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认为越平凡越真实

    如果真是魔物，这么多天过去，真由美的情况一定非常危险。吸血鬼还好，如果是寄生兽，那冬找到的很有可能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冬提前给大将打了一个预防针，然后在对方发黑的脸色中骑上马飘然而去。
    这是职业道德，冬才不会承认这是对刚才秀恩爱的小小报复。
    黑石村并不远，天色渐明的时候，一处简陋的村落就进入了冬的视野。
    破烂的木板房横七竖八，空气中泥土的芳香和屎尿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就像在一张美丽的画作上添加了不堪入目的涂鸦，令人扼腕。
    人类就像是病毒，他们每在一处落地便生根发芽，无节制的汲取四周的养料，直到资源消耗殆尽，便前往下一个地方重复这一过程。
    七十年前，瘟疫大君曾经这样说过。他向冬质问：猎魔人，你到底在守护什么？人类，还是整个世界？
    冬无法回答问题，但她能解决问题，确切的说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瘟疫大君被大卸八块，身体零碎被设置封印，掩埋在世界各地的地底深处。
    简单直接，猎魔人的标准做法。
    ……
    越是穷的地方，人们就越是勤劳，因为不勤劳的人都已经饿死了。
    天才刚蒙蒙亮，黑石村就已经有人活动了。
    他们大多是猎户，正整装待发准备去森林里狩猎。因为这个时候夜行魔物刚刚消退，而野生动物则出窝觅食，算是一天中最佳的捕猎时刻。
    所以早起的鸟儿会有虫吃，但早起的虫儿也只能被鸟吃而已。
    说到底，不过是看谁的拳头更大一些而已。
    十分符合猎魔人的价值观。
    冬拦下一人问道：“劳驾，健次郎的家在哪里？”
    “顺路直走，村子最南边的那间屋子就是。”出于对陌生人的警惕，那人并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回答，然后离开。
    但这对于冬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点头致谢，一抖缰绳，顺着道路前进。
    村子并不大，仅仅是十几息功夫就到了村子南边尽头。
    那里有一间木屋比其他的更大，也更加美观结实，在这落魄的小村中算是鹤立鸡群。
    还未靠近，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不住的向南边的森林中眺望，而一个女人站在屋中，从窗口向他哀求着说道：“别等了健次郎，你已经等了三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你不跟其他人一样去狩猎，也回屋来休息一会，喝口热汤，我已经为你铺好了床褥，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然后忘掉一切继续生活。”
    健次郎却摇了摇头：“玲子，谢谢你的好意，但不要再说了。只要你姐姐一天没回来，我就会继续等下去。”
    玲子一阵气结：“你……”
    话语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冬。出自东桑女人特有的谨慎和小心，她连忙关上了窗户。
    冬并没有在意，而是下马向健次郎问道：“我听大将说，你的妻子失踪了？”
    “是、是的！”健次郎激动的说道：“所以大将终于还是决定帮我了吗？武士们呢？武士们们在哪里？有了他们的帮助就可以进森林去寻找爱子了！”
    健次郎向冬身后张望，然后变得失望，因为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个人的话有什么用？”健次郎沮丧的低下了头。
    “一个人是没用，但一个猎魔人就不同了。”冬向健次郎展示金色的双眸：“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猎魔人。”
    “猎、猎魔人！？”健次郎明显被吓了一跳，连退几步又被脚边的陶罐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
    冬撇撇嘴：“我知道猎魔人的名声不好，但怕成你这样也太夸张了。”
    “抱、抱歉。我一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健次郎颤抖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冬腰间的双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小心的问道：“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到大人您的？”
    “不是你帮我，而是我帮你。”冬说道：“你的妻子失踪了，详细说说吧？”
    “可我没有发布委托，也没钱向您支付的佣金。”
    “用不着，大将会代付的。”冬耸耸肩膀：“你应该听说他的妻子也失踪了，所以我这算是搂草打兔子。”
    “原来如此，十分感谢您。”健次郎依旧害怕，但强行镇定下来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谈谈爱子失踪前的事情吧？有什么反常吗？”
    “不，很正常。”健次郎苦着脸说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乐，就算跟着我过苦日子也依旧笑容不断。我记得那天晚上她煮了肉汤，里面还加了她从森林里采来的蘑菇，我们三人吃的精光，觉得那就是最美好的时光。可第二天醒来，爱子就不见了，没有一点征兆。”
    “你刚才说你们三人？”
    “嗯，我，爱子，和爱子的妹妹玲子。”健次郎点点头：“她们姐妹的父母被李唐人杀死了，我带着她俩逃到崇高领，一直住在一起。”
    冬耸耸肩膀：“姐妹花的生活让人羡慕。”
    “不不不。”健次郎慌张的摆手道：“我跟玲子清清白白，我一向拿她当亲生妹妹来看，从没有过非分之想。”
    冬哦了一声：“那你还真是老实。”
    健次郎尴尬的说道：“与其说是老实，不如说是胆小。我很懦弱，就算国家被李唐入侵也敢拿起刀剑反抗，只能如同懦夫一样望风而逃。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只是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如果再有一儿一女那就更好了……啊，抱歉，说了许多不沾边的胡话，请不要往心里去。”
    “相信我，你刚才的话是我听到最正经的话了。但有一点不错，它的确跟我们的主题不沾边。”冬说道：“告诉我更多关于爱子的情报，比方说她的朋友或者常去的地方，我会尽可能将她找回来，那样你们才能有机会讨论具体要几个孩子的问题。”
    “是是。”健次郎连忙点头道：“爱子常会去南边森林采蘑菇，不过那边有狼群，她一般只在边缘不会深入。而除了妹妹玲子之外，爱子还跟村里的阿云关系不错。”
    “阿云？”
    “嗯，一个妓女。”健次郎脸色古怪的说道：“她没有男人，所以只能靠出卖肉体为生。”
    “阿云才不是妓女。”窗户后的玲子突然开口：“她也从不出卖肉体！”
    冬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阿云从不收钱，只收食物和物品。”
    冬一阵无语。
    因为不收钱，所以不算卖吗？
    还真是合情合理。
    “好吧，我会去找这个阿云，然后再去南边的森林看看，如果有了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冬翻身上马正要离开，却被健次郎叫住了。
    “大人，请稍等一下。”健次郎说着就走进家中，拿出一张白色的狐裘。“这个是感谢您帮忙寻找爱子的报酬。”
    “等一下，健次郎，你什么时候攒下的这些狐裘，而且那太珍贵了，用它们去换一个死人的消息根本不值得。”玲子在窗户后焦急的大喊。
    “你姐姐才没有死，至少在我亲眼见到她的尸体之前，我绝不相信她死掉了！”健次郎大喊起来。
    玲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你……”
    “明白的，我都明白。”健次郎老实的一笑：“别担心，玲子。你姐姐会回来的，到时我们依旧会聚在火堆前喝光鲜美的肉汤。明年，明年我一定会为你也攒一张狐裘，我知道你喜欢红色，所以我会去捕捉最狡猾的红狐狸。相信我，我可是村里最棒的猎人！”
    玲子哽咽了：“健次郎……”
    “所以就是这样。”健次郎回头对冬说道：“这张狐裘本来是我为爱子准备的，打算在这个月的十七号也就是她生日那天送给她当做礼物，但如果她无法回来的话，这礼物也毫无意义。所以请您一定收下，让我们三人有能够再次重聚的一天！”
    看着健次郎殷切的眼神，冬并没有思考太久。
    “委托成立了！”冬点头应道：“不过报酬你先拿着，等完成了委托再给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