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弗莱尔

    苏然觉得自己不去当个影帝什么的简直就是屈才。

    而眼下的状况是，他正面不改色的让一个鬼魂来到自己的身边。

    他等了一会儿，当小女孩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已然和他的距离近到了快要没有的地步：“爸爸……”

    周围一片黑暗，这声女孩儿微带啜泣的低低呼唤在苏然异常清楚的空无一人之处响起来，就连苏然，也真的有一点儿发寒，那和清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是两种概念。

    当你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而在你身前，空无一人之中有人和你说话，谁的感觉都不会好。

    尤其在苏然明知道这是个非自然生物的情况下。

    因此苏然沉默了片刻，才道：“别怕，安吉丽，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么？”

    沉默。

    沉默。

    就在苏然以为哪儿出现问题了的时候，他的手却骤然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那是小女孩儿拉住了他的手，然后是苏然身后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安吉丽正打开阁楼的门。

    苏然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阻止，只是当那扇门即将彻底打开的时候问了一句：“安吉丽，爸爸能打开手电筒么？”

    这一次，他能明显感觉到，在他身前，正在开门的那个“小女孩儿”骤然看了他一眼，那是介于虚无与实际之间的一道幽冷目光，女孩儿的声音骤冷，但音调是低而缓的，像是一具被冻僵的尸体在说话：“别开灯，爸爸。”

    苏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好的，爸爸不开灯。”

    苏然在小女孩儿带领下下了楼，二层的光线比之前更暗了，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而那个肿瘤约翰，似乎已然再一次突兀的消失不见。

    但滴答声仍然存在——那是从天花板上滴落的血滴。

    苏然被女孩儿拉着一路下了楼，在下楼的时候，女孩儿用那种捉迷藏一样的声音道：“小心，爸爸。”

    苏然只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下了楼，楼下更是一片的漆黑，他听见在卫生间方向有某种异响，但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女孩儿安吉丽却仿佛置若罔闻。

    而很快，苏然便意识到了这女孩儿到底打算带自己到什么地方。

    地下室。

    苏然虽然没有那种过目不忘的能力，但这房间的基本格局他是记住了的，而在这栋老房子之中，地下室的方向和卫生间的方向正好相反，那异响声一刻未停，却离他越来越远，再加上路径的判断，他敢肯定女孩儿正带自己走向地下室。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女孩儿在苏然的前面打开了一扇门，那种衣服的味道再一次传进苏然的鼻尖的时候，他已然可以确认，这，正是被约翰一家作为储物间的地下室。

    然后他注意到，小女孩儿松开了他的手。

    安吉丽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似乎是闪到了门外：“爸爸，你可以打开灯了，但不要太长时间，会把它招来的。”

    苏然大概能猜到女孩儿口中的“它”是谁。

    下一刻，橘黄色的手电筒光芒再一次在这个空间之中。

    地下室，仍然是那个地下室。

    苏然站在地下室的中间，沉默了一会儿——那女孩儿将他拉到这儿来要干什么？

    地下室的摆设与苏然印象中，与一切没变得这么奇葩之前一模一样的状态。

    那么……这一点，是不是本身就是异常？

    在这样一个充满烂肉的腐烂气味与血腥气，甚至混合着潮湿霉味儿的房子里，作为一个更容易受潮的地下室，是不是更应该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而很显然，眼下这间地下室的状况，恰恰相反。

    这里，异常整洁。

    苏然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些整整齐齐的堆叠在地下室深处的衣服上。

    然而这时候，在地下室外面，穿来女孩儿低低的声音：“爸爸，妈妈来了。”

    这语气有些奇怪。

    苏然回过头来，手电筒的光芒跟着调转，橘黄色的光芒照耀之下，他看见的正是弗莱尔。

    弗莱尔的状态出奇的好——当然，这是与苏然之前见过的其他人相比。

    起码这时候的弗莱尔还像是一个活人，但她的右腿骨折了，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腿本身还处在扭曲弯折的状态，而且那应当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创伤，她用来包扎的那些东西基本都已经被鲜血浸透。

    除此之外，这女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有些散乱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一屋子死人里的活人么？

    她正扶着墙一点点的走过来，逆着光芒看见约翰——当然，现在的约翰是苏然，略显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血色，就连前进的速度仿佛也因此加快了几分。

    苏然犹豫了一下，走到地下室的门口，等着女人自己到了这儿，才伸手搀住了对方。

    对方拥有体温。

    弗莱尔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道：“约翰……你还活着，太好了……约翰……”

    苏然吸了口气，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弗莱尔？”

    弗莱尔的身躯因为这个问题而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那种既惊恐又畏惧的神色，但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就在自己身边，再加上光芒的照耀，她还是很快就回答了苏然的问题，但她的语气显得很颤抖，很显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那些自称旅客的人……他们……

    “他们残忍地杀了我们的孩子……

    “他们……他们……”

    这一刻，弗莱尔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硬生生的从苏然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而苏然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那包扎好的短腿处的各种布料被撕裂——连着血丝的骨头，就这样穿了出来。

    而这女人仿佛浑然不觉，看着苏然的神色全是不敢置信，但很快，那种惊悚的神色就变成凄凉的神色，甚至流下泪来：“他们还杀了你……约翰，天，我见到……”

    而就在这一刻，在手电筒照耀不到的黑暗深处，响起安吉丽惊悚的声音：“它来了！快关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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