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谢晓峰的痛苦

    寒冬如期而至，白雪纷飞，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冷风如刀，大地荒漠，苍天无情。
    阿吉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冷风从衣服的洞里钻进他体内。
    即便有内功沪深，他已冷的浑身发颤。
    即便浑身很冷，但他的脚步很坚定，随不知要去往何处。
    夜色清澈，万籁俱静，一片白光洒在寒桥上，亮的如白昼一般，几乎连地上的柿子都能看清。
    阿吉忍着寒意，迎着刺骨的寒风一直往前走着。
    忽然，呼啸的北风中忽然传来一道道箫声。
    这萧声低沉，婉转千回，仿佛梧桐树下的儿女情长，又仿佛江湖风雨中的刀光剑影...
    又似险峰之顶生死决战的绝世剑客，又仿佛是在演绎愁肠百断的生离死别...
    呼啸的北风竟丝毫不能掩盖住这萧声。
    阿吉脚步一顿，他的目力极强，在风雪中看到远处几百米外有一个亭子。
    一个身穿白色狐裘的男子站在亭前，手指抚动碧萧，在风雪中演绎着歌声。
    他看到了一双纤长的手指，这双手很美，比女子的手更美，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凄白。
    阿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接着，阿吉身子蹒跚，在风雪中继续前行，不再关注萧声。
    而他得路线却依然未曾改变。
    良久，阿吉终于走到亭子旁，毫不犹豫的拖着冻伤的脚，走进了那亭子中。
    亭子中，有一个暖炉，火烧得正旺，里面十分温暖；
    炉子上沸腾的水发出一大片的白气，旁边还放着一尊酒壶，酒香随热气散发在周围。
    亭子中央摆放有一张方桌，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四个灯笼挂在亭子四周，散发柔和的光。
    那身穿白色狐裘的男子演奏的萧声一曲终了。
    这执碧萧之人，就是楚默。
    经过两年的漫长寻找，剑宗的人终于在不久前找到了谢晓峰的踪迹。
    阿吉就是谢晓峰，没用的阿吉！
    楚默拿起酒壶，给谢晓峰满上一杯。
    “这是我珍藏很久的百年陈酿，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谢晓峰本是爱酒之人，岂能从酒香中闻不出这酒是稀世珍品？
    一杯入口，谢晓峰惨白的脸恢复几丝红晕，脸颤抖的手指都恢复了直觉。
    “好酒！”
    他一脸陶醉的闭着眼睛，良久才开口。
    “请君满饮此杯！”
    楚默再次为谢晓峰倒上一杯。
    谢晓峰拿起酒杯，怔怔的看向楚默：“你认识我？”
    “我并不认识你，可我却知道你是谁。”
    楚默自然不认识谢晓峰，但他知道面前知人就是谢晓峰。
    谢晓峰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苦涩，眼神却愈发的疲倦了：“哦，是吗？”
    “无论你曾经是谁，现在你只是一个爱酒之人，和我一般的的爱酒之人。”
    “请！”
    楚默举起酒杯，他要与谢晓峰交朋友，就要去读懂谢晓峰的寂寞、孤独、痛苦和疲倦。
    二人在亭子中通宵达旦的喝着醉红尘，桌上的饭菜慢慢的入了二人腹中。
    月落中天，风雪渐消，四周更加寂静。
    二人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明，谢晓峰终于醒了，脸上的疲倦消去不少。
    “多谢兄台昨日的酒菜，只可惜我如今已身无长物，无法报答兄台恩情了。”
    楚默摆手道“呵呵，无妨，楚默能与谢兄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了。”
    谢晓峰苦笑一声：“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我当然知道你并没死，你只是厌倦了当神剑谢晓峰而已，因为神剑谢晓峰不仅代表你自己，也还代表着神剑山庄几百年来荣誉。”
    “谢晓峰可以死，却绝不能败！”
    楚默盯着谢晓峰，说出了谢晓峰出走的原因。
    “是啊，为了神剑谢晓峰，我的剑下已死太多人了，既有该死的，也有不该死的。”
    谢晓峰眸中再次浮现痛苦之色。
    谢晓峰之所以痛苦，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杀戮，而更多是因为承受了太多。
    “不，你错了，这话在我看来这简直狗屁不通，世上本没有人是绝对无敌、一生不败的人，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比你强的人数不胜数。”
    “更重要的是，无论你败与否，神剑山庄还是那个神剑山庄，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真正使你痛苦的，是你一直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你出身名门，家世显赫，玉树临风，剑法无双，无数美丽的女人喜欢你，江湖中无数人赞扬你的绝世剑法，你近乎完美的男子。
    但是你内心是空洞的，普天之下，江湖之大，竟没有一件你深爱的事物。
    你也并不诚于你自己的剑，剑在你手中只是工具，你对你的剑又爱又恨。”
    见到谢晓峰，楚默心中反而有些失望。
    因为在他面前的绝不是剑法天下第一的神剑谢晓峰。
    甚至他的剑意都弱的可怜，完全无法与燕十三相提并论。
    “我不诚于我的剑？我的内心是空洞的？世上没有不败的人...”
    楚默的话字字诛心，全部落入了谢晓峰心中，谢晓峰心中已掀起万丈波澜。
    “一味的逃避，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一旦做了江湖人，就永远都是江湖人，退出江湖，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蠢话罢了！”
    “造成你痛苦的，从来都不是杀戮，因为杀的太多了，只会渐渐习惯，或麻木不仁，或渐渐厌倦去杀人...
    你也从未将杀戮当成是痛苦，你的痛苦来源于你无法正视自己。”
    随着楚默话音落下，谢晓峰慢慢的闭上了眼，陷入了沉思中。
    他的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颓丧，时而踌躇。
    良久，他慢慢睁开眼，眼神更加清明了。
    眼中的痛苦减少了，他神色也平静了许多。
    “谢兄，三月后，腊月初八，华山论剑，希望那时你已解除身上的枷锁，找回自己的剑道。”
    “说真的，如今的你太弱了。”
    楚默将玄铁剑令交给谢晓峰后，就径直离开了。
    如今该请的人全都请到了，楚默也该去做自己的事。
    藏剑山庄，取自己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