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逼宫

    大黑上任，也标志着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学生正式成为王朝的中坚力量，此后王朝上下显示出了一股勃勃的锐气。王朝开始以多种方式向外扩张。

    商队拿起了刀枪，很多时候他们用商品和别人交流，用皮影取悦那些野人，也有时候他们会将交流的对象变成商品。

    船队开始往各处有水的地方去。首先是沿着太江而上，进入了蜀中。这时候的蜀中也是泽国千里，王川大约说了一下在某处建设河堰的设想，大黑便将这个列入了蜀中的十年发展计划。其次北面的舟船也沿太河而上，到达了戈壁地区，也抓了很多野人进行放牧。

    大陆之外，探险的船队在军队和商人的支持下四下出动。航海学校年年都在扩招，然而似乎总也满足不了这些船队的需求。年轻人里，也兴起了一股征服星辰大海的浪潮，每个人都会吼一两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随着玻璃被制造出来，六分仪和望远镜也开始在船队中开始投入使用，探险队的船只，也走得越发遥远，东面去了日本，有人试着往美洲而去。南面深入南洋，抓回了袋鼠。西面则有人跨过了海峡进入了印度洋，几年后到达了非洲地区，也有人计划跨越好望角。

    探险船队的外出，除了带回来各种作物，宝石之外，奴隶也是极为重要的收获之一。王川在生物课上讲过混血儿比较聪明的说法，结果导致船队捉回来的女人大受欢迎，不管是岛国的矮小女人，体毛繁重的白色人种，还是非洲的黑珍珠，很多都被刚富裕起来的新兴阶层收入了房中，成为育儿工具。不久之后，王城便出现了不少头发眼睛颜色不同，或者黑的和炭一样的孩子四下奔跑的场景。

    为了避免过早出现生物入侵，流行病全球肆虐的现象，王川对各种探险船队进行了极为严格的生物限带措施和入港卫生要求。所有外来物种，必须登记交由海关检查，如果违反，则船长将在经历牢狱之后，终生不能下海。入港的船只必须进行全面清洁，杀灭老鼠蟑螂之类的，否则，也会被海关处于高额的罚款。为了防止传染病，这些船员回来后也会在某地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这样，羊城之外，一些新兴海港城市应运而生了。

    史前二十七年，嘭卜啦回到了王城，他没有出任什么官职，只是领了一份秦国公的虚衔，在王城闲居。

    这个时候茶叶已经出现了，喝茶成为富人圈子里的养生手段开始流行。嘭卜啦常做的事情便是找比虎，树皮，疾等一批退下来的人喝茶。他有时候闲暇，也会学一些土木工程的东西，而后兴之所至的帮人设计点什么。

    王城开始变得拥挤之后，他主持设计了河对面的南城，同时设计了三座高大的跨河石桥。

    史前三十五年，在他的主持下，王宫进行了大规模的重建工作。这个时候，钢材，水泥，陶瓷，玻璃，琉璃等工业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王宫还是土里吧唧的白墙青瓦，显然有些不适合了。

    因为王宫大休整，王川搬到了城南新建的一座行宫之中。

    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情，历史上称为象挑龙威。

    北面的王城日渐拥挤吵杂，哪怕后面将大部分工厂都搬迁了出去，也没有缓解太多。王川每次出门都头疼不已。同时，随着孩子的长大和数量增加，以及几个完全依附王室的机构在王宫里办公，王宫也变得拥挤了。于是在南城修建的时候，王川便让人在这边建了规模小些的行宫，作为平时休闲之用。

    王宫的大修整，也是王川梳理王宫各种关系的时候，一些机构或者一些成员该搬出来就得让他们搬出来了。

    行宫王川来得不多，因而也没有怎么花心思布置，一些事情发动的时候，他坐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仅有小象陪着，浑身染血的大黑便握着宝剑走进来了。

    办公室之所以要宽大，是因为要方便小象出入，办公桌和书架等都是放在一旁靠边的位置上的。王川让人做了一张造型奇怪的大椅子，上面有固定的玻璃灯罩，有个可翻动的小桌板，以及有几个轮子。这是方便小象在进来趴下之后，王川可以移到小象身边去，靠小象近些办公。

    到这一年的时候，马王已经死了，小鹰还是喜欢在天上飞来飞去，能随时陪着王川的只有小象了。

    大黑进来，看到的便是王川把椅子贴在小象的肚皮边，在灯下看着什么的场景。

    “逼宫？”中年的大王抬起头来，脸上还是安逸和镇定，只是眼中还有些好奇。

    大黑在几米外站定，还下意识抱了抱拳：“不敢，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大王。”拿着剑问人问题和拿着刀借钱什么的，道理是一样的。

    “难得你还是这么好学，你问。”小象看着那些血，似乎要站起来，王川伸手拍了两下，小象又躺下了。王川的情绪稳定，小象知道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黑红着眼：“你为什么不娶了贝？”

    王川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啊，你为什么不娶她？”

    “她说她喜欢你的。”大黑声音中有了怒气。

    王川一副帅得很无辜的样子：“那时候大家年纪小，说喜欢我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想起来了，当年有些说法，说坡为了让你娶他妹子，挑拨了一下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至于具体是怎么样的，这你就该去问你大舅子了。”

    “那她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大黑接着问。

    贝作为王朝最早独立创业的女人，在王朝上下很受尊敬，她也很快成了王朝最为富有的人之一。这些年来随着国家银行的建立，她弃商从政，成了国家银行的行长。这里有大黑的关照，自然也有王川的默许。不过她的能力也是关键的因素。就她私生活来说，她到现在依旧没有成亲，但前些年外出一年多之后，带回了一个孩子，如今孩子已然上大学了。对于这个孩子是谁的，王朝上下也有诸多猜测。大王私生子的说法也是有的。

    王川道：“不是我的。我听侍卫说，那年她外出寻找蚕种，认识了一个野人，后面相爱了。但孩子出生后，野人因为和野兽搏斗死了。当然，这是道听途说，我也不知道真假。我倒是听说，那时候你在修南方的驰道，她去找过你的……”

    “那也不是我的！”大黑明显有些羞怒。

    “这些问题你问她也是可以的。闹到这种地步，只是拔剑一怒为红颜？”王川脸上出现了赞许之色，“但以后的历史学家和才子佳人会爱死这一段的。”

    “我还有问题要问。”大黑紧张到声音都开始颤抖。贝的问题只是雄性争夺配偶的本能，让他鼓起勇气进来拼命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许他想了很久了，绝对比今晚的布置要久。为了今晚他布置了多久呢，足足八年时间！在他成为院相之后，他才知道这个王朝到底听谁的，他才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个人轻描淡写之间对这个王朝的掌控力度是如何惊人。但经过八年的努力，经过万千筹划，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甚至变得能掌握对方的命运，他的心开始砰砰乱跳，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歇斯底里的：“根本就没有神龙对不对？”

    “哇哦。”王川脸上的赞叹更浓了，“我以为这个问题得等了死了之后才有人想到呢。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发现了。你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气氛仿佛回到了课堂上的对答，只是大黑的语气还是有些变音：“你那些所谓的神龙法则，根本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你说万物都是由分子尘埃经过数十亿年进化来的，几千万年前还有神龙的亲近恐龙，那神龙呢？神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没有出现之前就有的道理怎么可能是神龙法则？还有，你说人的感知是通过神经传导的，既然是这样，那哪里来的神龙训示？你说！”

    在大黑看来，眼前这人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个骗子，他说了一个弥天大谎，将天下人都骗了，才得了这个大王的位置的。后面的推断自然是，既然神龙是没有的，这个大王谁做不一样？我大黑为何不能做上一做，也体验一下控制全人类的感觉？

    王川啧啧发声，一本正经评价道：“你看，这就是半桶水的坏处了。人类社会的构成，除了自然科学之外，还有一种叫社会学的东西。自然科学会让我们了解从宇宙起源到生物发展，甚至思想产生的原理。但社会学则是研究人类是如何协作交流的。简单点说，我们人类和动物最大的不同，是因为我们能够想象神龙啊，王朝啊，大王啊，法规啊这些虚幻的概念。神龙法则这种说法，是结合社会学提出来的，当下最为让人接受的说法而已，神龙训示也是一样。你把社会学的东西和自然科学搞混了。”

    大黑理着混乱的思路，“也就是说，没有神龙？”

    “从自然科学上说，没有。”王川大方承认。

    大黑高高将剑举了起来，然后却以更快的速度放了下去。一些东西在他脑海里轰然响起，让他积攒了八年的勇气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有神龙训示，这个男人还是无所不知，还是一手建起了这些，这个男人岂不比神龙还要恐怖？

    这个念头一起，大黑安排了八年的精密计划顿时也觉得千疮百孔了。他成为院相十年来，努力扩大自己在王朝上下的影响力和掌控力，这几年之间，他觉得自己对王朝的掌控已经超过眼前这个男人了，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想到，王朝有些地方还是他不能染指的。其一是军队。其二是大学和大部分研究院——后来改名为科学院的地方。其三是王宫。其四是老勋贵。而这些，在行动之前，似乎都被他忽略了。

    文武官分制，作为院相，他在军队之中实际上只有百人的调遣权利，超过这个数量就要壮牛同意才行。这些年院相换了两任了，但壮牛那个大将军还当得稳稳当当的，手下也从几千人发展到现在的十万人。大黑这次行动，也不过是煽动了其中的陆军一万人和神龙卫二千人而已。这些人在壮牛面前，真不算什么啊。

    大学和科学院，是最多新玩意出现的地方。火药的出现，让大黑在几次大工程中大显身手，这才让他踏上了上升的阶梯。现在那些东西已经变成了火炮，在各处要塞城墙开始布置了，军舰上也开始出现。现在王朝天下无敌，将这些东西布置起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防止他这样的人作乱？听说现在科学院研究出了小型火炮，手里拿着就行，大黑一直没有见过，他看着王川手边的一个金属管子就像是那种东西。

    王宫之中，有最让人恐怖的是监察部。大黑插手不进，也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否早被堪破了。现在想来，科学院出了最新的手握火炮，自己堂堂院相居然会不知道，这就很大问题了。

    至于各级勋贵，那些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老东西，大黑从没有得过他们什么好脸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些人中卧虎藏龙，随便一个修鞋的，可能就是能掌控十万人县城的一方霸主。这些老东西现在一个个装疯卖傻，但真怒起来，自己能跨过他们当大王？

    不止如此，到了现在，外面还没有人进来，那些人是临时惧怕了还是已经被人斩杀了？甚至，那些人会不会合谋就为了把他送进来的？大黑变得再没有一点信心。

    而老实说，哪怕王川没有桌面上的铁管子，大黑也是没信心能战胜王川的。这年来，王川的锻炼没一日间断，虽然不曾再出过手，但太河上下对大王是第一勇士的传说，几十年不息。而大黑这些年工于心计，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

    呛啷一声，大黑把宝剑扔下了，整个人委顿地上：“大王，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王川拿起手旁的烟枪，塞了一点烟草进去，点上了，对大黑道：“你学得不好，便去研究院做研究去吧。现在电力研究院那边，基本没什么进展，我把原理都告诉他们了，想要个电灯他们都没给我弄出去，你过去试试。发电机啊，电动机啊，电话啊什么，早想得慌了……”

    王川抽着烟带着小象出门，大喊一声：“绿儿，出来宵夜了。”

    “来了。”粗壮矫健的女子拿着大刀，一身血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身后，还有老虎怒吼一声。

    几天后，大黑宣布辞去院相之位，由他大舅子坡上位。王朝半月之间，斩杀叛乱者近两万人。而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大黑投身科学事业，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并得以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