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计算的方法

    被期望着、被挂念着、被贬低着、被诟病着，但果然是不会晓得他故意遗落在出租里的那份购房协议会引发了一系列的议论和争辩。
    他下了公交车、再度见识到了面对着东门的繁华和喧嚣，谢绝了那些询问是否要带‘色儿’的影碟小贩、甩脱了卖水货电器的商贩，买了件最大码的花衬衫、肥佬裤，找着了卖登山用品的店铺位置，发现路边有卖女孩子的小玩意儿的、便蹲下来挑了两付耳环和一瓶香水，又找到了藏在巷子里的香烛店和销售银行用品的商铺，最后果然才循着记忆里的方位、在居民区里找到了一个名为盛誉的公司。
    门头上挂着的鎏金招牌倒是挺唬人的，但果然晓得这就是个皮包公司，老板姓包，神通不大、背景不深，但嘴皮子还是蛮溜的，他见生意上了门、倒是也不计较果然的穿戴，客客气气的请人坐下来便询问有什么需要？
    “办一个注册资金一百万的公司，需要多少钱，多长时间能搞定？”
    包老板精神一振。“全包还是半包？”
    “全包！”
    “一万八！”
    果然板起了脸，指着自己的鼻子。“包老板，你就不先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这儿来的？”
    包老板怔了下，琢磨了一下便道。“有差别吗？”
    果然从口袋里取出钱、数了十张搁在了桌上。“预付金一千，三天搞定、就额外加一千，不过总价不能超过六千，并且余款要年底才付清……”
    包老板瞪大了双眼，双手撑着茶几愕然道。“开玩笑呢？”
    “包老板，您这生意是打算细水长流呢、还是当成是一锤子的买卖啊？”
    “当然要细水长流啊！我做生意、可是规规矩矩的……”
    果然指了指搁在茶几上的那一千块钱。“那不就是了？注册公司这事儿既然交给你了，那以后诸如刻个章啊、搞个房产证、办个身份证、弄个验资证明什么的，还不都是利润？眼光要放长远些，生意是慢慢做出来的……”
    果然没有舌灿莲花的能耐，但眼前这个盛誉代理注册公司的包老板、他是真的很熟，名义上这家伙是帮人办理公司注册的，但实际上他所能沟通的渠道、足以凭空让一个人洗白身份，要不是胆子有点小，这几年的运势相当的差，可能早就搬进写字楼办公了。
    当然，这种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蛋儿，对于目前一穷二白的果然来说、却是绝佳的目标，随便提了些事儿、也就顺利的把人给镇住了，不说是言听计从了，但少收点钱就把事儿给办了，倒是并不困难。
    包老板的报价被砍掉了三分之二、倒是也无所谓，不过这一千块钱的预付金、实在是有些少，想着反正这桩生意、即便是收不到尾款也亏不了多少钱，何况办理‘加急’还能多收一千块，于是也就只好咬着牙应了下来。
    填写完表格、留下了证件的复印件，果然乘公交车出了关、安安稳稳的回到了张家村。
    只是果然没想到才进了小院就听见龚祝仁惊呼着‘别扒裤子’，眼前的这一幕不但辣了他的眼睛、还让他诧异且不解。
    工装裤已经被褪到了膝弯、龚祝仁用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四角裤，财务公司的老板肥牛倒在地上、右手正紧紧的攥着那工装裤的裤腿儿，龚祝仁一脸的羞愤、院子里租户们的笑声，果然即便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赶紧跑了过去。
    鼻子在地上磕破了、舌尖还被咬了，满嘴铁锈味儿的肥牛见果然这个正主儿回来了、可就彷如是见到了救星一样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开了。
    果然挣不脱、也就瞪起了眼。“撒手！赶紧的！”
    追赶之中没想到把小胖子的裤子给拽掉了，肥牛跌了个七晕八素、此时哪里还在乎什么形象和面子，指着自己的脑袋就嚷。“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呀，你瞅瞅、你瞅瞅，我都成什么样儿了啊……”
    意识到昨天所说的‘血光之灾’已经如期的发生了，果然坐下来、便让肥牛细细的道来。
    肥牛想哭。
    太倒霉了，真的是太倒霉了啊！
    昨天他将人给撵走了之后，好心情是全毁了。
    没招谁、没惹谁、没得罪谁、也没去撩拨谁，莫名其妙就被说是会有血光之灾，而且还是那种避不掉、躲不开、化解不了，是个人都会发脾气、要发飙的嘛。
    肥牛虽然也是个混社会的，但实际上他的胆儿并不大，虽然也是在混社会、但这些年也都还算是平安，运气来了、还成了财务公司的老板，吃香的、喝辣的，能跟区高官坐一桌儿，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偶尔还能腆着肚子走进夜总会、搂着两个小妞潇洒一下……
    不过初夏村里最嚣张的那个肥牛被送去大西北啃沙子了，肥牛当时可是被吓得不轻，虽然他清楚自己的事儿都不算大，即便是成了‘严厉打击’的对象也顶多也就是被送进看守所充个数字，但有谁好好的日子不愿过、愿意在看守所里里跟一帮抢劫、偷窃、打架斗殴、耍流氓的小混混们挤大通铺的？
    昨天他为了祛除晦气不但拜了关二爷、拜了妈祖、还给太上老君上了香，从里到外、连内裤都换了新的，又小心翼翼的把港商从黄大仙祠请回来的护身符戴上，觉得似乎还不太够又折返了回去，将前些年在村北狐仙观里求来的吊坠也挂在了脖子上，可不料后来吃烧烤、被炭火烫了手，回家莫名其妙摔了跟头、门牙都差点被门槛儿给磕掉了，今早上去了狐仙庙、求老道士帮他化解厄难的，但老道士给的那药丸都还没吃呢、就被狐仙庙后门掉落下来的横梁砸破了脑袋！
    在医院里缝了十多针，狐仙庙的老道士和港商胡俊材说的也都挺有道理的，但肥牛却是越想越害怕、越琢磨越心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起来果然上班的那家电子厂的名字，打电话过去一番交涉，这才让小胖子得以提前下了班。
    龚祝仁莫名其妙的就被厂里要求立刻回租屋，听完了肥牛的讲述才晓得发生了什么，一脸郁闷的说他哪知道财务公司的老板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刚进了小院儿、这家伙‘嗷’的一嗓子就双眼冒着绿光的扑了过来，换个正常人碰上这种情况，撒丫子就跑难道不正常？
    肥牛苦瓜脸：“我都喊你别跑了……”
    龚祝仁气道。“有人喊你别跑、你就真不跑了？再说了，昨天你可是凶的很呢……”
    肥牛一怔，眨了眨眼、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为什么小胖子瞅了一眼、跟见了鬼一样撒丫子跑了，拱了拱手道了个歉，转过脸可就央求一直在安静聆听的果然，希望能帮他想办法化解一下。
    果然在发怔。
    肥牛的遭遇是意料之中的，这家伙有个诨号、那就是张家村第一霉蛋儿，据说喝水都差点被呛死，他晓得这家伙跟阿娇的离开存在着关联、前一世在离开深城之前曾经认真了解过这家伙的情况，所以前一世双方是未曾谋过面的，但以果然对他的了解程度而言、他觉得也许自己比张家村的任何人都要了解这头肥牛的遭遇和底细。
    不过肥牛这家伙在晓得了有血光之灾、是否还会继续倒足三天的大霉，他是真不敢确定，此时以沉默应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见怎么央求都不成，肥牛可就炸了，腾地站起来指着果然便威胁道。“哎？给脸不要脸是不？我肥牛虽说不敢真挖个坑把你给活埋了，但让你在这地头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有十足把握的，你信不信……”
    果然唇角扬了起来，缓慢的竖起了三根手指。“昨天算一天、今天算一天，那就还有个明天……”
    肥牛一怔，琢磨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对方在提醒他血光之灾的那‘三天’期限，又一次的被如此诅咒、哪里是能忍的？正待发飙、却见果然皱起了眉、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脸色竟是越发的沉重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赶紧又咽了回去。
    “还有种计算的方法，三天就是七十二个小时，昨天提醒你的时候是四点多，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二十五个小时吧？”
    肥牛傻了。“啊？那不是还有差不多两天时间？”
    “也许？”果然挠着头、一副不确定的模样。
    肥牛垮下了肩膀，嘴唇哆嗦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果然伸手拍了拍肥牛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其实吧，就算是还有将近两天的时间、也不是什么世界末日，看样子血光之灾的上半场应该算是过去了，下半场无非是损失点钱而已，无碍的，放宽心……”
    不到一天的时间、这场血光之灾就让自己的脑壳儿被缝了八针，听说下半场还要破财，肥牛真的是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