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言语及人

    眺望着阳台外的夜空，第六叶一边抱着正在看动画片的蕾娜塔，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沉思。
    在刚才，她注意到了有人的目光从阳台外投入，似乎在窥探，但是等她的目光转过去后，那目光就消失了。
    “已经盯上了这里了吗？”第六叶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冷光，好似藏在剑鞘中的宝剑突然被抽出了一丝而折射出的锐利寒芒。
    “唔？”似乎感觉到了异常，蕾娜塔抬起了头，但是所看到的只是第六叶温柔可亲的笑容。
    “怎么了？动画片不好看吗？”
    “嗯嗯~”摇了摇头，蕾娜塔眨着金色的大眼睛道：“很好看。”
    “那么继续看吧。爸爸今天晚上有工作，会比较晚回来。”
    “哦~”蕾娜塔眨了眨眼睛，盯着第六叶看了片刻后，转回头继续开始看动画。但是在转过头的时候，她突然问道：“第六叶阿姨和爸爸是什么关系？爸爸不是该和妈妈在一起吗？”
    爸爸该和妈妈在一起，这不是常识吗？
    问话的时候，她双手的手指不住的搅动着，显示出她现在有些紧张。
    “和妈妈在一起？”第六叶的眼中掠过了一缕寒芒，比之前注意到有人窥视更加的凛冽骇人，但是马上又消失无踪，然后语气温柔道：“你爸爸和你妈妈分居是因为你妈妈的身份不适合和你爸爸在一起。”
    “为什么？”蕾娜塔的手指搅得更快了。
    “这是大人的苦恼，等蕾娜塔长大了就知道了。”第六叶的声音依旧温柔。
    “唔……那么第六叶阿姨为什么会和爸爸在一起呢？”蕾娜塔搅动的手指终于停下来了，但是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因为阿姨喜欢你爸爸。”
    “嗯？！”第六叶温柔但是肯定无比的语气让蕾娜塔柔软的小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好像是石化了一样，随后回过头认真道：“这是不对的！如果爸爸是爸爸，那么爸爸就是妈妈的！”
    有那么一瞬间，第六叶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是回过神的她用依旧温柔的语气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嘟起嘴巴，蕾娜塔猛地回过了头，黑色的头发就像是凤尾蝶一般飞舞起来：“以后以后……我马上就要五岁了！”
    第六叶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又感受到了窥视的目光，便马上瞪了过去，眼中的杀意几为实质。
    这种杀意不仅仅是因为窥视者的目光，更因为蕾娜塔的话！
    余知水是她的，谁也不能夺走！
    所以，已经被蕾娜塔的话语激怒的她在感受到窥视的目光后，浓浓的恶意直接从她的眼中喷射而出。
    在远处的窥视者感受到第六叶眼中的杀意后，马上缩了一下，抱着身体道：“可怕！真可怕！不愧是把虫母的意志都压制的小叶子，真是可怕啊！不过更可怕的还是那只小萝莉……那就是余和露娜的女儿吧？真是可怕啊！居然能够可爱成那个样子……可怕！太可怕了！”
    窥视者如同疯子一般抱着身体颤抖着，就像羊癫疯发作了一样……毋庸置疑，这个人就是之前抵达的无方城潜入者，亚当。
    ‘羊癫疯’发作了片刻后，亚当似乎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体，微微皱眉：“啧啧……第六叶会允许蕾娜塔活着，现在还和一个友善大姐姐一样陪着她……嗯……余的驯服技能这么高级吗？还是说他对虫母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如果是那样，他就不是当年那个缺了道具就任人宰割的废物了，正面面对他的危险性几乎比得上杰克……”
    皱眉沉吟了片刻后，他又换上了不在意的表情：“算了，就算是危险性比得上杰克，那也只是比得上而已。况且他敢不敢用虫母的力量还是个问题……这里不是无方城，要是虫母这种等级的荒兽被探测出来的话，就算是理论上已经被掌控了也会被抹杀……等等等等！我似乎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
    想到了什么的亚当眼中浮现的愉悦与恶意似乎是恶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玩具一般。
    瞥了一眼余知水的房屋一眼之后，亚当转过身，张开双手，发出响亮又肆意的笑声融入暗处。
    “那个家伙……亚当？”虽然无法听到亚当的声音，但是第六叶的眼睛非常的锐利，已经跨越了黑暗看清楚了亚当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
    亚当是一个疯子，一个在拥有无数疯子的无方城中也出类拔萃的疯子中的疯子！
    想了想，她打算发条信息给余知水，告诉他亚当依旧盯上了这里。但是手指快速的在手机上滑动了片刻后，她又停了下来，低头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动画片的蕾娜塔道：“蕾娜塔，要不要给你的爸爸打个电话？”
    “啊？唔~”蕾娜塔迟疑了，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唔嗯！”
    “那么你要记住了，这个是你爸爸的号码……”第六叶翻出存好的号码，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
    双手接过手机，蕾娜塔盯着显示屏上的号码念念有词了片刻后，突然转过头看向了第六叶，有些为难的道：“这个，怎么用？”
    “按一下那个绿色的按钮，电话就会打出去了，然后你爸爸就可以和你对话了。”
    “唔唔，我知道了！”蕾娜塔用力的点了点头，头发再次如同凤尾蝶一般飘飞。
    科技之光公司开办开业典礼酒会的大厦中，正和洁莉娜讲师等人聊着，打算通过语言来测试自己感觉到有些可疑的普通男人的余知水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口袋里面传来了震动，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停下了嘴边正在说着的话。
    聚精会神的听着余知水讲解一些与荒兽实战的技巧的洁莉娜讲师见到余知水的眉头皱起后，眨着眼睛问道：“怎么了，余知水讲师？”
    余知水所讲授的与荒兽实战技巧非常的简洁明了，也非常的有效，是他在无方城的时候与荒兽搏命得来的宝贵经验，甚至比真知与希望高等学府编撰的教授实战的书籍更加的令人容易接受。而洁莉娜讲师又似乎是一个对与荒兽实战技巧有着非常大兴趣的人，现在余知水讲到一半直接停下来，她自然有种胃口被钓起来的难受感觉。
    “没什么，只是来了个电话。”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后，余知水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没事没事，你先去接电话吧。”虽然还想继续听余知水江讲下去，但是洁莉娜讲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能按捺住心中的骚动，然后对一边的普通男子伊萨道：“伊萨讲师，你对余知水讲师所说的技巧有什么看法吗？”
    “嗯……怎么说呢……虽然有些地方和教科书上面说的不同，但是以我的经验看来，余知水讲师所说的技巧确实可以应用于实战。只是那似乎是对陆地荒兽的技巧，我研究的更多的是对海洋荒兽的技巧，一时之间无法准确的做出评价。”
    已经转过身走向人员稀少的地方打算接电话的余知水的眼中突然掠过了一抹寒芒。就在这一瞬间，余知水确定了伊萨是无方城的人！
    语言习惯，通常能够直接暴露一个人来自哪里的事实。
    虽然伊萨重头到尾没有用过一句属于无方城的方言，甚至还一直在自己的语言中夹杂拉斯利亚的方言，但是语法习惯上和措辞上却总是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一般人不会在意这种微妙的违和感，毕竟伊萨的话又不是叫人听不懂。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种违和感只是因为伊萨个人的语言习惯造成的，或者干脆认为伊萨并非是拉斯利亚当地人。
    但是同样出于无方城并且和拉斯利亚人有着非常关系的余知水追根溯源之下马上能够分辨出那种语言习惯诞生的背景……尤其是在涉及到与荒兽战斗的技巧的内容的时候！
    并非是说其他地区的人就不会使用无方城特有的语言习惯了……无方城的人来自世界各地，所有语言习惯都有。但是那种语言习惯还会和拉斯利亚的语言习惯别扭混杂在一起，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个人习惯问题那么简单了……事实上，余知水偶尔也会有这种别扭的语言习惯。
    而下一刻洁莉娜讲师的一句话也揭露了这个事实。
    “伊萨讲师和余知水讲师的语言风格有些类似啊。”
    “哦？是吗？”伊萨苦笑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道：“哎！这都怪余知水讲师所讲的内容太深刻了，让我不自觉受到了影响……”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正在渐渐走远的余知水背影一眼。
    “终归是时间太短了，想要完全模仿拉斯利亚人的习惯还是有些勉强……就是不知道余知水发现了没有……以他的观察能力，必然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吧？还是先通知一下其他人吧。”内心如是想着的他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痕迹，而是将手伸进了口袋中掏摸了一下，抽出一张手绢擦了擦没有丝毫汗迹的额头。
    步入无人角落的余知水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右眼连接的摄像头还是将伊萨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便再次下达了命令：“标记所有注意伊萨的人。”
    大厦一楼的摄像头瞬间快速转动。
    做完这一切后，余知水终于将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接通：“有什么事吗？第六叶。”
    但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声音。
    “爸……爸爸？”
    “蕾娜塔？”余知水的眉头挑了起来，随后又皱了起来，不过语气却变得温柔轻缓：“怎么了？”
    “嗯……那个……那个……”电话那头的蕾娜塔吞吞吐吐的，似乎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要给余知水打电话，好一会儿后，才突然道：“第六叶阿姨好像有事情要和你讲！”
    “啊？”
    还不等余知水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再次传来蕾娜塔的声音，只是明显的远离了手机：“第六叶阿姨，给。”随后就是第六叶温柔清澈，让人联想到春天的清泉的声音：“不打算继续和你爸爸聊吗？”
    “唔……暂时不用了。”
    “那好吧。”
    片刻后，第六叶似乎离开了蕾娜塔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才用依旧温柔清澈，但是却又增加了一分凌冽的声音道：“亚当来了。”
    听到亚当这个名字，余知水的双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随后冷冷道：“他有什么行动吗？”
    “只是在远处关注这边，并没有靠近。需要我想办法解决了他吗？”
    “不用了，你为我守护好蕾娜塔就行了。”
    “那么你小心一点，他现在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就没有对劲过的时候。”微微咂了一下嘴之后，余知水的声音突然再次变得冷漠了几分：“蕾娜塔会打这个电话是你唆使的吗？”
    蕾娜塔和自己依旧算不上熟悉，绝对不会想到要给自己打电话的，而她却打了电话过来，而且还是用自己只有在夜晚才会开机的电话，结果自然而知。
    “第六叶，没有第二次！”
    说完，余知水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是挂断电话后，余知水并没有马上把手机从耳朵上摘下，而是转过身，做出了一脸愉快交谈的表情不断张合着嘴。
    只是他说出的全都不是和他愉快的表情一样的话语：“加强科技之光内部防御，开启所有探索装置，锁定出入口。机械部队解除待机，保持攻击状态，发现任何非内部人员进入科技之光内部立刻予以攻击……启动荒兽因子探测装置，发现除我以外的荒兽因子携带着，同样立即攻击！科研人员，除必要出席酒会者或已经进入会场的，其他人前往资格评定所接受身份评定。”
    “这是不是有点劳师动众了？按照规定，外侧我无权插手，但是内侧的事情你是不是插手太多了？”一个有些冷漠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入余知水的耳中。
    他的手机在进入大厦的时候就与科技之光的信号频道产生对接，无需拨号就可以直接通话。
    “如果你愿意承担责任，我当然不会去管内部的事情。”余知水脸上的笑容依旧愉快，但是声音却别样的冷漠：“我不是在给你建议，是给你命令。立即执行！有问题，你可以在执行后询问你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