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敢相信

    莫真深邃的眼光在试卷上转动，眼芒微闪，用一页一秒的速度不断的翻阅面前的试卷，只看到他手指规律的把一页页试卷放在一边。一般人看了他的阅读速度，绝对想象不到，还有人这样看文的。

    偶尔有几份试卷才能让他停下闪电般看试卷的速度，沉思片刻。

    当他翻阅了无数份试卷后，终于在一首诗文上他停住了目光，一直平静的脸色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瞬间，溢出凝思的神色。接着又换上了惊喜的表情，时而又沉思不已，表情就如此前的考生一般，纠结复杂。手中的诗文被他拿着久久没有放下。

    旁边的秦朗和秦飞，一时好奇心起，不明白十一二岁小孩子写的文能让莫真万古不化的脸庞出现如此多的表情，而且还的如此专注认真。莫真师伯可是文丹境界的修文士，眼界何等开阔。读过的书文何止上万？

    能让他沉思凝眉的诗文，必定有非凡之处，两人的心中都一些着急想看看什么样的诗文能引起他如此大的兴趣。但辈分之间的差距，又让两人不敢说话。只能焦急的等待在一旁。

    “师伯你手中拿的那篇文有什么问题吗？”秦飞的胆子略大，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莫真轻放下手中的试卷，叹了口气，喃喃道：“一个十一二的孩子，竟然有如此伟大的理想和崇高的人格，实在让我辈汗颜！”

    秦朗和秦飞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皆露出惊诧之色。莫真师伯竟然对一个孩子用如此的言语称赞。实在是闻所未闻之事。而且是在两个低辈弟子面前。这种称赞就更加显得真实不做作。

    “你们看看不吧。”莫真把试卷放在了一旁。秦朗满怀期待的拿起看了起来。秦飞也凑了过来。

    几秒钟后，秦朗脸上的期待之色换成了平淡。秦飞也已看完。

    秦朗脸色平静没有说话。秦飞带着不明和鄙夷的神色道：“这诗很平常啊，师伯怎么会认为它好呢？《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名字也太土了。而且这字还没我写的好。”

    “你知道什么？”莫真诘问了一句，看向秦朗道：“你认为怎么样？”

    “回师伯，”秦朗把试卷放在了高台之上，恭敬道：“学生认为这首诗虽然很平常，但言语老道，身处逆境乱世却能想到天下人的疾苦，更有天下人过上富足的生活自己死不足惜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

    秦朗虽然用了一种褒贬不一的说法，但嘴角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不以为意的表情。读书人是很在乎名声的，谁都希望自己的诗文能千古传承。被人铭记于心。秦朗认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几句大有让人歌功颂德的嫌疑。

    莫真看出两人不懂这首诗的精妙，只得摇了摇头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出这首诗是谁写的？”

    秦朗和秦飞一愣，这个还真没注意，完全是被莫真的洋洋称赞占住了心思。两人马上往高台上看去，两人都是吃了一惊，诗文的末尾赫然写着苏写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是他。”秦飞和秦朗异口同声道。语气中充满了震惊。

    “听徐师叔说，这孩子还是个初级生，但此文却像不惑之年所作。”秦朗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诗文并不能修炼出文气，但能看出所作之人的文采，文采越好，就有更大几率写出优秀的文，于修文一途的帮助不言而喻，当然文采只是好文的一个要素，所以百鹿学院招生都是考诗词文赋。这一点你们两个应该都知道。”莫真淡淡道。

    秦朗两人点了点头。对招生的考题自然熟悉，一般去各地招生，都是以作诗词歌赋的方式考验学生的文采。文采能看出一个人对文字的掌控程度。在加上是以诗的方式就更加的明朗清晰。

    “这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文采一般，但是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手中写出，很不平凡。再加上他以一种成年人的心态描述，就更加的难得。最后这两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是整首诗的精神所在。在私欲横流的如今，几人有这样的气魄和人格。我们修文士，修的是弘扬正气，是救死扶伤，能有这份胸怀。此子必能有一番作为。而且此子只是一个初级生，就能把子经全部默写出来，这份私下奋斗的决心和坚持正是修文士所欠缺的，此人必要收入百鹿学院。”

    莫真脸上红润，侃侃而谈，显的有些激动。

    秦朗和秦飞完全被他震住了，两人可从来没有听莫真慷慨激昂的讲过如此多的话。只得诺诺唯是。纵然两人对苏写有一定的想法也完全不敢说出来了。

    接着莫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把接下来的试卷全部看完，从中抽出了九份，在加上苏写的那一份，名额就全部招满。

    当莫真，秦飞秦朗从文选室门口走了出来之时。众人早在广场之上等了半个时辰。

    不少学生的父母亲人也在陪着孩子等待考试的结果。所以此刻长满茵茵绿草的广场上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带着激动的神色。

    只要过了文选，入了百鹿学院，成为修文士，学得文术，就能成为有地位有声望的人，这在卧龙城可是一件大事，只要自己的女儿儿子成为修文士，他们的家庭也会跟着有面子，名利双收自然不在话下。洛玄宗可是方圆千里最大的修文门派。纵然是成为低等弟子学生也是身份高贵的人。

    怀着期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慢慢走过来的三人莫真。场中寂静一片，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

    接着就有老师叫道：“所有考生都到广场集合。”

    分散在四周的考生，全部集合起来。迅速的形成队列。苏写站在人群中，拳头紧紧握着。眼神炙热。但他发现走过来的秦朗和秦飞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扫向他这里。而莫真却是面无表情，看不穿他心里的想法。

    苏写心中一动，更加的紧张，这两人可是跟自己结下了梁子，不会对自己的试卷动什么手脚吧？想起这事，苏写就有一丝后悔，跟谁对着干不好，非的跟秦飞，自己的命脉可是握在他们的手里。心里忐忑的同时，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念头了。

    三人走到队伍的前方。秦朗稍稍踏前一步，环视众人，轻咳了一声，道:“此次文选结束，筛选出十名弟子进入百鹿学院修文。下面我念出名字的站到我左边。”

    “张立，郑重逢，吴宇，”随着秦朗清朗的语声传出，一个个名字在众人的耳边响了起来，众多没有念到名字的学生失望中带着紧张。而念到的人却是轻呼了一声，发泄心中的兴奋。不过没有人敢大声叫出来，在莫真的气势压制下，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好像在他的面前，众人都变的无比渺小。

    “沈嫣然。”秦朗又念出了一个名字。

    沈嫣然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修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清秀的小脸上染上了激动的神色。略微低着头，往前莲步微移，众孩童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纷纷让出了一条路。目光中的浓浓情意，根本没有掩饰。

    已经念到四个名字了，还有大半的几率，苏写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赵炎。”秦朗又念了一个名字，眼神之中充满赞赏的往赵炎移去。

    苏写则是有些惊讶和嫉妒的看了赵炎一眼。他没想到赵炎虽然喜欢欺负人，有些眼高于顶，又自恃上等人，而且是标准的纨绔子弟，但学习的确不错。

    赵炎撇了众人一眼，头颅高高扬起，脸上带着得意之色，享受着别人嫉妒的目光往前方走去。

    “周铭。”秦朗又念了一个名字。其他人没什么意外之意，苏写心里却叫苦起来。

    这两人本来就跟自己有矛盾，现在又通过了文选。身份地位在上一层，自己和他们的差距就更大了，如果没有通过文选，不要说卧龙城待不住，就是卧龙城周围的市镇都可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而且很有可能自己的性命都有危险，像赵炎和周铭这样的家族，根本不会在乎一条如蝼蚁的人命。

    此刻的苏写感到深深的紧张和忧虑。这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只有通过文选，有了进入洛玄宗的机会，才能让自己有一线生机，不然谁也帮不了自己。

    苏写的拳头握的更紧，微微尖锐的指甲陷进了稚嫩的手掌中，带来一丝疼痛。可他丝毫不在意，紧盯着秦朗。似乎秦朗的话现在已成了圣旨，一言一语就能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在苏写想的这片刻，秦朗已经念完八个人的名字。还有两个。这是最后的希望！

    “宋飞鹏”秦朗不急不缓的念了出来。

    此刻不仅苏写紧张，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因为还剩下最后一个人选。

    这一个名额所造成的紧张气氛恐怕比之前还没有念出来名字时，还要压抑。

    因为最后一个名额已经成为了唯一。唯一才更有价值。苏写的脑袋此刻却一片空白。他不相信这最后一个名额会是他的。

    “苏写！”随着最后一个名字的念出，所有人先是叹了一口气。

    接着就像同时发现了震惊他们的东西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和惊讶，六百多道目光全部往苏写的方向射来，虽然有些人被挡住无法看到苏写的身影，但目光中的炙热丝毫也掩饰不了。不少人开始喁喁私论。

    莫真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此刻也不禁向苏写看去，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容。带着肯定和赞赏，对苏写微微点了点头。

    秦飞冷哼了一声，丝毫不以为意。在他心里就算苏写能过了文选，仍然不是他的对手。自己随时可以教训苏写。

    苏写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愕然的不敢相信，接着大喜过望，脸上第一次被激动的神色填充满面。但他马上平复了自己的内心，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前方九个通过文选的学生走去。

    赵炎和周铭等九名通过文选的弟子，站在队伍的前列。看着苏写慢慢向他们走来，脸上的表情也极为的惊讶与不解。苏写这个万年吊车尾，竟然一鸣惊人，夺得了文选位置。他可是连二级生的学课都没有学过。这不仅是赵炎，周铭等人的疑惑，更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但没有办法，秦朗已经念出了他的名字。说明他的实力。

    苏写的这一次成功，可以说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从响彻岳麓书院的废材学生，到通过文选即将成为百鹿学院的学生。苏只用了一次考试就证明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废材”能力。所谓实力证明一切，在文选室的各种嘲笑辱骂声都已随着苏写的成功，而不攻自破。苏写心里畅快之极，仿佛头顶的那团云雾被风吹散，阳光顿时普照。有一种要飘起来的感觉。

    众人直到苏写进入十个人的队列中，还是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当然没有会怀疑莫真三人的判断有误，只能感叹苏写的运气太好。

    看到十个人全部站在了身侧，秦朗淡淡道:“文选到此结束，大家散了。”

    文选已过，没有通过的再没有机会。秦朗的这句话虽然轻飘飘的，已让在场五百余名学生断绝了成为修文士的可能。

    而通过文选的弟子将去洛玄宗最大的学院百鹿学院，学习至高无上，平凡人触手不及的文术。没有通过的很快就要从岳麓书院毕业。去私塾念书，或者去发展其他的行业。

    众人慢慢散去，跟文选之前的神态完全相反，那时都是充满斗志和希望，现在却如打了败战的士兵，灰心丧气。

    等大家的身影慢慢消失，偌大的草场之上，只剩下十余人的时候，莫真走到了众人的身前道：“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一切俗事都处理好，再回了这里集合，我将带你们去洛玄宗最大的学府百鹿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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