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高高在上的平等

    说罢，他一指点在脚下铁背苍狼精的额头，将其灵魂逼了出来。
    似是配合得久了，不用他说，文士将巡天镜一扬，将满是懵懂的灵魂吸入镜中。
    指尖灵光连点，镜中以苍狼精视角呈现的画面飞速跳转。
    道人眼皮一跳，出声喝止道：“停！”
    文士下意识停住，与银甲将一同看去，却见镜中乃是一具正在被炙烤的凡人躯体。
    不等两人发问，道人伸指一点躯体身侧空隙，将其迅速放大道：“这里！”
    看着画面中有些熟悉的光头，三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文士伸指一点，画面继续流动。当看到简短交谈后竟动起手来的和尚，三人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该死的唐三藏！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片刻后，银甲壮汉握拳重重擂在虚空，猛然炸裂的拳风将身边两人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也将巡天镜远远的吹翻了出去。
    镜面翻转间，其上的画面定格在了奎木狼化为的熊熊烈焰之上。
    不似他这般暴躁，文士虽然也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但还是强压心中惊骇问道：“怎么办？”
    似是三人地位最高的道人，面色一如之前般波澜不兴。只是手中被捏的吱吱作响的玉印，却表明其内心并非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啊！来时接到的谕令是传令于奎木狼，并暗中配合他伺机干扰取经人行动。
    现在人是找到了，但谁能告诉我怎么将命令传递给把骨灰并配合？！
    “清除咱们留下的痕迹，回天庭请示！”
    许久后，道人恨恨的瞪了眼那堆随风起舞的骨灰，咬牙下令道。
    “喏！”
    文士与壮汉沉重的应了一声，将遗留的灵力波动消除后，三人身形一闪，如来时般渺渺无踪。
    “阿~阿~”
    许久许久，不知是否被浓郁的血气吸引，罕有生灵的森林中竟有数只乌鸦飞来。
    站在树梢歪头打量片刻，见地上的血肉迟迟未曾动弹，一只体型稍小的乌鸦似是再也忍不住腹中饥火，扑闪着翅膀落了下来。
    用力啄了几记脚下的豹精尸体，发现拿坚韧的皮毛没办法后，它也未再坚持，蹦跳着朝一旁寻去。
    见其无恙，另几只同伴一时间也有些蠢蠢欲动。当小乌鸦终于啄下片血肉后，一只体型最大的乌鸦再也按捺不住，展翅落在了暴毙女子的头顶。
    如豆般的眼珠跳动几下，它猛然俯身朝其半睁的双目啄去！
    “啪！”
    当黝黑的鸟喙近乎贴在黯然的瞳孔时，一只手掌猛然探出将其抓住。
    不等乌鸦惊叫出声，修长的五指瞬间握紧，将其化为一团肉糜！
    似是被这边动静惊，另几只乌鸦尖嘴一张，便要振翅远逃。可惜才堪堪离地，便被数道透明的风刃化为血雨洒下。
    有些厌恶的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手掌，死而复生的百花羞身上灵光微闪，将其连带身上秽物清除干净。
    “呸！若不是前两日生病时，黄袍郎将舍利内丹交于我调养，险些便宜了你们这些腌臜的畜生！”
    想起之前来的三人，被醒魂指唤回前世记忆的她眼中闪过一抹惧色。自己此次下界乃是因情私逃，若不是借舍利内丹假死瞒过，怕是少不了要去剐仙台走一遭！
    不敢在此地久留，她将黄袍怪与两只狼妖合葬后，带着满腔恨意转身离去。
    “黄袍郎~我两个无辜惨死的孩儿啊！你们且在此稍等，待我寻那唐三藏报仇后再来相伴……”
    据此百里外的宝象国都城内，虽已天黑，但大街上依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街边的大小客栈酒楼更是人满为患，处处可见三五好友据桌畅饮，好不快活。
    “怎么不吃，难道是这些菜不合口味？”
    将一筷子满是红油的凉菜塞进口中，余甘咀嚼两下好奇问道。
    “唉~”
    一向跳脱的敖玉幽幽叹了口气，将手中茶杯放下低声道：“长老，您说城外那些人若是还活着，现在是否也如他们般快乐？
    为何同是凡人，际遇却如此天差地别？”
    说到这里，她见长老筷子顿在半空，明白刚才的话题有些太过沉重了，连忙挤出个笑容道：“嗨~我就随便说说啦，长老您快吃吧，不然一会就凉了。”
    含笑摇摇头，余甘起身来到窗前道：“敖玉，你来看。”
    敖玉来到身前顺着其手指看去，就见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挂着讨好的笑容四处乞讨。
    偶有人随手丢下两个铜板，这群小乞儿便是一阵千恩万谢。但大多数人却是视而不见，甚至有时因为离得近了，还会被人抬脚踢开。
    短短片刻，小小的角落里竟是将人间冷暖展现的淋漓尽致。
    敖玉沉思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道：“长老的意思是，纵使没有妖怪，这些凡人其实也有很多不快乐的？”
    “非也。”
    余甘抬手在身前划过道长长弧线，似是要将天下万国囊括其中。
    “凡间百姓虽看似地位悬殊，却也大抵相等。你看那骑马坐轿者现在光鲜亮丽，可谁知他祖上曾也是农夫或者乞儿？”
    “这乞儿现在虽然难捱，可若是愿去谋份差事，纵不能立刻飞黄腾达，却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受尽白眼。而且，谁能肯定其后代就不会有坐在轿中那天呢？”
    敖玉似有所悟，点点头道：“这就是佛家说的因果吧，今世行善便会积累阴德，惠及子孙？”
    余甘摇摇头道：“行善自是好的，但今日我要说的却不是那些。”
    “这世间虽有不平，却也并非一成不变。今日他能起朱楼宴宾客，明日也能楼塌了风流尽！
    这世间纵使地位悬殊，有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却也有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说到后来，其声音越来越高，将厢房内的碗碟震得砰砰作响。若不是猪八戒见机不妙，连忙布下道隔音结界，怕是就要引得骂声一片了。
    余甘却是顾不得这些，直欲将胸中郁气一吐而尽：“可若众生的命运皆被人操控，换成谁修的庙观多谁建的金像宏伟，谁便能荣华富贵健康长寿。这才是对努力最大的侮辱，对平等最大的践踏！”
    说到这里，他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亦或者，我现在便可拔杖而起，将这满城百姓连带着他们的希望一起屠尽，自身却能毫发无伤，甚至事后都无人会来惩戒。
    你觉得，这世间还有公平可言么？”
    说罢，他长长吐了口气，丢下惊骇莫名的三人，怔怔的望着窗外再不言语。
    众生平等？因果报应？不过是些愚民之计罢了！
    只要还有凌驾于尘世之上，挥手便可灭国屠城的仙佛妖存在。
    这天下众生，就绝不会有什么平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