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外弱内强

    萧黎明的眉头紧皱，迅速扫完了手里阶段瑞递过来的资料集，面色凝重而深沉。
    按照杰瑞递过来的这一摞报告内容来看，杰瑞的所有操作、所有步骤，包括他去做资料收集时候的思路和方向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毕竟这思路和方向也算是萧黎明给指的路了，所以除非是资料库的问题，否则的话绝对不会出现针对单一个体的调查也会查无此人的情况的。
    而唯一能出现问题的资料库，那可是来源于西部丛林的折翼天使大本部，除非大本部的信息收集网络整体出现问题，否则的话绝不会出现这种想查某个人查不到的情况。
    虽然这里是他们并不敢打包票说特别了解的华夏，而且在华夏的信息网是最近几年才迅速膨胀、迅速提升到密集网络级别的，但是如此有明确的目标、有强指向性和准确资料的筛选性查找，想找到一个普通人还是相当简单的。
    如果大本部想查一个人却查不到的话，那就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这个人真的不存在，但是这点显然不可能，因为当场的监控录像已经将这个人给拍下来了；二是这个人的身份是假的，或者其实这个人的信息存在，只不过被大本部里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暗中抹掉了；三，就是因为华夏的信息情报收集网毕竟刚刚建成几年，并不算极其成熟，所以对某些人的信息有所缺失，也是有可能的。
    第一情况不可能，第二种情况也不太可能，因为即使是假身份也会被备案在内，不会出现查不到的情况，而内部人员修改的话，更不可能了，毕竟他们要查的人根本就是即兴出现的，不可能会有人提前把资料给抹掉，除非这个人就是对他们折翼天使有过什么特殊情况的，在之前有抹资料的必要和先例，但是他随便来华夏找一个人就撞见之前和组织有过莫大牵扯的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巧合了，他不相信会有这种狗血的事情。
    至于第三种，应该是目前来看有最大可能性的一种情况了，但是华海到底是他们来华夏的第一站，情报网也是第一个发展的，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低级问题。
    “确定没有问题是吗？”萧黎明还是有些不放心，眉头微皱地看向杰瑞。
    “大人，我知道您是想问什么，这一点我用我的人格像您保证，绝对不会有我们技术上的问题！”杰瑞目光诚恳地看向萧黎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个结果我在拿给您之前，因为实在是很奇怪，所以我让技术人员仔细核对了三次，每次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查无此人。”
    “而大本部那边，我也让专员去联系了，大本部在核查之后给的回复也是并没有出现任何技术上的问题。前段时间西部丛林发生了一次不小的混乱，在那次混乱中，大本部的情报收集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打击，但是在华夏的情报网分部并没有受到任何冲击，所以这个查无此人的资料结果，绝对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就这么一个结果。”
    “嗯……”萧黎明闭上眼睛，沉吟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开口说话。
    杰瑞这些话的意思是，之前的三个可能都变成了零。那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第四种可能性……
    萧黎明本身是华夏人，他知道华夏的文化讲求“低调”和“中庸”，更有太多的成语和俗语，讲的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高手在民间”“大隐隐于市”的这些道理，很有可能身边的一个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年轻人、一个看起来不能再邋遢的老头子，其实真正的身份是亿万富翁或者隐世高手。
    又或者，是被官方承认的特殊身份，可以合法地拥有多重身份、多个虚假信息的人……
    比如特工……
    “嘶……呼……”
    萧黎明倒吸一口冷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忽然觉得萧仇和汤尼被人收拾成现在这个模样这件事，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继续查吧，一有消息记得马上向我汇报。”萧黎明把手头的这摞资料递还给他。
    “是，大人。”
    “对了，注意一下权限和阻挡的问题。”杰瑞走到拐角之后，萧黎明突然间叫住了他，“如果调查过程中，出现任何形式、任何力量、任何程度的阻挡，一旦你觉得事有蹊跷，立即停止调查。”
    “啊？”杰瑞被他的话给弄得一愣，“可是大人，小萧总他……怎么办？如果查到一半儿有眉目的时候备足媕娿，那岂不是更受气吗？小萧总岂不是也白白……白白受难了……”
    “哎！”
    萧黎明一声长叹，感觉整个人都随着这声叹息软了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按我说的办吧。”
    “可……”
    杰瑞犹豫了许久，最终狠狠地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是！”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下了楼，脚步声很是沉重。
    “哎！”
    萧黎明背靠病房的外侧墙壁上，闭上双眼，心口再度泛起透心凉来。
    杰瑞的意思是，如果停止调查的话，萧仇和汤尼的伤可就白受了，他们住一天是不能承受这种无理由、无来头的伤害。如果什么都没查到的时候遇到了阻拦的力量那还好，毕竟就算停下来的话也什么都没损失。
    但是如果在查到一些东西、已经找到一些眉目的时候停下来的话，那无异于在绝对的黑暗中看见了光明，然后下一秒光明突然逝去。甚至比这种还惨，因为光明一旦失去，那不过也是恢复永久的黑暗而已，可是这种明知追查下去会有些什么但是就是不能去查的感觉，就像是在沙漠里耗尽所有体力、只连呼吸都是一件致命费力气的人，突然间眼前一米的距离上出现了干净水源和新鲜面包一样，就算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
    那种生存下去的欲望催使着自己一定要拿到水和面包，但是已经彻底枯竭的体力甚至连完成下一口呼吸都做不到，明明生存的希望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静静地在那里等死。这种进进不去、退又有着无尽不甘的感觉，就是杰瑞口中的，找到一些线索了却不得不放弃的感觉。
    萧黎明何尝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样的呢？他又何尝不想彻底抓住让萧仇和汤尼变成现在这副几乎可以说是行尸走肉模样的罪魁祸首呢？毕竟要是论起亲近关系来，汤尼和他的感情，甚至比汤尼和杰瑞的要深，更别提本来就是从小宠到大的亲外甥萧仇了。
    可是，查无此人的那个路人，很显然就不是一个寻常人啊，至少也是在华夏系统里，有着绝对不低的手段和能力的人。这种人以他现在折翼天使要在华夏悄声发展的现状，怎么可以去招惹？
    他现在甚至不相信那个路人只是个路人而已——一个随随便便路过的简简单单路人甲，居然就是一个在华夏系统里有着不小的地位的角色？这种可能就和他随便来华夏查一个人就撞见对折翼天使本部有相当大影响的角色的可能性一样微乎其微。
    换句话说，他现在甚至怀疑，对萧仇和汤尼出手、让他们俩陷入现在的状态的人，本身就抱有着让他们俩失去正常交流能力的想法，甚至很有可能是华夏系统里的某些人注意到了他们折翼天使现在的动作，所以派出这些“查无此人”的特殊干事出来，把这件事情给完美无瑕地完成了。
    否则怎么会所有的资料都找不到、所有的现场人选都消失不见、就连唯一一个在场的路人甲，都是“查无此人”的可怕角色？
    萧黎明现在回想起之前杰瑞跟他汇报的现场情况：监控失灵、现场无目击者、作案质量高、速度快、手法老道、不留任何痕迹、对车辆进行速拆和彻底报废……
    这些表征无一不代表着作案者是有着相当老练的手法和相当熟练的经验的，华夏说到底仍旧是一个太平世界，不会有多少专业找茬的团伙，就算是催债的也都是一些街头混混们，绝对做不到这么专业，如果说先前还纳闷究竟是哪来的这么专业的人的话，那么这个路人甲的查无此人就可以恰好解释这件事情了——那就是对萧仇和他拿你出手的人，真的都是华夏系统里的人，而且还绝对不是其中的一般人。
    “啊……”
    萧黎明的心理百转交集，忽然间两腿一软，靠着后背的墙一点点蹭倒在地上，闭上双眼，双目渐渐湿润起来。
    “小柚子，汤尼，你们这是替我背锅了啊……”
    萧黎明的心口更加透彻地寒冷了起来，浑身更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在他心里，他已经把这次袭击事件的本质判定为华夏系统对他折翼天使的警告，警告他这里是华夏，而不是他的西部丛林，在做一切事情之前，要先考虑好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做那些事情的代价。
    就算他这只老狐狸自己不露面，还有萧仇和汤尼这样既是他在乎的也是对折翼天使很重要的人可以被作为目标下手。
    哪怕他已经对华夏的系统很小心、做事很谨慎了，他也是事到如今才深刻地明白，老大跟他反复强调的“华夏是个表面软弱但实际上不知道强悍到哪里去了的披着猪皮却能食恶虎的天狼。”这句话。
    真的就如很多不知死活跑到华夏来作妖、百不存一地活着回来的那些雇佣兵嘴里所说一样，华夏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只有华夏人不想做的，没有华夏人做不到的。
    当然，他们也强调了，千万不要冒犯华夏，因为只要不冒犯华夏，华夏人一般不会主动出手，甚至还会对外来人以礼相待，这个规矩自古有之，被称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要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了吗？”萧黎明深吸一口气，轻轻呢喃着，语气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甘心。
    还有苦涩，和一部分的后悔。
    “亏我还是个华夏人，怎么连陈汤远追匈奴三万里的事情都给忘了？”萧黎明苦笑一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给杰瑞发了条短信过去。
    “通知所有人，从现在起，收敛一些可收敛的行动，除必要行动与必要资源交换外，节约资源与人脉，并减少一切外出。正在进行中的任务除必要情况外，不得采取极端手段，违者轻则放逐，重则上榜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