封有黑色的边，上面打印着如下字样：

    身份：除开户人外，他人不得拆阅。

    “我要查看一下。”陆枫说。

    “这是您的当然可以了，”黄家强说。“我可以保证没有人动过。”

    陆枫拿起信封，把它翻转过来。信封封口处有中兴银行加封的印章；没有一个隆起的字母被人动过。他把信封口撕开，拿出卡片，上面印着：

    开户人：陆枫

    地址：未登记

    公民籍：华夏

    陆枫

    我是陆枫，华夏人。但他感到胸口在剧烈跳动，耳边嗡嗡直响，腹部更痛得厉害。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有这种感觉，感到自己又一次跌进黑暗，跌进黑暗的海水中？

    “有什么不妥吗？”黄家强问。

    有什么不妥么？黄家强再次询问道？

    “不，一切都很好。我的名字是陆枫。”

    他是在喊叫？还是低语？说不上。

    “很荣幸能认识您，陆枫先生。您的身份将继续保持秘密。中兴银行的职员向您保证。”

    “谢谢。现在，我想把钱划一大笔出去，需要您的协助。”

    “再次表示荣幸。我乐于提供一切可能的协助和建议。”

    陆枫伸手去拿酒杯。

    黄家强办公室的钢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几秒钟之内他就能走出这雅致的前室进入接待室，进电梯。几分钟之内他就能走上火车站大街，有了名字，有了大量金钱，但是除此之外只有恐惧与迷惑。

    事情已经办好。刘叔得到的报答远远走过他所拯救的生命的代价。一百五十万美金电汇到b市的一家银行，用代号存入刘叔的户头，取款人是b市的刘叔，无需使用或透露自己陆枫这个名字。只要去b市，答出代号，这笔钱就属于他了。陆枫自己对自己笑着，想象着当账户转给刘叔时他的面部表情。这古怪嗜酒的刘叔只要有十万就已经会欢喜若狂，如今是一百多万美金。这将保证新生或是毁灭。都是他的选择，他的问题。

    随后陆枫第二笔四百五十万美金存人自己刚办的银行卡中，以陆晨的名义开户。很快自己就有一大笔钱了。

    还有二百五十万美金仍存在中兴银行。这仍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从何而来？

    办完这些取款、汇款共用去一小时二十分，很顺利。

    “一张卡片，”他说。

    黄家强打开信封，抽出一张卡片，仔细看了看内容，然后把信封和卡片交还给银行经理。他先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经过允许，进室把一枚黑边的小信封交给他的上司。

    “照手续办，”他说。

    黄家强走出办公室。

    门锁“咔嗒”一声，陆枫开了有磨砂玻璃的小门走进了银行经理的办公室。多了两个人，坐在接待室的另一头。既然不进磨砂玻璃窗后的密室，陆枫估计想他们不会是零二的户头。他心想，他们不知有没有签名或签系列数码字。但是当他走到电梯旁揿电钮的一刹那，他停止了猜测。

    他从瞄见了一个动作：黄家强转身向那两个人点了点头。电梯门刚开，那两人站了起来。陆枫回过身来；右边的人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个小通话机，对着它说了几句——简单、迅速。

    左边那人的右手插在裤子下面，这时抽了出来，手上拿了一支枪，黑色的自动手枪，装有一具多孔的圆柱体。消音器。

    陆枫跨进无人的电梯。那两个人向他冲来。

    疯狂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