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不要很好，只要最好

    经过季前赛的检验，球迷发现（不，是肯定），步行者是一支不喜欢打低对抗比赛的球队。
    能够证明这个观点的直接证据，是他们在拉斯维加斯五场季前赛取得3胜2负的战绩。
    最令人瞩目的，也就是对莫斯科中央陆军的比赛，他们居然打到最后一秒，由谢候戏剧化地跳投绝杀艰难收下胜利。
    中央陆军的老帅，让亚瑟王变成路易十一的老帅阿伯索夫斯基说：“就当是我在胡说八道吧，但我觉得亚瑟去了美国以后退步了。”
    阿伯索夫斯基这么说是有一定事实基础的。
    抛开谢候季前赛期间专注于寻找投篮手感不谈，他的命中率大幅度下滑了。
    上赛季作为联盟效率王的他（常规赛效率值30.9，季后赛31.4），五场季前赛场均22分7篮板5助攻，命中率44%。
    谢候就像那些出道就巅峰的超级新星一样，进入联盟就是一个接近成品的球员，他有小瑕小疵，以结果来说，那些毛病没有影响步行者夺冠。
    现在谢候主动踏出改变的一步，让他在俄罗斯练起来的投篮，全部归零。
    他的远射需要重新练习，他的中投变成神经刀，这样的代价怎么看都很大。
    谢候完全能够理解老帅为什么会那么说。
    阿伯索夫斯基是俄罗斯篮球的教父级人物，一生中“作品”无数，他打心底认为，谢候是他调教的球员里，最成功的一个。
    其他人只是作品，谢候是瑰宝和杰作。
    现在这块瑰宝去美国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俄罗斯学到的投篮给丢掉了，让老帅如何能不生气？
    “你最好没有在这里偷懒！”
    谢候和老帅私下见面的时候，老人家像恶狼似的盯着他看。
    “您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偷懒呢？我的目标不是天上地下，而是浩瀚的宇宙！”谢候用流利的俄语和老帅沟通。
    老帅不喜欢他的新投篮姿势，“你那么好的手感用这种姿势投球简直是对天赋的糟践，我再也无法忍受你的投篮了！”
    “您的意思是？”谢候对老帅只有敬重，其他的就算了。
    虽说他老人家对他有栽培之恩，但现在他身处美国，阿伯索夫斯基鞭长莫及，管不着他。
    只见老帅板着一张脸，狠狠地盯着谢候看了半分钟。
    谢候眼神游弋，不敢对视。
    来到美国之前，谢候只怕两个人。（来到美国之后这个名单可能要加上米勒）
    一个是老妈、一个是老帅——他在谢候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的是父亲的严厉面。谢平生虽然才是谢候的父亲，但他过于宽容和温和，长期来看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家里有陈咪咪管着，外面有阿伯索夫斯基管着。
    阿伯索夫斯基对谢候来说就像第二个父亲，当然，他老了点。
    老帅的死亡之眸对着谢候看半天，冷不丁地道：“我现在当然是管不了你了，亚瑟王毕竟已经是nba的总冠军...”
    “不只是总冠军，我还是奥运冠军，没给您丢脸...”谢候臭屁地补充。
    “你少在这根我打岔！”老帅恼怒道，“是，我管不了你了！雄鹰翅膀硬了，我拿你没辙，但是，我有我的反抗方式！”
    只要不像小女人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再不看步行者的比赛了！”阿伯索夫斯基威胁道。
    这句话的效果不是让谢候难过，而是惊喜。他没想到离开了莫斯科，阿伯索夫斯基还一直关注着他。
    “您一直有看比赛吗？”
    “这个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谢候想缓和一下老帅的脾气：“我觉得吧...”
    “打住！”阿伯索夫斯基粗暴地打断谢候，“我不知道你听了谁的鬼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用在俄罗斯所学会的技术一样能征服美国，就像我们在慕尼黑做到的那样！”（安利《绝杀慕尼黑》顺便还能水几个字）
    谢候打诨道：“可是在美国基本没有一场比赛能在最后关头连续回表打三次吧？”
    “你少给我打岔，你必须换回原来的技术动作，那才是最适合你的！”
    谢候相信阿伯索夫斯基是为他好，只是，有时候老一辈人只会认死理。
    谢候不打算说服他，沉默是他的抵抗。
    “你上赛季打得好好的，是谁让你做出的改变？”
    阿伯索夫斯基同样不希望难得见一次面就把气氛搞僵，他主动给了谢候解释的机会。
    “雷吉·米勒、拉里·伯德和迈克尔·乔丹的训练师。”谢候相信阿伯索夫斯基比他更清楚这几个人多有说服力。
    米勒是近15年来最出色的射手、伯德是篮坛的传奇，不论美国还是世界，他都是一个传奇、然后还有goat的训练师？
    “他们认为你的投篮动作是错的？”允许谢候改变等于承认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教授谢候错误的投篮。
    以阿伯索夫斯基的尊严，如何肯接受？
    他问：“他们说你的投篮动作有问题？”
    “没有。”谢候一顿，“但我的起跳高度有问题，他们认为...”这实在是个比复杂更复杂的问题，谢候听懂了杰里·罗伯特三世的解释，现在要他用俄语复述给阿伯索夫斯基听？弄死他得了。
    “怎么不说了？我听着呢！”老帅道。
    谢候道：“太复杂，我说不清楚，总之，不是投篮动作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我的远投就一直都不稳定，我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不想成远投一直不稳定。”
    “笑话，你现在连中距离跳投都不稳定了，还远投？”这才是阿伯索夫斯基坚决不让谢候改变投篮动作的原因。
    谢候一开始只是远投不稳，中投很好，而今，他的中投变成神经刀，远投跌入“不进是正常，进了是意外与惊喜”的范畴。
    谢候说道：“没有什么改变不会推翻旧事物，这是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就算你的远投不稳定，你依然可以打得很好，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因为我不想只是很好而已，很好，非常好，超级好——这都不是我的目标。我想成为最好的。”谢候说。
    阿伯索夫斯基依然不能接受谢候改变投篮姿势的事情，但现在，他也不再反对了。
    “好吧，看来我有必要继续看你们的比赛。”阿伯索夫斯基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我说服了他？谢候一瞬间自问，他不敢相信。
    阿伯索夫斯基绝对是世界上最难说服的人之一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您支持我？”
    “不，我想看看你到底是变成了最好的，还是沦为了一般货色。”阿伯索夫斯基脸上的笑容不是欣慰的笑，而是嘲笑，“如果这件事导致你水平下跌，被nba退货，千万别回来找我，中央陆军队可不是回收站！”
    不管怎么说，谢候平生仅见，最死板，最固执己见，最难以说服的，凡事总是一口“不要闹了都听我的”的老混蛋，对谢候篮球生涯影响最大的老人，不再反对了。
    他不接受，但不反对。
    对谢候来说，这很重要。
    “愉快”的讨论结束以后，谢候带着老帅去吃了顿饭。
    饭桌上，他们谈论的事情依然与篮球有关。但不是现在的篮球，而是过去的篮球。
    谢候说着nba和欧洲的异同。
    同样的高强度，却不讲究欧洲那么系统的战术。
    一个球迷可能无法接受的事实：20132014赛季以前，没有几支nba球队会防挡拆，也没几支球队能打好挡拆战术。1314那支传奇的复仇者马刺用华丽的团队表演给了nba一记重锤，库里带着三分旋风将小球摆上历史的台桌前，战术开始革新，持球人挡拆战术变成nba的主流。自此，nba从身体天赋、技巧、战术上，都算得上世界一流。
    但在那之前，nba的战术并非世界一流。
    阿伯索夫斯基对现在的篮球不屑一顾，他认为时下的比赛都是前人玩剩下的。
    说起篮球，阿伯索夫斯基总是难免端起老前辈的身份指点江山。
    谢候习惯他这副德行了。
    餐后，他问了队里的情况。
    阿伯索夫斯基声称青年队里有几个不亚于他和基里连科的天才准备上一队（谢候反对的是，他和基里连科不是一个级别的天才）。
    基里连科、谢候和帕帕卢卡斯先后登录nba，中央陆军的实力大挫，经过引援，和强有力的美国外援加盟，他们依然能统治俄超联赛，可到了欧冠上，却失去了以往的竞争力。
    19992003五年三冠一亚一四强的中央陆军队，在谢候等人离去后的第一个赛季，成为欧冠联赛的吊车尾。
    阿伯索夫斯基不希望谢候为自己的离去而自责，他早该离开了。
    继续留在欧洲，对他的成长没有裨益。
    分别之前，老帅对谢候说：“听着，我只接受你带着荣耀归来，我不接受一条被扫地出门的丧家犬夹着尾巴回家找人投靠。”
    阿伯索夫斯基如此“绝情”，谢候只好努力让自己一直留在nba，直到退役，结束篮球生涯为止。
    希望到时，他能以“最好的”身份，荣耀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