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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不敢想那后果,要真被人抓了现场怎么得了?便是没抓现场,自己精心养大的儿子被一个戏子给拱了,怎么想怎么恶心,面上越加不忿,看向刘玉的眼神也就更凌厉了些。

    “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敢说,你不曾想着与那蒋玉函合谋,从宝玉这里拿到方子!”

    刘玉嗤鼻,“说什么拿不拿的。我是宝玉嫡亲的舅舅,又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姐姐嫁的这样好,宝玉如今也出息了,怎么也该顾念些娘家才是。宝玉那铺子,我也没说要怎么样,只他稍微透那么一两个方子,也尽够我用的了。偏姐姐也不知怎么想的,我同姐姐说了多少次,姐姐只当听不见一样。莫怪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姐姐现今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管弟弟的死活。”

    刘氏身子一晃,万想不到刘玉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觉得又气又急,胸口闷闷地,说不出话来。偏刘玉嘴上没停,只听得他又道:“当初姐姐同姐夫定亲。姐夫虽是续娶,可贾家是什么样的门第,咱们家哪里高攀得起。为了给姐姐做脸,咱们家那点子家底,全拿来给姐姐做了嫁妆。可到了今日姐姐得了好,却眼看着弟弟饿肚子不成!”

    刘氏咬着牙,浑身发冷,“咱们家的家底?咱们家哪里来的什么家底?当年你也有十几岁了。我的嫁妆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不知道吗?我的嫁妆全是聘礼。当时,婆婆心善,知晓我的情况,怕我嫁过来面上不好看,还特意偷偷让人私下送了一批东西来,添在嫁妆里。咱们家唯有两间铺面,十几亩良田。我出门前都是完好无损的。后来是谁染上了赌瘾,一样样全给败光了?”

    “你既然要同我算,我便和你算个清楚。你要不要问一问族里的长辈,再拿了我的嫁妆单子出来看?便是不说这些。这些年里,我明里暗里的给你还了多少赌债?你怨我宝玉的胭脂铺子没让你插手,没给你分红。可铺子是我婆婆单给宝玉的,哪里有我插手的份。便是宝玉弄的方子,那制作繁琐的很,我自己尚且弄不明白,怎么给你?便是给了你,你要拿去做什么?还不是换了银子去赌?我哪里能给你!”

    刘玉被戳中了痛脚,又羞又愤,却死不肯承认,暴跳如雷!

    “姐姐说的话好不轻松。父母去时,我年岁还小,家里都是姐姐担着。姐姐说的不过是明面上的。姐姐掌家那几年,谁知道姐姐有没有瞒下什么。我可记得父母在时,咱们家好东西可不少。”

    刘氏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差点没喷出来,她颤抖着手指着刘玉,“滚!给我滚!滚!”

    这头大发脾气,又摔了茶盅。那边自然有五大三粗的婆子来打了刘玉出去。刘氏这才伏在案上痛哭起来。丫头们一个个站在门外,也不敢进去劝。只有刘氏的奶妈妈退出去寻了贾宝玉。

    宝玉一进门便贴着刘氏的膝盖跪下来,抱住刘氏的腰,“母亲别哭。母亲还有我呢!”

    刘氏捧着贾宝玉的脸,连连道:“好孩子,是。母亲有你!”

    贾宝玉笑着起身扶刘氏坐了,接过奶妈妈递过来的湿毛巾给刘氏擦了脸。刘氏叹道:“亏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替他守着那些家业,宁可误了自己的花期不嫁也要等到他成年。谁知他竟是……竟是如此……”

    说着忍不住又要哭。贾宝玉忙劝道:“母亲别说了。舅舅虽然不好,可舅母表弟表妹却是好的。母亲若是顾念亲人,不如以后将银钱给了舅母,不叫舅舅知道。免得舅舅又拿去赌了。这几年,咱们家的家学,大哥哥也整顿好了,还请了有学之士来。我去和大哥哥说,让表弟去咱们家家学读书吧。若是表弟读得好,咱们也送了他去燕山书院。”

    刘氏素日里只当贾宝玉不喜欢读书,万没料到他还能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贾宝玉又道:“我倒不是不想读书,只是不喜什么都被诓死了去读。单为了科举学八股。我实在学不来。许多书籍,譬如诗经离骚辞藻华丽,回文优美。再有史记,诸多故事,都惹人深思。便是那些评书话本,再我瞧来,也大有益处。只是父亲不让我看,母亲也不喜我看。我……”

    贾宝玉一时说的多了,不免又有些担心刘氏生气,偷偷瞄了刘氏一眼。刘氏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我的儿,往后母亲不逼你了。只需你好,不要学了你舅舅那样,母亲便知足了。母亲不该逼着你。”

    贾宝玉大喜,整张脸都喜气洋洋的。刘氏忙拉了他坐,贾宝玉虑着自己的屁股,只是不肯。刘氏不免想到他的伤,伸出手去,“还疼吗?”

    贾宝玉吓了一跳,忙避开,连连摆手,“床上躺了那么多天,早就好多了。”

    刘氏噗嗤一笑,“真是长大了,都不让母亲瞧了。也不想想,你刚挨打那日,是谁给你擦得药!”

    一句话说的贾宝玉面色羞红,连连讨饶。

    贾宝玉伤势痊愈,便和贾珠去了一趟诚郡王府。贾琼见他当真未曾伤到筋骨也放了心。当天,康郡王徒明义也在。彼此倒是相谈融洽。徒明义虽则脾气不大好,有些嚣张,但素来不拘小节。而贾宝玉又是个真性情的,便是别人一时给了他脸色,他也并不在意。二人还都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偏两个人虽然岁数上差了好几岁,却都长得不错。

    回来后,贾宝玉拉着林宁喜笑颜开,“今日和康郡王谈了许久,倒是让我受益匪浅。康郡王的意思,若是想把这门生意做好做大,最好取个自己的名字。而且要是独一无二的,别人用不得。”

    林宁点头,品牌名很重要。

    “我只是喜欢制作,倒并不大懂的经营。这两年铺子的经营也都是祖母安排给我的人管着。如今铺子里来的贵人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大,尤其还有和内务府那边的差事,他们倒是有些力不从心了。我便想着,不如这铺子我和康郡王各占一半。往后我只需一心研究东西即可,其他的都有康郡王打理。况且康郡王也说,他用的名字,恐怕别人也不敢用。自然就成了只此一家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专利权,商标权等。有徒明义的名义再好不过。

    “只是……”贾宝玉不免又有些犯难,“我们想了好些个名字,都觉得不大满意。”

    林宁灵机一动,“不如叫脂砚斋吧。”

    贾宝玉一歪头,拍手叫好,“就叫这个名儿!”

    五月,胭脂铺子股权转换,重新装修整顿,于六月再次开业,换了招牌《脂砚斋》。

    当天开业大典,林宁还特意让贾宝玉弄了个剪彩,请了许多人过来,三皇子和其他几位皇子一并在列,还有一些闲散宗室。这样的架势,人人心惊,也更加向世人摆明了脂砚斋背后的靠山。如此,便是大皇子想要出手,也得掂量掂量了。

    贾政再没想到,一个胭脂铺子也能弄出这么大的风光。倒是对贾宝玉面色好了不少。京中各府见此架势,纷纷送了贺礼来。林谨是一早亲自来的。贾珍也来了。众人一起吃了顿酒。

    只不巧,贾珍因饮得多了,回去后兴致不减,寻了尤二姐尤三姐作陪,不免又吃了些助兴的药,三人在床上好一番折腾。贾珍虽辈分小,然而年纪却不算小。尤其这些年纵情声色犬马,比贾赦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子早亏了,经这么一场强烈的床上运动,半路竟是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这死法,实在是不太光彩,尤其还是3p!

    林宁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

    这一场艳事在众人茶余饭后谈论了半个月后渐渐归于平静。

    八月,林谨大婚。因林家没有当家主母主持婚礼,贾家这边张氏身子不太利落,刘氏身份略低了些。因此,到底还是林宁坐镇,主持了这场婚事。借着这个由头,倒是在林家住了几日。

    等到大婚后,黛玉松了口气,叹道:“这下可好了,我终于能把管家的这担子交出去了。”

    林宁捏了捏她的脸,“你父亲进京才几个月,你不过也就是管了这几个月便如此模样。若往后嫁了人,做了当家主母,可怎么办?”

    黛玉娇嗔羞了脸,“外祖母!”

    林宁瞧着她这幅女儿家的娇态,笑意更深了几分。

    徐未晚的能力,林宁是知道的。不到一个月便摸清了林家各项事情,将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二人婚后更是举案齐眉,如胶似漆。不到三个月,便传出了有孕。喜得林宁开了库房选了好些东西送了过去。

    转至年后,二月春闱,林谨下场,得中会元。三月又是殿试,更被钦点为状元。竟是同当初林译一样的六元及第。一时间为世人所乐道。

    这一出传奇说的沸沸扬扬,几乎没几人知晓,在这期间,薛蟠闹出了事来,同人为个戏子争风吃醋,偏对方乃是武将之子,脾气暴躁,三两下将薛蟠给打了。薛蟠不服气,找了人使坏。那武将也不是省心的,贾雨村当年做的事情并不算隐秘,稍稍一查就得到了这个把柄,将薛蟠给揭发了出来。

    刑部将薛蟠拿了去,判了秋后处斩。薛家拿着银子,走了诸多门路,包括王家,贾家,诚郡王处等等。奈何王家不在京里,王子腾虽前年又被封了个九省都检点,但是大势已去,不说权利被人掣肘,便是自身前程性命也都深陷其中,难以自保,正是紧张之时,哪里还来的精力和能力去救一个不成器的外甥?更别说,兄妹间感情本就平平。同外甥的感情就更淡了。因此信中言辞淡淡。贾家和贾琼那边更是压根不想理。

    薛家又散了些钱财,联系了桂花夏家,让夏家出面在大皇子面前美言几句,也不求其他,只求饶了薛蟠的性命。夏家同薛家早年都是皇家,并非同一派系,彼此之间很有些竞争,便是如今薛家有意投靠大皇子,奈何家业凋零,大皇子已有三大皇商在手,也不大看得上。

    夏家虽则也不如当年了,可也是跟了大皇子多年的家族,虽嫡枝长房这脉只留了夏金桂一个女儿,绝了男嗣,可宗族旺盛,其他诸房还算撑得起家业,与薛家不能比。

    见得薛家如此,夏金桂便生了心思,提议救了薛蟠,让薛蟠入赘了他家。

    此时的入赘等同于成了别家的人,就不再是薛家子嗣。薛王氏惊慌失措,全然不知当如何是好。若应了,那薛蟠还是她的儿子吗?入赘了的儿子,也不能再给她养老送终。她哪里能应?

    薛王氏咬牙出了门。只是这事倒是让薛宝钗起了心思。半月后,薛家将能走的门路都走了,还是救不了薛蟠。眼见秋日已到,行刑的日子越来越近。薛王氏愁的白发都白了好几圈。

    薛宝钗劝道:“妈!不如便依了夏家吧。便是入赘,可总好过让哥哥没了命去!虽说如此一来,哥哥从了夏姓,再不是薛家人。可却还活在这世上。我们也还能看着他成亲生子。若是不应,哥哥怕是……”

    薛王氏面色惨白,父母对于子女,大多是不求回报的。先前本以为可以走别的路子救人。如此到了绝望境地,若能救得了薛蟠,便是入赘,她也认了。

    如此,二人又去了一趟刑部大牢探视,将此间情形一五一十说与薛蟠听。薛蟠本就是个怕死的,尤其这几个月在牢里呆着,初时还以为马上就能出去。可这一天天地过去,从失望到绝望,他已经临近精神崩溃的边缘。如今听到这一线曙光,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会不应。

    于是,薛宝钗母女俩再次登上夏家家门。随后,夏家果然信守诺言去寻了大皇子的关系。大皇子这边派人出面与那武将和谈。那武将乃是在皇上跟前得脸的,尤其同刑部尚书相熟。因此这事才难办,薛家落魄了,找不到可靠的门路,这才到了这步田地。现今有人出面说和。武将应了不插手。再去打点刑部,中间弄了点手脚,便让一个奴才顶了罪,放了薛蟠出来。

    只这出来后没过一个月,就匆匆忙忙地“嫁”去了夏家。此后与那河东狮各种吵闹,偏因入赘身份,奈何不得,免不了只能忍受其罪。而薛家却俨然变成了薛宝钗当家。薛宝钗能力虽有不足,不能挽回薛家颓势,却比之薛蟠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薛家到底还有些产业家财,虽前两年,薛宝钗不大懂得,忙手忙脚败了一些,但后来慢慢上手倒是好了,即便不能经营得蒸蒸日上,却也可保守成有余。

    大约是受了夏金桂的影响,后来,薛宝钗也找了个家中败落,兄弟众多,生计困难,但有那么一点子学识,人品上算不错的人招了婿。

    京都码头一片缟素,人群排列成队,个个披麻戴孝。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前后众多官员前来祭奠送行。

    围观者被这架势唬得又惊讶又好奇。忽听有人道:“呀,康亲王,和亲王居然都亲来了。”

    “瞧瞧,那个可是太子不曾?”

    “真真是好大的体面。”

    有行人听着,越发疑惑,不免问道:“我瞧着那边还临时设了祭灵的堂棚,瞧那棺樽不同寻常,是哪位富贵人家西去,这可是要扶灵南下吗?”

    有知情的回道:“是毅勇侯府的老太太先去了。”

    之前问话的人并不大懂这些权贵之事,但却知道毅勇侯,不免惊叫了一声,“那不是皇后娘娘的祖母吗?”

    “正是呢。不然还有哪家能有这样大的体面。和亲王妃乃是老太君的外孙女。康亲王同贾四爷交好,自然给这个面子。若按我们民间的叫法,太子也是得叫老太君一句太外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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