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向死而生

    夏慕雪的办公室里。

    “夏姐，刚才我与席勒通了话，按你的意思，主动向他说了彼得已被杀死的事情，看来正如你所预料的，彼得毁灭基地，已经罪无可赦，再给他加上一个想劫持你的罪名，席勒更加相信了。”

    夏慕雪笑着点点头。

    “本来想把他骗过来，在基地里好处理些，哪知道他实在是老奸巨猾，不上当，反而命令我将你和小昊带到献祭的地方去。”钱飞继续说道。

    夏慕雪心中似乎早有所料，眉毛一扬，说道：“他过不过来都无所谓。即使他不这么说，我也要过去一趟。他如此抬举我，想要我背一个千古罪人的骂名，我岂能让他如愿，拼死也要毁了他的计划，让他不能得逞。到时你将基地内的tr3型机器人带上十台，全副武装起来，我要大闹现场。”

    夏慕雪又想了一下，说道：“至于小昊，你安排一下，过几天想办法把他送回家吧，记住，千万不要让席勒知道他的下落。”

    钱飞想也不想地答道：“是。”

    十日后。

    夏慕雪的实验室里。

    夏慕雪用温柔的眼光看着陈昊，眼睛里比以前多了几许赞赏，说道：“小昊，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做出决定，我把你单独叫到这儿来，就是想征求你的意见。古丽已经给我讲了你们一路上的经过，你的坚强、勇敢使你能够历经那么多艰险，战胜那么多的困难，找到这里。在这方面，你很像你的父亲，我很高兴。所以你的病情我也不打算瞒你，我相信你能够勇敢地面对，做出自己的选择。”

    “妈妈，我的情况我最清楚，你先说说检查结果吧，我有心理准备。”

    夏慕雪点点头，不再多说，她打开电脑，屏幕上一左一右显出了两张大脑的图形。

    “这两张是你的大脑扫描图片，一张是5年前的，一张是现在的，我使用了里奇曲率流将大脑皮层曲面共形映射到单位球面，便于进行对照比较。”夏慕雪指着图片说道。

    “你看，与5年前相比，在头顶受伤处的空洞有明显的扩大，这是因为病灶一直存在，它会一直侵蚀附近的脑部，这个部位影响到了你的记忆和计算能力，你自己应该有感觉，自己的记忆和计算能力在不断变差。”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你可能完全失去记忆，变成一个植物人。受损区域已时隔太久，不可修复，我现在只能剔除你的病灶，使病情停止恶化，能否成功，我只有一半的把握。”

    “但如何恢复你的记忆和计算能力，则颇费思量。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已经想到了一个替代的办法，但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实际上，这个办法要想生效，在很大的程度上，还要依靠运气。”

    说完这些，夏慕雪闭上了嘴巴，眼睛带着征询的意思看着陈昊。

    陈昊异常平静地说道：“妈妈，其实，我之前是根本不报任何希望的，你说还有希望，我已经很意外了，没事的，你再给我说说具体怎么做吧？”

    “十几天前，我曾提到过，要实现这些，最主要的是要有合适的工具，这种工具就是我手中掌握的一种纳米机器人。”夏慕雪娓娓而谈。

    “其实脑科学和计算机科学有紧密的联系。几年前，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我展示了灵界神奇的一面：纳须弥于芥子。”

    “我偶然想到他既然能纳须弥于芥子，我为什么不能借助这种神奇的力量，先编程于普通的机器人，再将它缩小成纳米级别呢，后来在你父亲的帮助下，我取得了突破，造出了一个功能上可以媲美工业机器人的纳米机器人，这个纳米机器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进行自我复制，它就是母版。

    “当时还没有想到它的用处。接手这个项目后，我才意识到它是进行思想刺青的最合适的工具，所以这几年我陆陆续续对它进行了改进，凡是使用纳米机器人的实验都是我独自悄悄进行的，这才是我最大的秘密，席勒可能有点怀疑，但他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

    “好了，整个过程简单来说，就是让我的母版纳米机器人用你的dna作为材料，复制出一个同样的纳米机器人来。”

    “这个机器人，你可称之为祖一代，它可以毫无排斥地通过血液进入你的大脑，然后它在你的脑中进行限定次数的一代代复制，完成复制后，所有机器人会行动起来，按照指令对你的病变组织进行缓慢而有序的清除。

    “清除完成后，按我以往的设定，这些纳米机器人就会在一定时限之后自我解体。”

    “但这次，我没有设定解体时限，我会让这些机器人附着在你脑中空洞的表面上，互相连接，形成一个并行的计算机群，整个集群的控制中枢就是那个祖一代纳米机器人。”

    “上面的步骤，我虽然把握比较大，但还是有失败的风险，最坏的结果就是导致你的大脑功能瘫痪，直接死亡。”

    “接下来，就是要靠运气的部分了，集群中的每个机器人都会伸出触手尽力地联结离它最近的你脑中的神经元，然后发出信号企图与你取得联系。但是，你的大脑能不能感知得到，并且读懂这些信号，与它们建立联系，最后掌控它们，我也无法确定。我想，哪怕只有一个纳米机器人与你建立了联系，就算成功了。

    “其实每个纳米机器人就是一台计算机，它们并行起来的运算和存储能力是十分惊人的，如果你能掌控它们，还可以根据需要，命令它们无限制地复制，他们就变成了你大脑的一部分，这就意味着你以后的计算能力和对数据的存储能力几乎是无穷的，你的所有记忆都可以存储在里面，随时调用。”

    陈昊认真地听完以后，似乎早有决定，说道：“妈妈，其实我早已经想通了，自己是情愿清醒地死去，还是情愿无意识地活着？以前，当我经历一次次剧烈的头痛，痛不欲生时，我感受到死亡的临近，也一次次深陷面对死亡的恐惧中，或许是次数太多了，以至于麻木了吧，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横竖一死，想这么多干什么，面对死亡的时候，勇者只死一次，而懦夫死了无数次。我就做个勇者吧！”

    “临危不乱，遇险不惧，向死而生，你能有如此心性，我很欣慰。”夏慕雪面色一松，微笑着说道。

    她不再多说，将桌子上的一杯清水推向了陈昊，“我刚才说的祖一代纳米机器人就在这杯水里。”

    陈昊看看水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没有半分迟疑，右手伸出，端起了杯子，一抬手就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对病灶的清除，这几天就应该能够看到效果，但你与纳米机器人能否建立连接，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就看你的运气了。”

    夏慕雪看着他喝干了杯子中的水，接着说道：“我刚才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我再一次检查你的病情后，如果没有什么异常，就会叫钱飞派人送你回去。”

    陈昊仿佛从夏慕雪的眼中看出了什么，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是要去席勒献祭的现场吗？”

    夏慕雪犹豫了一下，但知道终究也瞒不过，就回答道：“妈妈之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些研究成果交给了席勒。既然我知道了他们的邪恶计划，我的研究成果就绝不能交给他，让他拿来奴役人类。已经给他的资料，我一定要拿回来，即使拿不回来，我也要将它们销毁。我将你的病治好之后，已经了无牵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妈妈，我跟你一起去，我还能帮帮你！”陈昊恳切地说道。

    “小昊，此去太过危险，而且这件事和你无关，都是由我而起，是我的责任，我就不能逃避，必须去面对。”夏慕雪劝说道。

    陈昊摇摇头，说道：“不，这件事应该由我而起，要不是我的伤病，你就不会有心接受这个项目的邀请，搞这个研究，也就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危机。”

    母子俩争执了半天，夏慕雪见一时无法把陈昊说服，只得叹口气，说道：“这件事，过两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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