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许你死

    窗外已经完全沉浸于一片夜色之中。
    时值冬季，天气彻底冷了下来。
    天空中稀稀拉拉地飘起了雪，注定了白色相簿的到来——这句没有，划掉——注定今年的冬天会是一个寒冬。
    内政厅内，11区的代理总督尤菲米娅·li·布里塔尼亚正透过头上四方形的天窗玻璃望向外面天空。
    虽说天窗可以遥控开关，但到了这样的季节，天窗肯定是常时紧闭，以抵御寒流。
    不过现在的尤菲米娅倒是觉得如果打开天窗的话也不错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有一种很想要呼吸外面新鲜空气的感觉，特别是像这种需要静一静的时候。
    “咚咚咚。”
    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
    尤菲米娅强打精神应道，却又在大门打开的瞬间泄掉了所有的力气。
    强打精神是给外人看的。
    她最亲，最尊敬的姐姐说过，作为主君，绝对不能让部下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
    所以，自从姐姐消失，从成为代理总督的那一刻起，她便戴上了一副面具，名为坚强的面具。
    不过进来的并不是外人，是她仅有的可以敞开心扉的自己人，是她独一无二的骑士。
    “殿下，枢木朱雀回来了。”
    少年一边单膝下跪行礼，一边快速扫视室内，发现没有其他人后，才站起身来，低低地叫了一声。
    “尤菲。”
    “朱雀。”
    尤菲抬起头，依旧美丽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憔悴，眼眶也有些红。
    看到她这副样子，朱雀心疼的同时，也知道了原因。
    “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嗯，刚接到修奈泽尔皇兄的联络……特区在本国内部遭到前所未有的反对，多位大贵族联名弹劾，就连皇兄都压制不住。虽然皇兄说他会在明天的朝会上尽最大努力争取，但……朱雀，我可能不能实现你的梦想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说到这里，尤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下落。
    “没关系的，尤菲，你已经很努力了，是我没有做好，是我的错……”
    朱雀怎么可能去怪尤菲？
    不止是因为她是他慕恋的对象，更因为他很清楚她有多么努力，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继承权，一身只能用一次的免死金牌，乃至她所有的日常和过往，她都抛下了。
    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走上政坛，一路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多少次偷偷哭泣，多少次歇斯底里，她都撑了过来。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她的辛苦，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她的努力。
    她真的已经做到最好。
    不中用的只是他自己。
    “如果我能多努力一点，多安抚住日本人……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不，不是的。”尤菲用力摇头，“朱雀你比我更加努力，直到刚才你都还在忙着维持治安，我却只能坐在这里。”
    朱雀苦笑：“也只是维持而已，明明顶着前首相之子的身份，却一点用都没派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尤菲米娅不理解，“身为皇女的我，身为日本首相之子的你，两个最合适的身份互相重叠，本该带来最理想的结果，然而——”
    “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吧。”朱雀长叹一声，“杀死父亲的我，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的奢求，能被殿下看重已经是梦幻般的幸福了。”
    “你想干什么？”
    尤菲面色未变。虽然朱雀没有透露什么，但两人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的心思根本瞒不过她。
    “没什么，去接受失败者应有的惩罚。”
    朱雀笑了笑，并无任何愤懑与不满，有的只是释然以及对少女的期盼。
    “就像我刚才说的，尤菲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利用了殿下的美好，是我不甘心日本的失败，所以只要把我处死，局面应该会有所好转的。”
    “不行！这种事我绝对不允许！”尤菲一个箭步来到朱雀面前，死死拉住他的手。
    正如朱雀知道尤菲有多么努力，尤菲也知道朱雀有多辛苦，身为前首相之子，却作为皇女的骑士，不知道承受了多少非难，这些天更是天天都遭到袭击。
    可他从来没有叫过苦，叫过累，甚至没和任何人抱怨过，连最反感他的柯内莉亚麾下三巨头之一的亚历克斯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罪，怎么可以被处死？
    “尤菲，只有这种办法了。就算不能保住我们的心血，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名声——”
    “那种东西我不在乎！如果我在乎，我就不会来到这里，更不会去建立特区！朱雀，你是我的朋友，我的骑士，我……喜欢的人，我不许你死。”
    “尤菲……”
    朱雀身体颤抖。
    喜欢，这个词尤菲从来没有正式对朱雀说出口，哪怕两人早已互有心意，心知肚明。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很有效。
    “我……”
    “答应我，不要死，好不好？”尤菲勇敢地张开双臂，抱住朱雀的身体，紧紧地。
    “可是，你——”
    “没关系的，大不了不做皇女，以后我只是尤菲米娅，你只是朱雀。没有皇女的身份，也就不会有人拿我和你的事情说三道四。”
    “这么做，你的牺牲太大了。”
    “你的牺牲才大，跟我在一起，你将永远没有机会实现梦想。”
    “是啊，一个失去梦想的失败者，一个失去身份地位的失败者，我们……”
    “挺般配的不是吗？”
    尤菲米娅破涕为笑。
    朱雀也笑了。
    失去了家，失去了国，失去了梦想，现在他拥有的只有她的手而已。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做好分内的事情，继续努力，为了还愿意支持我们，相信我们的人。之后就等父皇的决断吧，不管是什么处罚，我都愿意接受。等一切结束，我们就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吧，这个结局也挺不错的。”
    “的确不错，不过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有人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