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灰色 上

    纪伊在了解了“灰之地”海岛的状况后，没有再傻傻地以为搭建篝火能吸引到偶尔过路的飞机，潜水栖姬告诉了她具体方位。

    这座岛位于距离夏威夷本岛东南方向千余海里的汪洋大海上，换句话说等于处在深海舰队的隔壁。

    想要离开可以寄希望于深海的意志结束对纪伊的“处罚”，或者纪伊自己用各种工具游出去。潜水栖姬有的是搭载用潜艇，但它不会借给纪伊使用，因为肯定会违背深海的意志。

    “由美不在吗？”纪伊走进略显空敞的棚屋，向里面的年轻土著人们问道。原本她今天也打算让由美当导游，去岛上其他地方参观。

    土著人的安全意识比较薄弱，这间位于族落外围的棚屋就是年轻的哨兵们聚集的“休息室”。说是休息室也不完全对，因为这座岛特殊的环境，像纪伊这样的外来者一百年都不一定出现一个，年轻的哨兵们更多是聚在一起玩他们的木片游戏，或者做祷告膜拜刻画了“海神们”的雕刻画。

    “由美？她去执行任务去了。”年轻的土著人们并没像他们的族长那样淡定，他们跟由美一样都对纪伊有着本能的排斥。如果不是纪伊友善的举动，由美不会跟她成为可以坐下来谈话的朋友。

    回答纪伊的年轻土著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纪伊指了一个模糊的方向。“昨天夜里有人外出没有归来。上头把调查工作交给了我们，因为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抽签选了几个人去调查。由美是其中之一，她的运气一向不好。”

    然后这群年轻人该打瞌睡的打瞌睡，该做祷告的做祷告，聚在一起玩游戏继续他们的木片游戏，没人再理睬站在棚屋门口的纪伊。

    纪伊对于今天的冷遇很意外，跟族落中的成年人接触中，纪伊不管是谁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与真诚，甚至可以说他们过于在意纪伊这位“客人”。但这里的年轻一代显得很懒散，由美那类工作努力尽职的人属于他们中的异类。纪伊之前因为常跟由美在一起，还没发觉这个不同点。

    潜水栖姬给过她提示，深海的意志绝对想让纪伊她在这个族落了解到重要的事情。纪伊现在觉得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的刁难突破口可能就在这个不同点上。

    “外来者你挡路了！”两个手持短矛的哨兵回到了棚屋，不太友好地推了下纪伊，而后用短矛的柄端敲了敲门柱。“队长！一切正常，走丢的熊孩子也找回来了。那个熊孩子为了抓家门口的野鸟一路进了丛林，在里面睡了一晚。运气很好，没被野兽叼走。感谢海神们赐予庇护。”

    棚屋里的年轻土著人各自分成几个小队，相互商讨了片刻，很快就敲定了答复，依旧是抽签选了一个去向族长回报。

    “等等，你们派出去的不止两个人吧？为什么……”

    纪伊拦住了去汇报的年轻土著人，但对方很不耐烦，看上去在伙伴中属于瘦弱的一个，并且刚才组成小团队时，那个人被挤在了最外围。至于所谓公平的抽签也存在明显的舞弊行为，完全由相对年长的几个人分发小木片，还对上面的符号含糊其词，一会儿说三个圆是中签，一会儿说只要一个人，两个方格才是中签。

    在这些土著人中出现了纪伊之前没有在族落中见过的敏感词语“谎言”，外在透露的冷漠还能用小孩子的叛逆期解释，他们自发组成小团体，欺负“不合群”的伙伴，并且使用着蹩脚的谎言。

    争端的萌芽已经扎根在了这几个十五六岁的土著人身上，纪伊觉得十分怪异，她这几天没有在族落中其他人身上看到过这类现象。并且纪伊记得她在族落参观时，听过由美介绍，向他人讲述错误的天气、日期、地点、数字等是违反族规的罪行。在这里不存在“谎言”的词语，但现在纪伊亲眼看到了。

    “不要烦我，我很忙。你去找由美，族长可没要求过我来当你的导游。”

    “由美在哪里？既然走丢的人已经找回了，为什么不是所有人一起返回？”纪伊现在迫切地想找了一个好对付的人核对她的猜想，由美是她想到的最佳人选。

    “我怎么知道？可能去抓野鸟了，也可能去圣河里捕鱼去了，也有可能躺在什么地方晒太阳偷懒。我可跟她不同，我的弟弟妹妹还等我回去做午饭。别再烦我了！”

    纪伊从中获得了一个信息，被委派任务结束后在外“玩乐”一段时间才符合这里的惯例，从刚才的讨论中纪伊也听到派出去了9个人，跟由美一样没回来的还有6个。

    “被排挤的人”、“谎言”、“十五六岁”……诸多似乎存在关联的信息交织在纪伊的脑海中，思考谜题对她来讲并不拿手。过去她都是靠佐藤权军处理复杂的日常问题，而佐藤权军通常会——罗列下来。

    纪伊想到了佐藤权军同时与10个人下军棋的场面，他会跟平日工作时候一样拿出记事本记录。

    纪伊没有再在棚屋停留，她顺着两名哨兵返回的路线，一路走了过去，很快就在河边发现了两个忙着捕鱼的年轻土著人，他们的装束上看是巡逻哨兵。“打扰一下你们的休息时间，你们知道‘由美’在哪里吗？”

    “可能在圣河下游。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做。”

    纪伊感到了不妙的意味，她疏忽了一点，由美与部分同年龄的伙伴有一个特殊的共同点，都没有家人，或者说没有父母。她这几天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了由美，把对方当做贴心的挚友。

    佐藤权军跟她提到过，养狗最好挑没有母亲的幼年狗，那样的狗仔虽然很排斥外人，但不断给予关爱，会在一定程度后发生质变，会把主人当做唯一的至亲。

    在几年前这个岛上肯定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件，部分孩子失去了父母。由美从一开始非常排斥她这个外来人，纪伊一直当做是正常现象，但以这座岛的民风热情好客才是过去的主旋律。不会发生把人丢回海里或者二话不说用武器威胁的事情。

    “你们不用回家给弟弟妹妹做饭吗？”

    纪伊问这个问题时，两个土著人刚想回答，但马上停顿了一下，一齐停下捕鱼动作抬头打量着纪伊。“不用，母亲会给他们做。”

    换成佐藤权军在这里，直接问出“你们的父母怎么没死”这类问题都有可能，纪伊不会如此失礼，她看了下通往下游的路，快步往下游赶去。

    她对土著人由美有点好感，纪伊的心善总让她去做多余的事情，虽然这一次目标一致。

    看似“天堂”般的美丽小岛，隐藏着的秘密正在被纪伊一点点地发现。被她视为远离战争世外桃源的地方，也存在了浓厚的污点。虽然还不足以产生“怨恨”，但这些污点已经影响到了年轻的土著人。

    ————

    “由美！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禁地，你身为哨兵不知道吗？”族长一脸愤怒地瞪着被抓住的土著人小姑娘由美，洞穴里略显昏暗，所幸这个洞不深，他们身后就能看到洞口的亮光。

    “族长，直接处死她！不能再发生一次悲剧了。”

    有战士直接提供了处死建议，但族长没有急于处罚。“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应该知道外来人代表了什么，就算纪伊小姐可能是与‘海神们’有着关系的贵客，但外来人就是外来人，天知道她来到这里会不会做出跟那个男孩一样的事情！你的父母，还有很多人都因此死了。你想让悲剧重演？”

    “纪伊姐是善良的人，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她很想快点回去，但苦于没有办法，或许这里的‘门’能帮助她回去。就像……”

    所有人都看了眼洞穴最里面的门，只是一个门框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个洞穴里，但上一次的外来者就是从这里返回离开。除此以外还有很多他们土著人不认识的宝石，没人触碰这些危险的石头。

    “所以你溜进来探查，为了下次带纪伊小姐一起来？你疯了吗？！”

    族长盛怒之下打了由美一耳光，然后示意部下们带上由美一起离开，至于守卫在这里的人则返回原岗位。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纪伊这时候正好赶到洞口，并朝里走了进来。由美为了防止迷路在下游刻画了不少她爱用的记号，纪伊顺着这些印记，很快就发现了这处奇怪的洞穴，洞口诸多脚印加深了她的担忧。

    “由美，你在这里吗？”

    回答她的是族长的长矛，但足以撩翻野猪的力道打在纪伊身上对她而言只是能感觉到疼痛而已的程度。

    长矛断为两截，而纪伊也看清了洞穴里十来个手持长矛的成年土著人战士，以及吃惊看着她的族落族长。在他们之后，由美被他们用绳子捆着双手，牵在中间。

    到了这种尴尬的时候，纪伊直截了当地对族长说道。“不用吃惊了。我跟你们供奉的‘海神’几乎是一个物种。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离开这里。所以能否把你们知道的秘密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