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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烟花绚丽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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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是白色的大地和积雪的屋顶,抬头则是晴朗的夜空。
    朱由校在午门升座,准备与民同乐,欣赏烟火表演和奇妙绚丽的鳌山灯树。
    鳌山灯是古时候的大型的灯彩,其规模与气势不亚于恢弘的楼宇殿堂,可谓灯族之王,也是古代盛行的大型灯组。
    “鳌山”名出于《列子·汤问》。相传在渤海东面亿万里处有一深不可测的沟壑,名曰“归墟”,其上漂浮着“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座仙山。
    这五座仙山上有金玉殿宇,有珍禽异兽和食之能长生不老的植物果实。山中还有许多神仙,他们往返周游于天地之间。
    可是,这五座神山没有根基,它们随波漂移。天帝就命海神禺疆率十五只巨鳌把它们固定住,神山这才不动了。
    没想到,一次龙伯国的巨人来到神山垂钓,竟钓走了六只巨鳌,致使“岱舆”、“员峤”漂到北极,沉下大海,就只剩下了三座神山。
    因有此传说,鳌山灯便通常把神话中的仙景力图以灯的形式再现出来,表征了灯文化的转型功能。
    而早在隋唐时期,随着元宵灯事的兴起,鳌山即成为主要灯景之一。
    武则天时有鳌山竟高达百余尺;唐玄宗时,巧匠毛顺结缯彩制鳌山灯楼二十间,高一百五十尺,上悬锵然成韵的珠玉金银及龙凤虎豹形状的各式彩灯。
    明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后,为招徕天下富商,繁荣经济,下令高架鳌山灯棚,明人绘《南都繁会图》记下了这一盛况。
    所谓“鳌山一盏千金价”,一般人是置设不起的,只有皇室经常在宫门口构制一座,让百姓前来游赏几日。
    当然,在民间也有百姓自己凑钱筹建规模较小、制造较简单的鳌山灯,比如秦淮河的灯船,就很有名气。
    巨大的鳌山灯被点亮了,层层堆垒表现的是山,缯彩表现苍翠的林木,楼阁和彩扎人物则表现传说中的神仙和宫殿。
    这不是花多少钱的事情,而是营造一种安定祥和的氛围,表现出国家的强盛,给百姓带来身为明人的骄傲和自豪。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作用。朱由校当然知道要使大明真正强盛,百姓真正安定富裕,对他来说是任重而道远。
    除了张裕儿,一后二妃都陪在皇帝身边。
    并不是朱由校不让张裕儿前来,而是张裕儿知道自己晋封妃嫔的原因,更知道肚里孩儿的安全对她有着怎样的影响。
    虽然朱由校自认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渣男,但他对张裕儿肚中孩儿的重视,也无形中给张裕儿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而皇家的恩典是允许平民前来观赏,却是不容他们太过靠近的。没有望远镜的话,百姓们也只看到午门上有灯光,有人影,却并不知是皇帝亲临。
    “到了元宵节,朕带宝珠去街巷观灯如何?”朱由校微微侧脸,笑着对皇后张嫣说道。
    张嫣微蹙秀眉,委婉地劝谏道:“陛下万金之躯,白龙鱼服游于市井,不甚妥当吧?”
    朱由校嘿然笑了两声,对张嫣的回答也是有预料。若是换个妃嫔,肯定乐颠颠地答应。
    王良妃听得真切,颇为心动,但张了张嘴,终是没在皇后面前说出自己的意思。
    “普贤菩萨骑的是六牙白象?”段纯妃似乎看不清楚鳌山灯,开口问道。
    王良妃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敷衍地说道:“骑白象的肯定是普贤菩萨,是不是六牙,却是看不清。”
    朱由校哼了一声,说道:“和尚不好,明年不许工匠制作佛教的了。”
    张嫣看了皇帝一眼,笑着哄道:“天上的神仙那么多,不用佛家的,也是无妨。”
    王良妃附和道:“既要有神仙,还要有故事,那才好看呢!象八仙过海,嫦娥奔月。”
    段纯妃有点偏好佛教,但皇帝不喜,她也不好执拗,只是笑着颌首赞同。
    朱由校确实不太喜欢佛教,但现在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打压佛教的心思和计划。
    “要放花炮了。”张嫣伸手一指,岔开了话题,也把大家的注意力给引走了。
    众人注目观瞧,只见一个彩色的光球跃上半空,绽放开来,如同怒放的花朵,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夜空中,不断绽放出红的、黄的、绿的……五彩缤纷的艳丽化作闪闪发光的星星,由明至暗,最终消失。
    突然,夜幕中绽开了一簇簇大的花团,红的花,绿的草,好象还有星星点点的紫色蓝色的小花,如同百花园呈现在面前!
    空中洒下了片片花瓣,五彩斑斓地悠悠飘落,一边还在抛洒着彩色的小星星。
    即便离得远,也能隐约听见百姓群中发出的声音。而朱由校和妃嫔们也被这美景吸引,如同置身于五光十色的幻景之中。
    生命如此短暂,只在绽放的一瞬间,却焕发出全部的绚丽辉煌。
    朱由校眯了下眼睛,在如梦如中,竟感觉有了某种感悟。
    ………………………
    轰!炮口闪现出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几个炮兵的脸,炮弹已经离膛而出,划着弧线飞向建奴的营寨。
    尽管有望远镜,但在夜色中要找准弹着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罗立举着望远镜,还就找到了。这多亏了之前的训练和实弹射击,以及数据的整理和实地勘测。
    炮弹落进了建奴的营寨,在地上弹跳着,掀翻了一顶帐篷,还打翻了营寨内竖起的照明火把。
    罗立并没有准确地找到炮弹,但轨迹却通过造成的结果看清了。
    “仰角不变,开炮轰击。”他放下望远镜,大声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接二连三的轰鸣响了起来,集中在此段城墙的十几门红夷大炮发出了怒吼,把炮弹射向了后金军的营寨。
    努尔哈赤刚刚睡着,年岁不饶人,风雪中长途跋涉消耗了他的大半体力。营寨内的后金官兵也早早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惨酷攻城。
    惨叫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经历了短暂的反应过后,建奴终于意识到正在遭到炮击。
    这是实心炮弹的缺陷,远不如开花弹落地爆炸的杀伤力。但对付密集战阵,如果地面够硬的话,弹跳的炮弹能打透一个联队。
    而且,红夷大炮发射起来威势惊人,光响动就能吓坏很多人。再加上冬天坚硬的地面,对建奴营寨的轰击,还是有些杀伤力的。
    一颗炮弹就蒙得很准,弹跳了几下,砸进了老奴的大帐,并把帐篷掀翻又带出去数米远。
    老奴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的是天上的星斗,听到的是惊呼尖叫。然后就是亲兵惊惶地冲过来,保护着他赶快转移。
    “明军的火炮能打到大营?!”老奴清醒过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用别人回答,地上躺着的凄惨尸体已经证明了这是真的。半个身子都被打没了,脑袋更是不知去向,只能从甲胄上看出至少是个牛录额真。
    嘭!不远处又是一颗炮弹落地,沿着低平的轨迹弹跳而去。好巧不巧,又在地上留下了两具死无全尸的血肉。
    实心炮弹的飞行速度似乎不是很快,有时候肉眼看着能产生一种错觉,好象伸手就能接到。
    但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错觉,伸手手没,挨着碰着就是血肉模糊,甚至是一滩肉泥。
    借助于居高临下的优势,红夷大炮几乎是以平射的角度进行发射。这有点类似于用石子打水漂,贴着水面用力肯定效果更好。
    如果是在平地有仰角的话,炮弹的弹跳肯定会受到影响,有相当大的力量都消耗在砸击地面上了。仰角越大,地面越软,弹跳的距离越短,威力也越小。
    随着建奴营中的混乱,越来越多的人影在晃动、奔跑、呼叫,炮弹造成的伤害倒比原来更大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熊廷弼本来也没奢望打死多少敌人,不过是个下马威,先声夺人而已。
    从这点来看,熊廷弼达到了目的。炮击使得建奴付出了死伤,造成了混乱,形成了威慑,并迫使努尔哈赤连夜移营。
    同时,努尔哈赤不得不将进攻推迟了一天,以便让军队调整休息,并派汉兵准备大量土袋木头,以备填壕。
    尽管这对于宁远守军来说,没有多大关系。但在心理上,对努尔哈赤,对建奴,都是一次挫败式的打击。而在古代,这被叫做军心士气。
    此消彼涨,明军看到建奴的忙乱,甚至可以是惊惶,却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轻视或快意的感觉。
    守军中有经历过广宁之战的,有在一年中参与过辽南轮战的,以老代新的组合,极大的地稳定着军心,并不畏惧建奴的大举来攻。
    大年初三晨,努尔哈赤督率部队出营列阵,将主攻方向指向了城池的西南角。
    风不大,但很冷,战前的紧张气氛更象寒冰冻过一样,仿佛使空气都凝固起来。
    重甲步兵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各种武器如林密布,闪着寒光,散发出的威势令人窒息。
    楯车在前,随着呜咽的号角鸣响,包衣发出呐喊,推着向前奔跑,在第一道宽深的壕沟前形成遮挡的屏障。
    土袋断木如从楯车后抛出,落入壕沟,准备填出一条通路。
    轰,轰,轰……城头上的红夷大炮发出了怒吼,轰击目标是待命进攻的建奴军阵。
    这不是努尔哈赤的疏忽,而是展开进攻必须要摆出的架势。等壕沟填平,主攻部队却离着好几里地,那叫什么玩艺?
    而前天夜里的炮袭,给建奴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却并不严重。但现在,建奴终于见识到了红夷大炮的威力。
    炮弹的重量、速度,以及两者结合起来的冲击力,在建奴的阵列中打出一条血胡同,留下一路残肢断臂、烂骨碎肉。
    而且,红夷大炮都是经过了反复试射,对射程之内的区域命中率极高。只是五六炮打过,就给建奴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屠宰场般地惨景,非人的惨叫哀嚎,使建奴的战阵为之颤抖。
    “父汗。”德格类纵马来到努尔哈赤跟前,急促地说道:“请您在后阵监督指挥,前面的交给我和五哥。”
    努尔哈赤岂能不知儿子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刚想拒绝,德格类已经瞠目对着旁边的亲兵斥骂道:“你们这些无眼的奴才,还不赶紧保护汗王。”
    佟养性也适时上前,劝谏道:“汗王,填塞壕沟还需些时间,将部队后撤待命,也不影响进攻。”
    努尔哈赤沉吟了一下,觉得这样最好。既不显得自己胆小怕死,也不必让部队继续在炮击中白白损失。
    命令一下,攻击部队如蒙大赦,迅速退到五里之外。按照估计,这个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距离。
    城头的红夷大炮停止了射击,这让建奴认为后退是个好办法。他们却不是确切地知道,红夷大炮的射速很慢,这也是当时前膛炮都有的通病。
    首先,红夷大炮属于架退式火炮,每发射一次,都会严重偏离原有射击战位,需要经历复位、再装填,再次设定方向角和仰角的步骤。
    其次,火炮复位后,还要用沾水的毛刷伸进炮膛清洗并熄灭火星,然后用干布包裹的炮杆伸入炮膛去擦干,这才能再填入火药,放入炮弹,可能还需要塞一些东西固定。
    可见,前膛火炮的发射程序有多么地繁琐,能两分钟一发就是相当不错的速度了。
    但红夷大炮停止了轰击,城头上的其它火炮却在不断轰鸣,破坏着建奴的盾车阵。
    要知道,城外的防御工事也不是随便修的,而是综合了各种火力的射程的威力,才确定的距离。
    第一道壕沟距离城墙在四百米左右,都在城头上的佛朗机、将军炮的射程之内。
    这些火炮在威力上不如红夷大炮,但数量很多,对付盾车也是绰绰有余。
    在远处的建奴眼中,城头上的火光不断闪现,腾起阵阵白烟,实心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凌空掠过。
    火炮可真多啊!包括军官在内,建奴士兵的心中不免泛起凛凛寒意。如果说重甲还能抵挡火铳的话,火炮却是万万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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