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时间的死角

    高大的紫袍巫师默默地、再次后退了一步。
    在他的紫袍之下，一柄晶白色的长剑、一柄有着弯月状，亦或者说近弧线状护手的长剑，随着他后退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很清楚，如果是防护研究塔和位面研究塔本身，“折叠空间”这个法术能够造成的破坏极其有限。
    但是，这只是凯拉什帝国仿照巫师塔建造的晶壁城。
    并没有神灵的力量，没有规则的力量进行防护。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向着爆炸方向移动的凯拉什巫师，没有一个回返，也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隐约地，紫袍的巫师浮现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或许到了自己履行使命的时刻了。
    将凯拉什毁灭的消息，传递给其他的人类。
    这个想法，荒谬至极。
    作为拥有最强防护的巫师国度，就算是从内部攻破，难度也远超其他。
    怎么会有先从凯拉什帝国先下手的？
    不过，很快，一道思绪浮现而出——
    从防护上，凯拉什帝国的确是最强的，这个国度和其他国度不一样，生活在这里的，全都是巫师，并没有普通人。
    甚至，想要找到凯拉什帝国，都要难于攻陷失去了元素研究塔的兰苏王国之类的小国家。
    但是，也同样是最孤立的。
    如果凯拉什帝国被快速毁灭，其他国家甚至无法发现......
    也就是这个刹那，紫袍的巫师，在那黑暗中，发现了一道黑色的裂隙。
    一颗诡异的眼珠，从中显现。
    糟糕了。
    紫袍的巫师心道，无论是作为凯拉什帝国的巫师，还是作为“守秘人”。
    几乎是刹那间，他便以那眼球为目标、为对象，使用了凯拉什帝国的法术。
    凯拉什帝国引以为傲的，能够针对特定力量迅速生成对抗性结构的法术。
    然而，在用出这个法术的刹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一颗眼球，那宛如黑蛇般的阴影上的巨大独眼，在他的思绪中，在他的脑海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显现而出。
    “焰生.....”
    然而，他的思绪刚刚完成判断，那黑色的裂隙，便将他的意识笼罩。
    没有丝毫灼热感，也没有丝毫的寒意。
    紫袍之下，微微颤动的晶白色长剑，也在紫袍巫师陷入沉寂的刹那，被阴影缠绕、覆盖。
    然后，扭曲，变形。
    隐约间，整体轮廓呈现三角状的事物，扭变形成。
    而紫袍的巫师，双眼陡然转向了另一侧。
    在那里，一座晶白色的高塔，安静地屹立在这发生了一次次动乱的晶壁城中。
    不过，也是同一时间，一个身着晶白色袍服的巫师，陡然显现在高塔之前，那宛如结晶体的纯白双眸，陡然望向了紫袍巫师所在的位置。
    ........
    歌洛拉郡。
    一道银光从天空划过，宛如一道星河般，再次落在了那满是尸骸堆积的平原之上。
    银发银眸的美丽女性，一对竖瞳望着这片堆满尸骸的大地。
    而在她眼中闪烁的银色星辉，也证明了她并非是在发呆。
    然而，她的脸色，却随着星辉闪烁而变得愈发难看。
    从惊疑不定到难以置信，她的表情变幻极快。
    而更加糟糕的是.....
    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堆尸骸上时，当她的视线落在时间层面上时，她赫然发现了一件事。
    时间之河，荣光的时间长河，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流淌。
    “什么时候？”
    她难以遏制地发出了低语声。
    如果不是这次状况，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时间的事情。
    在她的视角，在她的视野里，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她能够直接观察到的景象。
    看见一个东西，那东西的过去、现在、未来，都会呈现在她的眼中。
    然而，荣光的时间与时间长河断开，独自进入循环这件事，她之前完全没有发现。
    除非......
    不是循环。
    这个想法冒出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普通的生命能够注意到空间上的变化，也能够通过空间的变化来侧面意识到时间的变化。
    但是，它们的视野在空间上也是有限的。
    并不是说视距之类的问题，这点可以通过视力上的强化来增加。
    也并非像一般的血肉生命，在眼睛周围，包括眼睛本身，就会成为死角。
    她的感官，是复数的。
    每一个时间段上的她，都是一个可以进行观察的节点。
    在过去的她，在未来的她，可以观察到现在的她。
    通过这个方式，可以解决死角的问题。
    但是，这只是解决，并非消除了问题。
    而且，她也是有局限的。
    和一般的物质生命相对，因为时间生命的感官是时间层面上的，正常的时间生命是无法观测到空间层面上发生的事情。
    想要观察到空间层面上的存在，时间层面的生命，就需要一个物质的载体。
    但又因为物质生命本身又有视距的局限性，还是有无法观察到的地方的。
    这点，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然而，这可能吗？
    这些局限，在不同时间层面上的她，也是不同的。
    就像是一条蛇。
    在有些时间段上，能够注意到的地方就像蛇尾一般细，有些地方就像蛇身......
    但是，具体如何，只有她才知道，至少是只有是同为时间生命的同类才能发现。
    但是，荣光的时间生命，应该只有她才对。
    或者说，荣光世界里，有自我意识的时间生命，只有她。
    她默默地注视着宛如流体的银光在她指间流转而过。
    又或者......某个时间的她，对其他时间的目标，进行了欺骗？
    对于这种状况，她并不陌生。
    因为......
    就像她的父亲，就像巫师让时间长河的一部分拥有了自我意识，拥有了独立的、叛逆的意识。
    思绪转动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在指间流转的银色光辉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阴影。
    而那道阴影，在她的目光落下时，便猛地撕开，露出一颗诡异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