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神秘的魂

    夜色笼罩大地。

    今夜，不出所料的开始了降雨。

    雨水如若甘霖，干燥到快要冒烟的地面，终于不再继续干裂下去。原本燥热的天气，也终于得到了舒缓。

    地上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不断的冒着白色的烟气。

    天地间，多少有点雾蒙蒙的感觉。

    穿着短袖衬衫，觉得格外凉爽舒适。

    而韩汉晗由于今晚的行动，早先的与刘统鹰商量了一番，好说歹说，又住了下来，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若是在家的话，他想要夜间行动，简直是千难万难。

    雨在淅沥沥的下着，因为地面上有积水的原因，他们不敢跑得太快。好在有方寸井笼罩，他的身上依旧干燥，踩在地面之上，也没有任何淤泥粘上。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这老疯子到底要干什么呢？

    动手？韩汉晗摇了摇头，感觉不像。

    威胁？也似乎不是。

    「朝雾秘宝」，里到底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韩汉晗这么一路想着，来到了老疯子的住宅前。

    昏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映照出来，在这阴雨天，显得格外温暖。

    只是不知为什么，韩汉晗觉得这种光芒没有自己家里的温暖，反倒是充满迟暮之意，如若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光火，在风雨飘摇间，岌岌可危。

    「进来吧，门没锁。」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有浑雄中正，似有无尽沧桑。

    韩汉晗一愣，他居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

    韩汉晗不动声色将方寸井笼罩全身，毫不迟疑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里面的景象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此时的老疯子正换上了一身得体的正装，如若古老年月的侠义人士一般，眼中精光闪动，如若武林高手一般。

    平时不修边幅的他，将胡须整理了一下，竟也是一副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模样！

    他此时手持柱香，对着那副翩翩公子的画像拜了下去，神色庄重，肃穆无比。

    白日时间紧迫，他也没有来得及细看，此时一看这幅画像，更觉得笔锋神妙，笔墨传神，动人心魄。

    那白衣翩翩公子，眉角慵懒，嘴唇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一手做拈花的样子，轻酌枝头桃花。

    一手持把白玉扇，腰间挎着一把镶金玉剑，华丽极了。

    周围尽是桃花阵阵，有桃树枝头绽放的花骨朵儿，有片片飘洒的淡粉花瓣，真是美极的人儿，美极的景色。

    韩汉晗心中也忍不住赞叹，真是不知道出自那位大师的手笔，竟然能勾勒出一个如此活灵活现的人物来。笔尖之下，居然能有如此出尘人儿，真不知当年，是否真有这般丰神俊朗公子，于那十里桃花树下，静静赏花品茗。

    这般神秘，又是古装，又是敬香的，让他难言的有些期待。

    同时，这般近距离之下，韩汉晗也能感应出来，眼前这张书画正是朝雾秘宝所指之物！

    这恐怕，是什么宝贝！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暮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稍微动了下眼珠，他便看到此时的老疯子，正神色肃穆的看着他。

    见他看来，他神色才稍松，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露出微微满意的神色。

    韩汉晗有些奇怪，不知道老疯子忽然如此作态在干什么，随即不再关心。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他的心思活络，琢磨着将这幅画拿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实在是他觉得这时候的老疯子，总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和危险感，竟然比之刘统鹰，也丝毫不差，再加上他的古装衣袍，韩汉晗不由得心中凛然。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江湖高手了吧！

    他表面不动声色的问道。

    「现在你能说说，把我叫来是干什么了吧。」

    老疯子微微一笑道。

    「你果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意识，我并没有看错你。」

    韩汉晗不语，神色也是丝毫不变。在他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了主动暴露自己，超出孩子该有思维的事实的准备了，否则根本无法对等说话。

    老疯子点了点头，似乎越发的满意了。

    「我不管你到底有着什么秘密，是真的天才也罢，是千年老妖也好。你接下来什么也不要问，跟着我完成仪式就是了。」

    说罢，他侧过身来，缓缓地往旁边退了几步，把位置让给了韩汉晗，神色严肃至极的道：

    「捧香。」

    韩汉晗未动，反倒是饶有兴趣的道。

    「你当真有把握我会一切听你摆布？」

    老疯子闻言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韩汉晗沉吟了一下，随即一笑，说道。

    「好，我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同时心中高度警觉起来。

    妈蛋，不管怎么想，他这句话的感觉，都像是一个小反派在作死之前的遗言啊！

    这flag立得，真是不妙啊！

    (￣△￣；)

    他捧起三炷香，学着之前老疯子的动作，缓缓的拜了下去，倒也有模有样。

    老疯子的嘴角微动，稍稍点头，似乎对他的动作十分满意。

    随即严肃且认真的说道。

    「点香！」

    韩汉晗看了他一眼，随即用一旁的蜡烛点燃了手中的三根香，再次看着他。

    「进香！」

    韩汉晗看着这画像，无奈再次一拜，随即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在老疯子已经插上香的香炉里。

    老疯子就好似正在完成古老仪式一般，神色越发肃穆，苍老的声音中，带着独有的一番韵味，如若经历千百年沧桑一般，缓缓诉说一般的道。

    「献香礼，成！」

    随即他又道。

    「献香者，九叩首！」

    韩汉晗此时也算是明白了一些。

    这大概是这老疯子，在为自己主持什么进入宗门，叩拜祖师的仪式吧。

    有这么「漂亮」的祖师，似乎也不坏啊，而且，他注定与众不同，或许套上一层马甲，日后在外也好行走一些。

    韩汉晗这样想着，倒也乐意随着他的指挥而动作。

    按照从刘统鹰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一类的宗门应该是一概的被清扫过，所以大多破落了。再结合老疯子的言行，这什么持有猎魔盟主令的人，大概就是一宗之主的规格，只有这么点礼数，估计门派也已经没落了。

    但是这没关系！

    韩汉晗十分的不介意，一个人更好！

    这样的话，自己就还是原来的自己，不必尔虞我诈，不必处理一些乱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必担心这样那样的危险和陷害。

    反倒是自己能够了却多年来的武侠梦，武侠愿，岂不是一举多得！

    这安排，光是让自己占便宜了啊！

    见韩汉晗没有再次质疑，也没有任何不满的神色，老疯子意外的同时，倒是眉头稍松，看韩汉晗也更加的顺眼了。

    持有消失千年「猎魔盟主令」的人，果然不是寻常人。

    心性也是十分了得，或许，未来会有大放异彩的一天。

    可惜……

    他的眼眸之中平淡，无波无澜。

    韩汉晗完成九叩之后，老疯子并未让他起来，而是继续了一场很冗长，很繁杂的古老仪式，其冗长程度，让人咂舌。

    最终，老疯子来到韩汉晗的身前，在他的头顶之上画了一个笔画繁杂不知意味的符号后，宣告了仪式的结束。

    老疯子很开心的笑了，摸了摸韩汉晗的头，扶他起来。

    韩汉晗感觉得出，这里面所蕴含的真诚与慈爱，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宠爱。

    他确信，自己想的没有错，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是老疯子这一宗门之人了。

    他的心思火热了起来，到时候，宗门只有他们两人，什么东西最后不都会是自己的么？

    那这幅画卷，不是确认到手了么！

    只要自己想要，老疯子不会不给！

    甚至，如果那金色光芒，是由某物引起的话，是不是也将由他继承呢？

    老疯子和蔼的看着他，笑着说道。

    「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猎魔盟第三百零三代盟主了。

    呵呵，也算是猎魔盟成立以来，第二任猎魔盟主令令主。」

    「第二任猎魔盟主令令主？和猎魔盟主有什么区别么？」

    「持有猎魔盟主令者，便相当于猎魔盟主，两者并无区别，只是在第一代猎魔盟主消失之后，猎魔盟主令便消失不见。

    我盟虽苦寻千年，却依然未能寻回圣物。

    曾有先辈立下规矩，若持有「猎魔盟主令」者，愿将此物归还我盟，便可获得猎魔盟主令令主之位，等同我盟盟主。

    只是，如今我猎魔盟式微，已无寻回猎魔盟主令之实力，我本意放弃寻找，来此垂老一生，未曾想……

    呵呵，可能，是天佑我盟吧。

    所以，严格算来，继承我盟盟主之位，并且同时具有令主之身份，古今以来，若论身份之尊贵，可能除却第一人猎魔盟主，汝便是第二人了。

    在我故去之后，汝将继承我猎魔盟意志，背负我猎魔盟复兴之重任，未来的道路，依旧充满艰辛啊。」

    韩汉晗神色一愣，不解的问道。

    「您大限将至？」

    「大约，就在这几天吧。」

    老疯子坦然的点了点头。

    韩汉晗忍不住的说道。

    「无法阻止么？」

    老疯子笑了笑，并未说话，但显然是一种默认的态度，韩汉晗的眼眸黯了黯。

    哪怕他们并未认识许久，甚至，这般关系，其中也是种种机缘巧合促成，对于「死」之一字，他依旧无法释怀。

    「吾努力毕生，也未曾完成师祖遗愿，如今我也大限将至，倒是收了门人。

    或许将来你会一飞冲天，在这茫茫世间寻到自己的一番精彩，或许，你会如为师一般，碌碌无为，毕生未曾取得半分进步。

    未来的路，有很多，为师却不能陪你见证诸般精彩，此为心中遗憾，过了今夜，为师将远行他方。

    你不必寻我，为师死后的凄惨模样，不愿让你看见。」

    说着，浑身的气劲鼓动起来，衣袍翻飞，似乎有无形的气劲由他为中心而产生，紧接着，就见他拍了拍韩汉晗的肩膀，随即潇洒转身，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出，消失在雨夜暮色之中。

    韩汉晗的神色有些复杂，虽然他仅仅才和老疯子见面两次，谈不上什么相濡以沫的师徒之情。

    但当一个人将其毕生的希望与期待，寄托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却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份感情之浓厚，之复杂，之沉重。

    今夜一别，若无变数则将是永别，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他并未尝试追上老疯子，然后一番哭闹与不舍，那样只会显得矫情与恶心，太过做作反而不美。

    他也说了，想要死的有尊严一些，韩汉晗会尊重对方的选择。

    毕竟，真要论的话，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日后，若有机会，让「猎魔盟」再次扬威立万，名震八方就是！

    老疯子走后，韩汉晗静静目送，直到很久，才将门舍紧闭，他回过头，眼中光芒一闪，便锁定了那副人比桃花艳的公子图。

    他走了过去，心中道了一声「无量天尊」，便将这幅不知年月的画幅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摩挲，会有一种磨砂感，微微泛黄的画卷，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

    韩汉晗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低头一看，手中猎魔盟主令，正在一阵阵的发出红光，就算他隔着「方寸井」的胞衣拿着，依旧觉得烫手。

    韩汉晗心中无师自通，便将猎魔盟主令给放于这幅桃花公子图上。

    一阵红光蠕动，这猎魔盟主令便融化在一片红光之中，眨眼之间覆盖了整幅公子图。

    随即，一阵灰烬碎屑一般的东西一层层剥落，露出了一副崭新，宣纸光鲜，如若美人肌肤一般的画纸来。

    公子图依旧是那般俏丽迷人，只是不知为何，韩汉晗忽然觉得这幅画好像突然有了灵魂一般，尤其是那位桃花掩映间的浊世公子，那一点眉梢下的丹凤眼，狭长而又深邃，不管韩汉晗怎么摆饰画卷，居然都有一种被他盯着的感觉，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感觉，这位公子就好似活着一般，只是在画中世界讥诮的看着世间百态，看着他的笨拙行径。

    只是，当韩汉晗打算收起这幅画卷的时候，一件更让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手，居然无法从画卷两端挪开！

    紧接着，他就感到一股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逐渐通过他的双手，传递到他的体内，浑厚不可撼动，犹如汪洋大海一般，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汇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什么力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

    一声狂暴如若两座巨山相撞，而产生的爆裂声在韩汉晗的脑海中响起。下一刻，他便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韩汉晗的状态十分奇异，依旧笔直站立着，双手紧持画卷，双眸紧闭，浑身衣衫鼓动，稍长的发丝发扬，一股强大的气场由他散发，将周围的桌凳吹得胡乱四倒。

    「这里是那里？现在又是何年何月？我……是谁？」

    画卷之上，一道淡白虚无，如若不存在的白色修长虚影从中跃出，轻若无物一般，在空中漂浮飞舞，他的神色先是迷茫，逐渐开始有了神韵，最后一颦一笑，竟然与真人无二。

    「原来如此，我已经死去千年了么？未曾想我赫连沐歌纵横一生，最后的死法居然会如此不堪，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看着韩汉晗，神色奇异，最后突然笑了起来，那轻轻勾勒起的唇角，当真风韵万种，有种让人疯狂的魔力。

    「未曾想时隔千年，当年不过随手而创的江湖小派，居然会迎来一位称号「驱魔」，妙极妙极！」

    他神色微一沉吟，随即便道了一声「也罢」，随即便突然来到韩汉晗身处所在，整个人将韩汉晗笼罩住，犹如一体。

    他突然形体一阵凝缩，便化作一颗淡银色光石，颤动了片刻，便钻入了韩汉晗的心口处。

    大约一时三刻，他又重新冲出，只是形体较之刚才要暗淡许多。他并未再次停留，一下便钻入画卷之中，陷入沉睡。

    「希望，我的礼物，可以让你走的更远一些……」

    而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支撑，韩汉晗顷刻软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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