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喜欢被人说视财如命，因为那样我就

    头领男意外的看着冬，神色复杂，带着一丝敬佩。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身后响起巨大的声音，如同是雷霆降世一般，噼里啪啦接连不断，让人耳膜一阵嗡鸣。
    “雷神发怒了，雷神发怒了！”
    武士们惊恐不已，连心爱的刀剑掉在地上都恍若不觉。
    “镇静，都镇静下来！”头领男脸色苍白的大声呼喝道：“快跪下，跪下向雷神行礼，请他平息怒火！”
    一众武士恍然大悟，连连跪下磕头不止，直到一阵大笑传来。
    “你们这般丑态是做什么，岂不知‘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哪有什么雷神，那不过是我李唐的火铳而已。”庞斌坐在马上，傲气十足的说道。
    “火铳？”头领男不明所以的抬头一看，才发现高处的战斗已经结束，鲜血顺着土坡缓缓流下，乱民在顷刻之间便全军覆没。
    李唐的士兵正手持着他口中的铁棍子打扫战场，遇见一息尚存之人便毫不犹豫的在铁棍后端的机括上一扣，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便又一次响起，在幸存者身上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露出里面鲜红的人体组织并不断向空气中散发着烈火与硫磺的味道，就像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一样。
    难民的掩体上布满了同样的孔洞，用刀剑要砍上好久才能斩断的东西，在李唐的火铳面前就如同是纸糊的一样。头领男没由来的心中一寒，或许李唐的学子说的不错，属于刀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你早知道火统的存在？”头领男向冬问道。
    “不，只是过去见过类似的东西、”冬回答道：“虽然现在造型上有些改变，但也依旧有迹可循。”
    “只要扣动机括就能杀人，刀剑真的没用了吗？”
    “杀人的方法多了，你不能因为出现一个新的杀人工具就彻底否定旧的，而且刀剑的作用也不仅仅是杀人。”冬摇摇头道：“火铳威力强大，操作简单，但现在还太过简陋。它装填速度慢，射程也比不上弓箭，准头更是随缘，也就是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难民而已。说实话，那巨大的声响比它实际的杀伤力要有用多了，没看到那些难民大多都是跪在地上一边祈求神灵息怒一边等死的吗？”
    “你这是赤裸裸的诋毁，火铳开创新时代的发明，它必定帮助李唐帝国征服整个世界！”庞斌不悦的说道：“猎魔人，看来你的躯体里还有种叫做嫉妒的东西。”
    “我用不着嫉妒，刚才的话也不是诋毁。”冬指了指不远处的战场，那里正有一个李唐士兵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胸甲上凹了一大块，眼看是活不成了。火铳就在他的手中，可那东西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让使用者变成无可匹敌的战神。
    “有个难民并不畏惧火铳的声音，他只是轻轻推下提前准备好的滚石，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你的一名士兵。”冬耸耸肩膀说道：“花大价钱制造出来的神兵败给了路边一文不值的石块，足以说明一切了。”
    庞斌脸色变的铁青，咬牙说道：“都是那些丘八太过孱弱，无法发挥火铳的全部威力！”
    “不，我觉得他们已经做的够好了。”冬淡淡的说道：“急行军之后立刻投入战斗，即使是以下攻上的攻坚战也没有丝毫怨言，幸亏这是李唐的士兵，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什么？”
    冬笑了一下：“否则的话，你的脑袋恐怕早就在睡梦中被割下来了。”
    庞斌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大叫吼道：“他们怎么敢？我可是他们的长官！”
    冬指指头领男对庞斌说道：“这位武士说的不错，永远不要小看人类的求生欲。”
    “难道生命比荣耀还要宝贵吗？”
    “对大多数人来讲，是的！”
    “我不信，我们可是李唐人，是世界最大强大帝国的臣民，才不会贪生怕死！”
    冬突然抽了抽鼻子，然后莫名一笑：“所以，要试试吗？”
    “试试？”庞斌一头雾水：“怎么试？”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四周的山岭上传来几声嚎叫，声音凄厉，如同恶鬼。
    “什么玩意，是狼吗？”庞斌皱起了眉头。
    “不，是尸鬼。”冬回答道：“它们是食尸生物，而这里刚好有一大堆死尸，鲜血的味道或许对人类来说不算太重，但尸鬼恰好嗅觉敏锐，所以它们就不请自来了。”
    庞斌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可我听说尸鬼不吃活人。”
    “你没说错。”冬笑着说道：“所以它们会先把你杀掉，然后再吃。不得不说尸鬼是一种原则性非常强的生物，至少比现如今的大部分人类要强。”
    “该死，我怎么能被那些该死的怪物吃掉，我的才华还没有展现给世界呢！”庞斌向旁边的士兵命令道：“立刻装弹，给我杀光那些尸鬼！”
    但这一回，李唐的士兵犹豫了。不仅犹豫，脸上还浮现了一丝惧怕。
    尸鬼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如野狗大小，却有人类一般的四肢，浑身通红，口角不停滴落涎水，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赤红的双目中满是狂暴与贪婪，直勾勾的盯着热腾腾的尸体不放。
    雷霆般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尸鬼们被打的如滚地葫芦一样，在不停飞溅的鲜血中惨叫着后退，即使身上多了好几个明晃晃的血窟窿，那叫声也依旧中气十足。
    就如之前所说，魔物能操控魔力修复身体，只有铅才能阻隔魔力，真正的杀死魔物。
    火统，毫无作用。
    士兵们慌乱了起来，庞斌开始紧张；尸鬼们发起了攻击，士兵们立刻四散逃窜。
    珍贵的火统被丢在了地上，如同路边的枯枝。在来不及装填的情况下，它还不如一根铁棍来的有用。
    “看来荣誉与性命之间，你的士兵选择了后者。”冬向庞斌讲述着事实。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庞斌难以理解的大叫道：“明明我这个长官还在这里，队伍不应该溃散才对，这跟兵书上写的不一样啊，难道兵书是错的吗？”
    “也许兵书没错，错的是你才对。”冬耸耸肩膀：“毕竟你只是一名长官，而不是领袖。”
    “领袖是什么？”
    “能与士兵共同分享荣耀的人。”
    “我的荣耀为何要与那些士兵分享？”
    “是个好问题。”冬笑了一下，指指周围道：“不过你不觉得现在不是进行学术讨论的时候吗？”
    三十多只尸鬼将庞斌和冬团团围住，对鲜血的渴望让它们的胆子大了许多，以至于想要进一步扩大食物的来源。
    庞斌脸色惨白，座下的白马也长嘶一声，将他掀下马背一溜烟跑了。
    尸鬼们并没有追，因为相比受惊的马匹，还是眼前这个人类更加容易捕食，即使他外面有一层硬硬的壳，可依旧无法掩饰他软弱的内在。
    “看来你的骑术不怎样啊。”冬在马背上坐的四平八稳，笼笼肉也对周围的尸鬼毫不在意，圆滚滚的马眼里非常人性化的透出一丝不屑，这种东西它不知道踢死过多少只了。
    庞斌当然知道自己的骑术不好，毕竟那只是为了陪同贵女们赏春踏青才掌握的技能。可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工夫狡辩，只是用颤抖的双手在身上不停的摸索，只为找到一把被自己称为淘汰品的刀剑。
    只可惜，他找不到。
    做为革新派学子，他大力鼓吹火统的强大，甚至公开拒绝佩戴刀剑，就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也因此而名望大涨，不仅成了数位贵女的入幕之宾，更是获得了朝中权贵的赏识，得以面见皇帝，成为了天子亲卫，授命负责火统的测试与改良，可谓一步登天。
    但没想到的是，这份得意却成了他的催命符，手无寸铁的他在尸鬼群面前毫无反抗能力，唯一可做的也不过是乖乖等死罢了。
    不想死不想死……庞斌在心中疯狂的大叫，我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还要享受荣华富贵，才不要像野狗一样死在这荒山野岭！
    他跟他的士兵一样，在荣誉与生命面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需要帮忙吗？”冬笑眯眯的问道。
    “要，当然要！救我，求求你救我！”庞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喊，脸上也露出一丝逃出生天的喜悦。对啊，猎魔人不就是杀魔物的吗？有她在，我一定死不了！
    “我当然可以救你，但在那之前，先来谈谈价格吧。”冬耸耸肩膀说道：“毕竟我是视财如命毫无人性的猎魔人，这么做你也能理解吧？”
    “理解，我当然理解！”不管庞斌心中如何想，至少嘴上是这么说的。他连连点头，不住地承诺道：“我给你三十两……不，五十两黄金，只要你能救我，我就给你五十两黄金！”
    “难道你觉得自己的性命就值这点钱吗？”冬遗憾的摇了摇头：“一个奴隶还要卖三两黄金，堂堂龙图阁学子难道只等同于十几个奴隶吗？”
    庞斌下意识的摇头，也觉得冬说的很有道理，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要多少？”
    冬伸出一根手指，笑着说道：“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