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两年

    做牛羊贩子的生意嘛，总体来说就是跑断腿，跑不断腿都不算合格的贩子，上午在这个乡镇牛市，下午又去另一个乡镇，今天跑这个村，明天又跑另一个村。
    几个月的时间跑下来，姜来都觉得自己能参加田径比赛了，而且是那种上万米的田径比赛。
    在农村的学校里，每次举办校运会，能拿前三名的全部都是农村的孩子，而绝对不可能是乡镇街上的！
    每天累死累活的跑，口水都快说干了，才有可能做成一单生意，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年底即将过年的时候，姜来才收手不干了。
    闲下来后，他手里有了将近十万块钱，心想着，这么多钱留在手里放着又不是办法，于是干脆跑到街上买了一台电视机和一座烧煤的炉子。
    卖家很快用车拉来了两样东西，然后又是一翻安装，到了天黑时候，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至于用于烧炉子的煤炭，家里还有几百斤，这是他父亲在家那几年在山上的煤洞里挖的，煤炭这东西，南方大部分山里都有，若不是国，家禁止私自挖掘的话，根本不会去购买那从遥远的sx运来的煤炭。
    但毕竟国家不允许了，所以姜来叫卖炉子的人给了卖煤炭人的电话，然后买了五百斤。
    这些一整套下来，花去了姜来近四千块钱，他只得摇头感叹：真是越有钱越舍得花啊。不过有钱真好！
    姜来突然想起一个段子，不禁笑了起来。
    前世有人被问道：“你年轻的时候最讨厌什么人？”
    那人说：“有钱人！”
    “那你现在呢？”
    “长的帅的人！”
    “……”
    炉子烧着了，以后再也不用，挤在灶头前的火坑旁了，最高兴的无疑是姜来的两个妹妹，她们一本正经的趴在炉盘上，一边享受着冬天里难得的温暖，一边看着中央少儿频道播放的天线宝宝。
    这样的生活十分惬意，然后三人过了一个快乐的幸福年。
    正月再次去娘亲的后家拜年，小玲这丫头早就渴望已久了，在那里玩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姜来终于打算回家。
    不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得马上去做。
    瘫痪在家的外公，按前世的记忆来看，他将活不了几年了，那个病，治是治不好了，那么为了尽一点孝心，姜来决定把外公接到自己加去。
    接过去的原因就是老年人在冬天若是没有炉火，基本上等于受罪，而二舅家就买不起炉子。
    而且依着二舅妈的性子，她是巴不得谁把这老人请走。
    叫上大舅家的两位表哥，他们一人帮忙背了外公一段路，这才背到了大舅家，然后坐等班车的到来。
    班车到了，两位表哥把外公背上班车，然后跟着姜来坐车去了他家。
    到了py街上，两位表哥又把姜来外公背到了姜来家，然后这才选择回家去。
    说真的，外公这人真不知道他看上了二舅哪点好，当初分家时选择了二舅，若不然也不会晚年如此凄惨。
    姜来事先买了一个躺椅，安放在炉子旁，他外公就坐在那上边，这样就不会冷了。
    在二舅家时，外公鼻子上时常挂着鼻涕，不是不擦，而是太冷了，擦了也没用。
    如今到了姜来家，他的脸上终于红润了许多。
    姜来每天尽心的服侍着，以报答前世未能做到的孝道。
    人生最令人愧疚不安的事情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特别是后一句，若是真的发生了，那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就这样，过了一年，到了07年，这一年里，外公是选在姜来家住下了，他时常对姜来说：“二舅妈对他怎样怎样不好，他当年看错人了。”
    然后姜来又问出了深埋心里的疑惑：“那你为何要和外婆分家呢？为什么你不愿选择大舅家呢？”
    外公躺在躺椅上，笑着道：“当年我之所以选择分家，是因为你外婆总是被我气生病，而我又管不了我自己。至于为何选择你二舅，那是因为当年我就知道你大舅肯定是有出息的人，你二舅却不是，为了帮衬一下你二舅，我才选择挨着他家的。”
    姜来怔怔的看着外公，此时想着的，却是大表哥曾说过的话，他说外公偏心，一生只疼二舅家的人。
    然而此时再与外公说的话一对比，他不禁热泪盈眶。
    原来外公到老了，想着的依旧是他的子女，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子女能过的更好！
    尽管，由于外公不善言辞，让许多人产生了误会。
    可惜，他最终还是看错了人。到老了，有时候竟然连饭都没有吃的！到老了，还得受儿媳妇的气，而他那个二儿子，只能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小明，你送我回去吧，外公在你这里一年多了，也活够了，不想再麻烦你了。”
    “外公说的哪里话，不麻烦的，您要一直待在这里，我要您晚年过的开心。”
    “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外公知足了，送我回去吧。老而不死是为贼，外公此生无憾了，也不能再拖累你了。”
    在外公强烈要求下，姜来没法，只得送他回去。
    到了二舅家门口，外公拉着姜来的手道：“替我向你大舅说一声，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他啊。”
    姜来忍不住留下泪来，大表哥和二表哥，也留下泪来，他们也终于知道，原来他们的爷爷，并不是不疼他们，而是生性木呐，不善言表。
    “贵东啊，我听小明说，你一直在怪罪我当年你叫我吃饭时，不回应你，却回应了你二叔家的弟弟，这是我的错，当年你叫我吃饭，并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没有听到啊。”
    “爷爷！”大哥忍不住终于哭出声来，他这时才想起，当年自己和爷爷隔的挺远的，爷爷是真的没有听到。
    “好了，送我进去吧。”姜来外公也流着泪道。
    ……
    姜来来到大舅家，把兜里的五千块钱递给大舅妈道：“舅妈你是村医，这五千块钱您收着，若是外公身体状况出现恶化了，您可一定要救他，这钱就当医药费了。”
    “还有大舅，外公叫我对您说，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大舅时常笑容满面的脸，这次终于动容了，他咂吧了下嘴，但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钱我不能收，你外公我肯定会尽量救他的。这不需要你说。”舅妈也忍不住哽咽道。
    姜来怎么也没收，说了句：“外公是这儿所有人的亲人，我也要为他的身体健康尽一份力，这是我尽孝心的方式，还请你们不要阻止我。”
    舅妈无话可说，收起了五千块钱，舅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不同于二舅妈，这也是姜来他们来拜年，却选择留宿大舅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