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得

    醒来时他们已经离开威尼斯，她半倚在reborn的肩膀，从飞机舱面上的窗口往外看，周围没有云朵阻碍视线，天空明亮，碧蓝如洗，从远古无数的大时代延至今日，这片天似乎从未变过。在这样的映衬下，人类真的太渺小而微不足道了。

    短短的几十年，匆匆而过，再没有真正亘古不变的事。所以这样才会在活着的时候不甘心，想要抓住很多，明明知道死了之后什么都留不下，也想要去试一试。

    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情，才会在知道可能性那么微乎其微的时候，也想要努力尝试，她是否能和身边的这个男子一直在一起。

    为此付出的，就算是最后她得下地狱，也甘之如饴。

    想到此，她侧身看了看身边假寐的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他的头顶黑色的帽子遮挡住他的双眸，显得平静亦然，收敛了深暗的危险感。可能是她探视的目光太过于强烈，他伸手将她揽入他怀中胸膛的位置，再没有言语。

    她也乖巧的安分下来，不再继续看他，埋下头似乎对他的手感上了兴趣，用自己的指尖触碰他有些冰凉的手指，再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塞入他的手掌，然后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掌阖上，包围了她的小拳头。多年来的杀手生涯，使他的掌心已有少许厚厚的茧，摩擦起来令她的手背微微发痒。他掌心的温度不高，却淡淡的通过相触的皮肤传到她手上，然后似乎向血液的流动一般，缓缓的暖进了心坎。

    一会儿后她又将她的手退出了他的手掌，然后将他的手重新摊平，再舒展开她的手心置于其上。他的手比她要大上一些，当她的手和他的十指交叉相握时便莫名心安。

    不知何时又陷入沉眠，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回到了熟悉的卧室，他们呆了两年，或许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床头枕侧的灯柜上有盘意大利面，饥饿侵袭的她的胃有些泛疼，于是侧着身就着灯柜解决了意大利面。

    口中有些干涩，于是她下床打开卧室的门朝楼下的客厅走去，在四顾无果之后收起了侥幸心理，此时reborn并不在。当她喝了水后打算继续上楼休息，只是神色隐约的失望。

    就在她快走入房内时，楼下正门位置传来的门铃声让她在刹那间喜悦染上眉梢，疾步下楼开门，当看见她心中所想的男子时便笑靥如花。

    reborn伸手抱了抱她，然后牵着她的手到沙发上一齐坐下。他从黑色西装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包装过的小盒子递给她，然后靠着沙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也很配合的表现出好奇的神色，他并不是第一次送她礼物，不过除了刚开始的那一次有一个较为浪漫的氛围，其他时候都显得很平常。唔，身为一个正常的意大利男子从来不缺乏浪漫细胞，不过他可能会觉得浪费时间，于是没有必要的时候都不会做。

    当然，她也庆幸她可以做到不在乎那些，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很容易满足。毕竟一个人连生存都有问题，其他的有的没的在这样的对比下就无足轻重了。不过她还是愿意对他的一切保持一种期待，无关理性，只是简单的心情。

    她用手拉开丝带，打开小盒子的盖，里面静躺着一条细长精致的手链，七颗精巧的六棱星状的蓝色钻石镶嵌在手链上，弯弯的绕成一圈，像是银河间星辰散发细长久远的光芒。那阵纯粹的光像是晃了她的眼，令她有些酸涩的情绪。

    “grazie，reborn。我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有酸涩的想哭，当她忽然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当她发现他能记得她的话，当她明了他至少有在乎她，这样的一切，就算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也好，这一刻她情愿沉溺，沉溺于不可名状的欢喜中。

    “那么，生日快乐，我的女士。”reborn伸手放在dysis金色的发间，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他看向她的目光逐渐放柔温和。

    她只看着他忽而绽放有些傻傻的笑，一点也不符合平日温柔从容的笑容，然而她此刻眸中的明亮亦比之往日更甚。

    她是喜欢蓝色的，也少有女子会不喜欢钻石，更不会有女子不喜欢她所爱的男子送给她的礼物。她只是在书中看过钻石代表永恒，而是否真的永恒那又有什么所谓？永恒有多久呢？一生一世，或者不过是许诺后短暂的光阴。

    然而她忽然的犯傻也并不是由于收到的礼物是什么，只因为他记得她，记得她的话，记得她的喜欢，记得她的一些连她都时而会忘记的事。她以前并不过生日，就算她偶尔能记得那个日子也一样，那一天和别的日子从没有区别。甚至是这之前和他相处的两年，或者在一些节日上能收到他的礼物，而这个日子却没有。

    她认为这没有必要告诉他，因为她对他并不重要，而他于她除了能养活她之外也再无别的意义。生日不过是那次她哭的时候带出来的简短的话题。

    或者他有爱她，而爱的极为浅淡，或者他不爱她，但他一定是对她有所喜欢，这样就足够了。只要他不丢下她，那么她就有时间慢慢的经营。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付出很多，而爱上如reborn这般的杀手需要付出的更多，只要认定了，即使是可能显得愚蠢的踏上一条路，她亦绝不回头。

    “很衬你的眼睛。”reborn似乎对她此刻的表情满意，随而伸手取出那条在盒子中静置的手链，牵过她的左手替她戴上了手腕处。

    一句话让她的双眸溢满温暖的笑意，而她眸色中宛如天蓝色流光的光彩同她手链上蓝色钻石在灯光下泛着的光芒仿佛融汇在了一起。她将她的目光对上他的，从他黑曜石般的瞳孔深处发现她清晰可辨的笑颜，绚烂如夏花。

    “呐，reborn，我可以放肆一下吗？”dysis的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她伸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看他，言行中满是撒娇的姿态。

    reborn扬了扬眉不语，只是目光饶有兴趣的停留在她的脸上，算是默许。

    她的眸色因而更亮了几分，撑起身吻在他唇瓣细细勾画，在他打算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时却稳步跳离，退出他伸手可及的势力范围。她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让原本准备拉住她给她点小教训的reborn止住了动作，只是摆出有些危险的神色，而给予她小小的警告。

    “reborn，你不会不要我的。”她笑容依旧，明亮如光，透出她少有的自信和坚定，像是在许下诚挚的信仰。这句话并不适合用这种语调和句式，甚至是不能和她此刻的表情好好搭配，但是对于一个正孤注一掷的人来说，如果连下注的她都不能笃信自己，那么更何谈旁人。

    “呵，就那么肯定？”reborn短暂的怔忪，随后轻笑了一声，却让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他的眸色幽深，掩盖了其中的一切。

    “当然。”dysis回答的很用力，且努力的使她的目光和reborn对视，而不是再被他仅仅一个眼神便将自己的视线逼得四处游离，无处安放。

    她此刻的行为就像是饮鸩止渴，或许是有那么一瞬间的舒畅和坚定，但长久下来却可能败坏了原本的所有。其实她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进入这个时刻，但她忽然就忍不住了，是他的记得让她的理智逐渐剥离，是他的温柔让她沉溺而无法挣脱，是他的纵容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所以她请求他让她那么放肆一次。

    放肆的说出她想要的，不顾后果，斩断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