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扬州

    就在海城这边紧锣密鼓筹谋的时候。
    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等一众满蒙王族的核心，协同三万余满蒙八旗精锐，已经逼临了亳州区域，近距离的督战这场已经从中原转变向江南、两淮区域的天下大战。
    已经是三月中旬末，也算是正式开春了，亳州四郊已经开始流露出点点绿意。
    一众满蒙大军却并没有入城，而是驻扎在城外。
    一大早，清军大营外便是汇聚了不少亳州当地的乡绅，乃至还有一些归德府、陈州、颍州、乃至是凤阳的乡绅，都赶过来拜会。
    与以往清军入境，就犹如蝗灾一般，几如要‘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不同。
    此次清军主力过来，简直秋毫无犯，而且不断拉拢各地乡绅，把那些恶名恶事，全都是交由了吴三桂、白广恩等汉人奴才来做。
    他们的用意也是昭然若揭！
    这一大早的，多尔衮众人肯定不会接见他们，却是安排了索尼、范文程、洪承畴、宁完我等人接待，对这些乡绅极度友好。
    正白旗的王帐内，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阿济格等满清核心也早早就聚在了一起，商议军务。
    帐内一张偌大的全景地图上，被贴上了一个个小旗帜，旗帜上又被标上了‘吴’、‘白’、‘孔’等数个姓氏，正是吴三桂、白广恩、孔有德等人的具体位置。
    多铎从高丽回来这些天，看着形势愈发的顺利，心情已经是好了不少，笑道：“阿哥，六哥，十二哥，照这等模样发展下去，恐，都用不了半月，怕是便能将江北区域涤荡干净了。吴三桂、白广恩这些狗奴才，平日里藏的倒也深啊。这次，为了抢食吃，他们的底子才暴露出来。”
    阿济格笑道：“汉人就是这种秉性，总喜欢藏着掖着，习惯了就好了。不过现在形势越顺利，后面麻烦也是越多。咱们必须得让他们还没有把这些收获吸收掉之前，将他们顶向海城战场。”
    济尔哈朗道：“不错。咱们此次也着实有些托大，必须要在能控制的时候尽力去控制。这些狗奴才，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特别是这扬州城，怕是不太好打。”
    扬州城此时是史可法亲自镇守。
    在两淮盐场的事务忙完之后，他便是听取了徐长青的建议，将更多的精力聚集到了兵事上。
    此时的扬州城，真正的战兵虽只有两万余，但扬州城不仅城池高大而宽阔，是神州最有名的历史名城，这边经济也发达，粮草和人力贮备也都颇为充盈。
    而且，扬州城有水师，隔壁还有镇江水师帮衬。
    如果真要论战，在没有强而有力支撑的情况下，吴三桂他们这些汉军旗奴才还真不好打。
    因为清军肯定不会出动他们的热气球帮吴三桂等人打扬州的。
    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前任闯王高迎祥，便是有过率领三十几万大军下江南的先例，却是被卢象升带着当时的九边精锐，随便冲冲便溃不成军，一片糜烂，本身也差点扑街。
    此时别看吴三桂他们这帮汉军旗奴才气势很盛，看似势不可挡，实则他们还没有碰到真正的硬骨头。
    一旦碰到硬骨头，其中的诸多龌龊便会显现出来，攻势自不可避免的就会受到大波折。
    济尔哈朗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一眼便是看到了其中核心。
    多铎冷笑道：“打不下来也是好事，正好让他们消耗消耗。不过这史可法是个废物，恐怕没想的那么强。到时就看能不能把徐长青勾过来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都还是比较乐观的。
    正如徐长青之前的猜测，大清国这么多年，手里俨然是有着底牌的，他们并不怕天下乱起来。
    特别是当下的局势，天下乱起来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至少，目前这些汉军旗奴才各部，都是在他们大清国的麾下，而且，他们用这种方式，让的吴三桂众人谁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必须得仰仗他们大清国的鼻息。
    这就使得形势看似混乱，却是有诸多依然是掌控在他们手里。
    多尔衮却是一言不发，表情始终保持着沉静。
    等几人商议的差不多了，他这才道：“六哥，十五，十二哥，你们说的都不错，但咱们还是不能太过乐观。徐长青这些年，怕也攒了不少底子。现在这形势如此宏大，他怕是要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更好！”
    多铎冷笑：“只要徐长青这杂碎敢伸出他的爪子来，咱们就逮着他怼！让南京和江南这帮人，好好思量思量！”
    济尔哈朗点头道：“摄政王，您无需太过忧虑。至少在当下，这一切还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徐长青肯定会出兵，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出兵了！只要这些汉人奴才能摁死徐长青一场，哪怕只是围着徐长青，不让他乱来，对咱们而言，便是都值了！”
    多尔衮缓缓点头：“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大家还是谁都不能怠慢。今早便到此吧。明日咱们继续。走，先去看看那帮乡绅们。十五，收起你的脾气来，这可都是咱们的本钱。”
    多铎也放松下来，笑道：“阿哥，放心吧。就算这些乡绅当面往我的脸上抽巴掌，我也不会还手的。”
    ……
    海城。
    动员令已经开启，整个山东都犹如一个庞大的机器，迅速运转了起来，徐长青要求重开五军都督府的密报也已经发往南京。
    某种程度上而言，徐长青此时选择重开五军都督府，还是略有孟浪了，乃至很冒险。
    毕竟，乱局开始后，高丽这种胜利已经不算是胜利，模范军还没有正式介入正面战场，更别说是取得一场胜利了。
    稍有不慎，‘国贼’的大帽子就要扣过来。
    但徐长青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乱局将现，天下都要大乱，徐长青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取得天下军事的最高指挥权！
    否则，随着这种乱局继续加深，水势必定会越来越浑，到时候，徐长青就是有嘴都说不清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事情定下来，生米做成熟饭。
    到那时，即便再有变故，再有喷子，徐长青有这光明正大的名义在手，便是有了进退维谷的余地。
    内书房。
    各种战报就像是流水线一般，每隔一会儿便是会发来一封，汇报各处战场的局面。
    其实不用看这些情报徐长青也知道，江北地区，除了已经失守的中都凤阳和扬州城有些战斗力，其他地方，基本都是白给。
    哪怕是一府之地，撑死了也就两三千、至多四五千的杂牌军，怎可能是吴三桂、白广恩等人麾下至少是上万精锐战兵的对手？
    更不要提，他们这些年下来，谁还没有些个亲朋故旧？这等里应外合，根本不是那等小地方可以抗衡的。
    现在，凤阳已经失守，唯一能有可战之力，并且拥有广泛效用力的城池，便只剩扬州了。
    吴三桂、白广恩等人此时也很默契，只是先挑着软柿子捏，朝扬州形成合围之势，而并没有着急攻略扬州。
    俨然，他们也是在等着模范军这边的动作。
    一只蝼蚁，的确不算是什么，但是，十只，百只，千万只呢？
    只要数量多了，量变必定会引发质变。
    那等效用力，便是徐长青都不能承受。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清军此时依托扬州城摆出这个大口袋，就是想把徐长青套进去。
    哪怕他们围而不攻，只是卡着模范军，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巨大的胜利。
    这就导致，模范军极有可能，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能找到破局的机会！
    “这他娘的，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有一套哇！”
    徐长青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一片冷厉。
    当下的局面，真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了。
    不过，就算再难，只要重开了五军都督府，大义的名头下来，徐长青还是要去扬州干！
    扬州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关键的节点，直接关乎着明清双方的气运！
    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明知道这是个坑，徐长青也得往里跳！
    唯一让徐长青庆幸的是，史阁部这次总算是给力了一次，至少，他知道先占住扬州。
    否则倘若是换成什么其他内陆地方，哪怕是济宁、曲阜，也够徐长青难受的了。
    毕竟扬州背靠大江，不论是运兵还是补给，对模范军而言都是比较有利的。
    只是不知吴三桂等人和清军的大主子们，到底会在这方面有什么应对的措施了……
    正思虑间，外面忽然传来侍女禀报：“老爷，东莪夫人过来了……”
    “嗯？”
    徐长青微微一愣，旋即不由用力的拍了下脑门子，忙道：“把她请进来。算了，我亲自去请。”
    说着，忙是起身来，亲自去迎东莪。
    他回来这几天有点忙昏了头，居然把东莪给忘了。
    此时的东莪，可是个极为关键的核心！
    门外，东莪已经梨花带雨，眼睛都有些止不住的红肿，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看到徐长青，‘扑通’便是跪倒在地上，“徐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你休了我吧……”
    一看东莪这模样，徐长青心中止不住的后悔，这他娘的，早知道，说什么也先去看东莪啊。
    忙大步过去，直接把她抱起来，“东莪，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又岂能混为一谈？”
    东莪却只是哭，伤心欲绝的不说话。
    徐长青把东莪抱进内书房的沙发上，她的眼泪已经把徐长青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
    徐长青忙是尝试各种手段，想哄好她，却是起不了半点作用，东莪那种伤心，透彻骨髓。
    这让徐长青的心里也有些止不住的难受起来。
    一方面是真的心疼东莪，另一方面，如果东莪这般状态，他的计划也不好往后走了。
    半晌，见东莪还是哭个不停，几如要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徐长青也毛了，“瞎比哭个毛线？是天塌了还是怎的？天塌了有哥哥我给你盯着，哭哭啼啼的烦不烦？再哭，再哭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嗳？”
    东莪猛的一愣，忙是看向徐长青，竟然止住了哭声。
    “……”
    徐长青也回过神来，登时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