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耻之人

    汪礼霖感觉到眼角流下了泪水，可是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擦掉眼泪。
    现在的他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现在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哭么事！”一个头发灰白的小老太太叹了口气，轻轻的给汪礼霖擦掉眼泪，“妈晓得你疼、晓得你苦，忍忍就过去了。你还年轻，医生说了，你只要想活就能好！”
    ‘呜呜’
    汪礼霖想要说话，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
    可是只剩下嗓子眼里微弱的一点声音。
    “你歇着，等好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坐在床边的小老头看了眼汪礼霖，目光复杂。“小时候不喜欢说话，长大了又不跟我们说话，现在不要说，养点精神！”
    小老太太看着汪礼霖，关心的问道，“是饿了还是渴了啊？”
    努力了半天，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可是汪礼霖现在想要摇头都难，现在的他基本上就是一个活死人，只剩下那么点意识还在了。
    小老头、小老太太看着汪礼霖，想要知道汪礼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可是汪礼霖根本表达不出来什么，因为话不能说、动作也没法做。
    “大儿，我的大儿！”
    看着痛苦的样子，小老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哭么事哭！”小老头不高兴，声音虽然不小，但是也哽咽了，“他还没死你就哭，有么事好哭的！”
    汪礼霖眼角的泪水再一次流下，而小老头、小老太太忍不住都抱着汪礼霖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出头模样的中年人拎着水瓶走进了病房，看了一眼汪礼霖说道，“爸、妈，我给老大擦个澡。”
    “我给他擦吧，你做事马马虎虎。”小老太太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抽抽噎噎的说道，“你老大从小就爱干净，现在又不能动，他......”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汪礼霖的泪水基本上就没有停下来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差不多要离开了。现在能清醒过来，或者就是回光返照了。
    虽然这段时间瘫痪在床，虽然这段时间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清醒时间。但是汪礼霖知道，他知道很多的事情。
    “老大，你要说么事啊？”
    汪礼霖想说让他去死，不要再浪费钱了。他想喊一声爸妈，他想要说一声对不起......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现在只剩下流泪，这似乎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看着父母的衰老的样子，看着弟弟一脸沧桑的脸，汪礼霖觉得心很痛，他觉得无比内疚。
    这是他最亲的人，这是最爱他的人。但是他辜负了他的家人，他没能照顾好家人。
    一次次的让他们伤心，也一次次的让他们失望。
    可是等到自己重病等死的时候，这些他曾经嫌弃的家人、他抛弃的家人，不计前嫌、不辞辛劳的来照顾他、陪着他。
    汪礼霖后悔了，无比后悔。
    如果再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家人。
    让父母不再伤心，让父母不再失望。好好的照顾他们，不再让他们那么辛劳。
    如果再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汪礼霖肯定会照顾好他的弟弟。这是他的亲弟弟，虽然没多少出息、虽然老实的过分。但是这是他的弟弟，不能再让别人欺负他，更不会对他不理不睬、冷漠嫌弃。
    幡然醒悟，或者在他重病在床的时候就幡然醒悟了。可惜这一切太晚了，真的太晚太晚了！
    汪礼霖就这么看着他的父母、兄弟，心疼、后悔、眷念......
    看着父母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着弟弟黯然流泪。
    汪礼霖根本说不出来话，哪怕他想要再喊一次爸妈，哪怕他想要牵着父母的手......可是这一切他真的做不到，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有些事情真的是后悔或许也太晚了，有些时候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是后悔莫及的事情。
    眼前慢慢黑暗起来，汪礼霖也感觉到自己慢慢的解脱了，虽然没有那些让人痛苦的疼痛。可是汪礼霖还是有太多的不舍，他终于明白了家人的意义，他舍不得离开他的家人。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再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汪礼霖肯定不会一切向钱看。
    想想看自己这短短的一生，或者可以用可怜又可恨来完美的概括。
    想想自己的为人，可以用冷漠、无情以及刻薄来形容。
    自私、无耻，这些都是汪礼霖比较熟悉的词汇了。扪心自问，这些对他的评价也是接受的。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确实是很多人鄙视的那类人。
    或许是小时候穷怕了，所以汪礼霖对钱财特别看重。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后，汪礼霖也知道了想要‘成功’多么的困难，所以他走捷径了。
    招亲，当个上门女婿。一下子成为了城市户口，又不需要考虑房价之类的事情。
    妻子不漂亮也不贤惠不要紧，丈人收了不少黑钱。所以给了好几个门面，一开始是加盟做了些快餐。在智能手机爆发的时候，在所在的二线城市商业区开了两家实体店，也赚了一些。
    所以汪礼霖是一些人看来成功的人士，在比较高档的小区买了房，座驾是官车a6。
    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甚至私下里很鄙视他。因为这是一个上门女婿，可能有些本事。但是有着一个强势的老婆，还生不了孩子，据说就是汪礼霖的问题。
    当了上门女婿就不怎么和亲生父母多走动，家里的钱被老婆管着，不要说孝敬父母了，好些年都没有回过家过年。或者对汪礼霖来说，招亲的那一刻就代表他离开了熟悉的家。
    和妻子爆发惨烈的离婚大战，不能说大获全胜，可是收获也不菲。对汪礼霖来说，他早就和妻子没有什么感情了，甚至连亲情也没有。
    离婚也好，可以带着房子、带着一些存款离开，逍遥自在……
    所以有家难回，离婚后更是孑然一身，这就是出意外之前的汪礼霖。彻彻底底的一个人渣败类，虽然没有作奸犯科，可是道德败坏的卑鄙小人。
    这就是汪礼霖，这就是汪礼霖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