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水城

    夜间下起了小雨，一直未停。直到清晨，依旧飘飘洒洒。

    山林间雾色如烟，两人一路往北而去，青山绿水，丛林沼泽。迅速的在两人脚下掠过。

    半年过后。终于来到了景州境内。

    景州是风国一个边境州域，地势辽阔，算的上是风国面积数一数二的大州。

    因为是和元武国的交界州，所以这里常年有军队驻扎。

    其中驻扎军队数量最多的则是天水城。在景州的西北角上。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属于咽喉要塞。是南下风国腹地不多的一个城市之一。

    因为距离元武国最近，又是一片辽阔地势低平的区域，难守易攻。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两人在城外落下，远处的城墙依稀可见。

    莫紫珊道:“终于到了。”

    两人这一路倒也不急。晓行夜宿，平时没事就在房间内闷头修文。

    漫步到城门口，正准备入城，一个身材瘦高的士兵拦住了他们道:“你们两个面生的很，进城干什么。身份文蝶拿出来！”

    莫紫珊嗤笑一声，撇了年轻兵士一眼道:“我们要进城干什么，你管的着吗？”

    “一看你们就不是本地人，这里年年打战，人家逃都来不及？你们还要进城？莫不是奸，细？”说话的同时，挥了挥手，城门远处的六个兵士疾步走了过来，大有把两人包围之势。

    “赶紧让开，莫要自讨苦吃。”莫紫珊撇了一眼围过来的几人，玉容微怒，清脆的声音已有些冷寒。

    “大言不惭，给我拿下！”听到莫紫珊的话，年轻士兵一声厉喝。旁边十余个兵士全部涌了上来，抽出腰刀。虎视眈眈的盯着苏写两人。

    莫紫珊淡淡笑道:“难道还怕你们不成？”说着两只白皙玉手一握，骨节噼啪作响。他一个修文士自然不怕这些凡人，在她眼里，这些人跟小喽喽没什么分别。

    苏写也做好架势，但他在莫紫珊耳边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发生矛盾好，唐昆将军还没见到呢！”

    “别废话，师姐我可是好久没动手了，今天试试身手。”莫紫珊美艳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兴奋。

    苏写无语了，你一个十品的修文士打这十几个人不是错错有余。

    又提醒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这些人说不定是唐将军的手下。我跟他们说说。”

    苏写刚想说话，那轻年兵士叫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肯定密谋不轨。都抓起来。”

    说着就有四名兵士围拢过去。其中一位魁梧身材的大汉嗡声嗡气的叫道:“劝你们乖乖就缚，免的性命不保！”

    旁边这时已经有不少平民聚在一起，纷纷议论道:“这两人胆子不小。”

    “是啊，竟敢公然反抗官军。”

    “一看他们就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本城局势紧张。一个小孩，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嚣张。看来有苦头吃了。”

    这些人中，既有担忧两人被抓起来的，又有看热闹不闲事多的。

    莫紫珊脾气暴躁，听到兵士的话已冲了上去，只看到他人影晃动，出手如风，十余个兵士根本没有做出反应，就已经被打趴在地。站不起来。

    苏写微微惊讶，莫紫珊的文力进步了。两年之前苏写跟莫紫珊切磋过。那时苏写不过文士六品。根本不是莫紫珊的对手。现在虽然不好比较，但是莫紫珊学的那种文技，厉害无比。跟苏写的《八合劲》有的一比。也是中品中比较厉害的文技。叫“透骨指”。

    人的身体内有很多经脉，窍穴。这种指法以指骨为力，拳法为辅，通过打击对方身体上的窍穴，让对方内息紊乱，经脉闭塞。一身劲道文气无法发挥出去。任对方再厉害，没有了力气，只能任人鱼肉。

    莫紫珊回到原地，拍了拍手掌，扫视着地上十余人道:“就你们这点本事，还敢动本姑娘。简直是做梦！”

    地上几人哼哼叫着，浑身无力，像一摊烂泥。

    “透骨指”的妙处就在此处，能让对手不受伤，但浑身虚脱。无力站起。连呼吸都变的艰难。

    “什么人！竟然伤我风国士卒！”城门方向，一队人马纷至沓来。随着这句话说出，这队人马迅速的把苏写和莫紫珊围了起来。烈马神俊，无不是良驹。马鞍上都挂着一把箭筒。筒内数只羽箭，其旁一把长弓。

    马上之人，身材健硕，神情彪悍。一看就能知道他们经过特殊的训练。

    被他们围住，苏写和莫紫珊同时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这些人明明是凡人，却拥有这股气势。相当不凡。至少不是普通的军士。但他们快速都的围住苏写两人后，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建马的嘶鸣声。

    苏写的感受最强烈，在他们的队列之中，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死角可钻，就好比自己动一步，他们就会攻击，而自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种矛盾不安的感觉非常的不好。

    苏写并没有动，而是握了握拳头，随即又松开。掌心已微微出汗。

    莫紫珊也严肃起来，完全没有之前的轻松随意。

    周围的人早已走的一干二净，没有人会去看这种对自身有危险的热闹。

    苏写两人并没有煎熬多久。不多时，他们围成的铁桶一侧打开一条口子，四个身骑高大骏马的年轻人行了过来，这四人和周围统一服色的兵士不尽相同。

    马上四人，三人皆穿锦衣华服，一人身材挺拔，满脸的淡然，给人一种磅礴高大的气势，剑眉朗目之上刻印着风霜之色，像是征战沙场多年的铁血将士。

    一人身材匀称，玉容冠目，公子哥模样。另外两个护这两人的周围，一人身材略显瘦小，脸色阴沉。另一人身长体壮，虎背熊腰，犹如铁塔，身穿短卦，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精干有力。比周围的军士壮就了一倍有余。

    四人行到苏写两人身前。勒住马缰。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城门口闹事？”那身材挺拔的青年淡淡问道。

    “你又是谁？”莫紫珊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丝毫不惧，回看着几人，对周围围成铁桶的兵士丝毫不在意。

    看清莫紫珊的面容，那俊朗公子哥一呆，脸上露出一丝哑色，随即脸上布满笑容，他潇洒的下马，其他三人也翻身而下，他走上前，笑眯眯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位是左都督潘功成，至于本公子则是皇上亲派景州监军王旭。敢问姑娘芳名？哪国人氏？”

    “姑娘的芳名岂能随便告诉你，这些士兵是你的手下？”莫紫珊看着地上几个虚瘫的兵士说道。

    “也算是。”王旭点头道。

    莫紫珊眉头皱了皱。

    王旭道:“是这样的，这些兵虽是右都督唐琅的手下，但唐琅比本公子的职位小，所以也算是我的手下。”

    “你还算是个斯文人，可你的这些手下可不长眼。”莫紫珊看了对方一眼说道。

    “姑娘不要生气，这些兵整天就会舞刀弄枪，没一点涵养，武夫之流，不堪入目，本公子帮你出气。”

    说着对已站在他旁边的潘功成道:“潘兄，这位姑娘貌美心善，必是良民，这些兵却粗鄙不堪，蛮横无理，随意滋扰平民百姓，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这时，那十余个兵士挣扎着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说话。

    潘功成看了一眼莫紫珊，道:“王公子是皇帝派遣而来，又是监军，这景州诸事，你的话就是圣意。”

    王钦差拍了拍潘功成的肩膀，一副是我好兄弟的模样，接着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兵士道:“就你们这点本事。怎么当的守卫？砍了！”

    “是！”那名铁塔般的大汉从一旁走了过来，满脸狞笑，肩上扛着一把五尺来长的大马刀。向地下的几位兵士走去。

    跪在地上的十余名兵士吓的面无人色，连连叫着:“王监军饶命，饶命啊，小的们也只是例行公事啊。”

    这位王监军是丞相大人的儿子，虽然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但权利之大，已是景州第一人，而且他为人喜怒无常又与他们的右都督唐琅不和。他们几个只是小兵，没有任何话语权，这条命就在他王旭的一句话里。

    看到这地上几人求饶发抖的模样，莫紫珊道:“罢了，罢了。这些人虽然有眼无珠，但罪不至死。”

    王旭面上的凶狠之色，一闪而逝，表情变化之快，犹如翻书，道:“好说，还不快滚。”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好像之前要杀人的话不是他说的。

    “是，是。谢王监军、潘都督不杀之恩！”说着几个人相互搀扶着逃命似的城内赶去。

    看着这一幕，苏写的眼睛眯了眯，这王旭和潘功成不问原因，就要杀人，还是军中兵士，真是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也能做监军，当都督。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看来这风国的皇帝也是昏庸的君主。

    “这些兵不管刚才如何对他们两个，就像莫紫珊说的，罪不至死，可这王旭说杀就杀，旁边的潘功成还随意赞同，看来两人一丘之貉啊。可能还跟这个右都督唐琅有关。唐琅和唐昆都姓唐，两人又是什么关系？”苏写通过几个人的对话和表情，大致的推测了一番。

    “既然你是这里的监军，可认识唐昆将军？”莫紫珊在小师弟面前自然要事事当先，不能丢了师姐的威风。

    她可不知道苏写的心思已百转千回，通过几句对话，就将一些条理关系解析的清清楚楚。

    “唐昆将军？姑娘是……”王旭眉宇微皱道。

    “我叫莫紫珊，”又指着苏写道:“他是我师弟苏写，我们是百鹿学院弟子。特意来这里相助唐将军。”

    王旭听两人是百鹿学院的弟子，和潘功成对视了一眼，脸色一阵变换，接着一喜道:“原来两位是百鹿学院的修文士，失敬失敬。刚才冲撞两位，还请不要见怪。”

    莫紫珊摆手道:“不说这些了，唐将军住哪里，你带我去见他吧。”

    “呵呵。”王旭笑道:“两位这就随我走。唐将军此时正在城中府衙。”

    王旭当先而走，那抗刀大汗汉紧跟其后，莫紫珊和苏写并排一起，潘功成落在最后，往城内走去。走了几步，潘功成转头对手下那个脸色阴沉的男子道:“丁武，今天不去狩猎了，你们先回去。”

    “嗯。”那脸色阴沉的男子应了一声，领着一群急装劲服的兵士，整齐有序的迅速离开。

    不多时，五人走到了一所叫天水府的府衙前。两旁塑有一对怒吼状的石狮子，形似逼真。一侧的门道旁，有一个木头架着的鸣冤鼓。

    而在偌大的府衙正门口却拥挤着一堆穿着朴素的平民。这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门口完全堵死。还有人架着木梯子。坐在木梯上。探头观望，这场面和阵势就好像府衙里有美女在跳脱，衣舞。唯恐看不到。

    还有一群人在后面挤不进去，骂骂咧咧，大有干架的态势。幸好有四个衙役在一旁看着，控制场面。不然这些人肯定会在府衙门前大打出手。

    莫紫珊吃了一惊道:“府衙出了什么事？这么多人。”

    王旭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唐昆将军年迈体衰，没力气上战场杀敌，只能兼顾省省屁大点的案子。每七天他都要在院子里摆桌断案。”

    “那这人数是不是也太多了点……。”苏写心里嘀咕道，他很奇怪。唐将军还有这么大魅力？还是天水城的平民都没事干，喜欢看人家审案。

    莫紫珊恍然的神色中带着疑惑道:“唐将军还有这爱好？”

    “是啊，本来是府丞干的事，现在好，弄的人家都失业了。”王旭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

    “走，带两位去看看这位唐昆将军是如何省案的。让你们大开眼界。”潘功成语气有些怪异的说道。

    “好。”莫紫珊应了一声，往前走去。但看到门口堵塞的众人，黛眉微皱。这怎么进去？

    王旭对背后的铁塔大汉扬了扬头道:“褚猛，叫他们都滚开。”

    那大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几步上前，两只蒲扇大手往两边一拨，几下分开了众人。一些人直接被他拨到一边，稀里哗啦，倒了一大片。

    这些人看的正起劲，不想突然一股大力传来，身子控制不住跌倒在地，正准备破口大骂。但一看到眼前横眉怒目的大汉，连忙闭口，弱弱的赶紧闪到一边。好像慢了一步就要丢了性命一般。那四个衙役抬头看天。完全瞎了。

    顿时，一条宽阔大道出现在几人眼前。王旭得意的说道:“莫姑娘，请。”

    莫紫珊虽然对他的做法颇有意见，但如果自己为这些人平民说话，不免失了身份。只得走上前去。

    苏写在一边没有说话，他看的出来，这王旭很霸道。很强势。这样的人苏写绝不会无故招惹，只要他不得罪自己。他可不是无脑的主角。

    可由于苏写一直沉默寡言，年龄又小，待遇就要比莫紫珊差太多了，莫紫珊前脚刚走，王旭就跟在她的后面，潘功成也照样没理他。当先而去。

    苏写愣了一瞬间。深邃的双眼眯了眯。跟了上去。

    此刻他已完全猜透王旭的心思，在城门口的时候，就能看到的出来。莫紫珊既没有报自己的姓名，也没有报出自己的宗门。这王旭不问前因后果就要杀掉守门的士卫，纵然还有其他原因致使他这样做，但不可否认，王旭居心不良，而且这一路上也不停的问东问西，屁颠的讨好莫紫珊。估计除了莫紫珊外，谁都看的出来王旭的那份心思。

    苏写五人相继走进大院内。

    院子里，靠近公堂大门的地方，摆着一张有些破旧掉漆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块漆黑的惊堂木。一只金色的印玺。几本蓝色封皮的书籍。

    桌子后坐着一个灰白头发，几缕稀疏胡须的老年人。

    “这人就是唐昆？”苏写惊讶了，这年龄还没退休。一阵风都能刮倒吧。除了身材稍微健壮点，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像啊。看来王旭说的没错，唐昆确实已年迈体衰，打不起战了。但苏写绝没有轻视他的意思，能和莫真这样的人做朋友，足有其独到优秀的一面。

    苏写又看向他下首看去，那里也摆着一张桌子，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手拿毛笔。桌铺白纸。

    眼光又移向了院中的位置，那里站着一群平民。相互吵闹着。手里还拿着一些争执的物品。看来是打官司的平民。而旁边站着两个昏昏欲睡的衙役。

    当苏写等人走进院中的位置时，桌子后的老年人顿时一愣，接着笑眯眯的站起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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