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调查齐帕（二更）

    连北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她好像是一缕幽魂，她好像死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医院里，说不出来的压抑，仿佛死神之后就盘旋在头顶上空，随时都会不留情面的拍下来。
    她突然间有点怕死了！
    四处都是人，每一个人都像是看不到她那般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她举目无亲的徘徊在医院里，看着人来人往。
    “三哥，三哥！”连北瑾慌乱中看到了熟悉的一抹身影，她下意识的追上前。
    连城毅没有停留的往电梯跑去，他喘着气目不转睛的看着电梯墙上上升的数字，双手有些无处安放的紧握成拳。
    “三哥，小小刚刚有了一点意识，可是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医生说可能是身体反射弧度的自然反应。”林江依有些失望的坐在椅子上，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的丫头。
    这是连北瑾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整张脸接近透明，大概是全身血液都流尽了，她现在毫无生气的躺着，不知是死是活。
    她有些不敢确定的摸了摸自己没有温度的脸，她真的死了吗？
    心电监护正孱弱的跳动着，好似随时都会断裂那般，她有些害怕的蹲在墙角，望着前面彼此没有交流的两人。
    林江依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她小声的说着，“为什么会这样？”
    连城毅没有说话，只是颓废的低着头，他的双眼没有聚焦的望着地板上被拉长的影子。
    连北瑾慢慢的移到了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手背，轻声唤了一句，“三哥，我在这里。”
    没有人回应她，她的声音苍白又无力，像一阵风，吹过便是吹过了，了无痕迹。
    连城毅突然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看着监护室，“怎么了？”
    林江依不敢置信的听着里面的报警器，着急道，“是出了什么事？”
    连北瑾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原本还在跳动的心电图被拉长成了一条直线，正预示着里面的人已经回天乏术的命运。
    医生护士前赴后继的涌进了病房。
    “不要，不要。”连城毅用力的扣着窗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窗帘拉上了，最终脱力的顺着墙滑坐在地上，早已是消去了平日里的骨气，像极了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
    林江依蹲在他面前，咬紧牙关，尽量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说着，“三哥，你别担心，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连城毅无助的砸了砸自己的头，“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骂她的，我怎么能在她最伤心的时候还说那些伤害她的话，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怎么能这么伤害我的妹妹。”
    “三哥，你别这样，小小会难过的，她会更难过的。”林江依抓住他的手。
    连北瑾不知何去何从，她守在男人的旁边，看着他潸然泪下，有好几次想要触碰他，都只能像空气一样穿过他的身体，触碰不到他们的任何温暖。
    周围好像很冷，冻得她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中。
    “医生出来了。”林江依急忙站起来。
    连城毅抹去眼角的泪痕，满目期盼的看着他。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有些疲惫，他说着，“病人现在的求生欲太低了，虽然暂时性的没有危险了，但她迟迟不愿意醒过来，长时间下去，很容易导致动静脉栓塞，等明天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会让她回普通病房，你们身为家属的和她多说会儿话，尽量的让她早一点清醒过来。”
    “她会醒过来的对吗。”连城毅声音沙哑。
    医生也不敢太保证，只得委婉的说着，“尽人事，听天命，她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很乐观，可以看得出她是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割腕自杀的，像这种病人心理压力很重，一旦开解不了，她们会第二次伤害自己。”
    “我们应该怎么说？”
    “说一些她喜欢听的话，尽量的让她重拾生命的希望。”
    “希望吗？”连城毅摇了摇头，连他都不知道希望是什么了，他很怕，真的很怕。
    连北瑾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处，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尸体，咬了咬牙，往里面走去。
    她尝试着进入这具身体里，可是一靠近她，原本平稳的生命体征就开始下降，血压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下降着，好似随时都会清零。
    听着刺耳的报警声，连北瑾不敢再贸贸然的靠近了。
    “怎么回事？”医生惊愕的看了一眼又开始报警的心电监测，重新关上门。
    连城毅来不及询问里面是怎么回事，所有退出去的医生又一次蜂拥而至。
    连北瑾退到了墙角，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的望着又开始电击的医生们，她双手捧在嘴边，喃喃自语着，“我不想死了，我真的不想死了。”
    上帝听不见她的呼唤了，她现在是一个罪人，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罪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们一家人害得我们还不够吗？滚，立刻给我滚。”
    嘈杂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连北瑾诧异的看着病房前形单影只的霍南晔，他没有理会声嘶力竭状态下的连城毅，目光灼灼的望着监护室。
    连城毅本身压抑着怒火，见对方不闻不问，一时之间更加怒火难消，直接冲上前拽住他的领子。
    霍南晔没有什么力气，在被对方提着的瞬间，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倒。
    连城毅目眦欲裂的吼着，“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什么？我让你滚，你听见没有？”
    霍南晔缓慢的转动着脑袋，他点了点头，“我站一会儿就走。”
    “你少在我这里惺惺作态，我们连家被你们霍家害得还不够惨吗？我爸妈都死了，我现在唯一的妹妹也是生死不明的躺在这里，你是不是真的害得我们全家人都躺在太平间你才会心满意足？”
    霍南晔垂眸不语，他喘了喘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我走。”
    连城毅将他推开，“滚。”
    霍南晔踉跄一步，重重的撞在墙上，眉头一拧，忍不住的痛吟了一声。
    林江依眉头轻蹙，拉了拉连城毅的手臂，摇头道，“三哥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看到任何姓霍的人，你们给我滚。”
    霍南晔依依不舍的再看了一眼监护室，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往电梯方向走去。
    连北瑾站在他旁边，想着搀扶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她摸不到他了。
    霍南晔突然停了停脚步，他往着她站立的方向看了看，微微勾唇笑了笑。
    连北瑾心口一紧，他又看到自己了吗？
    霍南晔单手撑着墙，很努力的喘着气，却好像喘的很难受，最后受不住的半跪在地上。
    “二哥。”连北瑾想要抱着他。
    霍南晔闭了闭眼，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好像感觉到你在我旁边，可是我看不到你，小小，你在我身边对不对？”
    “二哥，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连北瑾掩面痛哭，“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霍南晔，你别给我装死。”连城毅吼道。
    林江依疑惑的走上前，“你没事吧？”
    霍南晔虚弱的摇了摇头，“没事。”
    林江依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询问着，“要不要给你找个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走。”霍南晔缓慢的站了起来，“如果小小醒过来，你能、能告诉我一声吗？”
    林江依犹豫了片刻，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谢谢。”霍南晔一步一步满身疲惫的走向电梯。
    林江依心脏揪的疼，她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是突然有点不忍，霍南晔是他们这些人里最无辜的那个人，却是成了被伤害的最深。
    他爱着连北瑾，爱的走火入魔，爱的像早已迷失了自我。
    可是却是爱而不得。
    那种难受，她不敢去想象，犹如每一次的呼吸，都是有一把刀深深浅浅的插着心脏，让人痛不欲生。
    “二哥，你怎么跑下来了？”电梯一敞开，霍林宁气喘吁吁的从里面跑出来。
    霍南晔沉默中走了进去。
    霍林宁站在他旁边，她知晓这里是哪里，却是默契的保持着那份沉默。
    “出院手续办好了吗？”霍南晔打破沉寂，开口道。
    霍林宁神色一凛，“二哥，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霍南晔斜睨着她，“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霍林宁皱紧了眉头，“医生不会同意你出院的，你放弃吧。”
    “我现在没有多少体力和你们纠结我能不能出院的问题，我跟你交代的是我的命令，而不是在和你商量。”
    霍林宁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她道，“你这个时候出院做什么？二哥，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霍南晔顿了顿，好像突然间声音卡住了，他说不出来了。
    霍林宁见状，急忙扶着他，“你自己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就算现在如履平地的走出去了，最后还不得被抬回来？”
    “让司机过来接我。”霍南晔推开了她的搀扶。
    霍林宁摇头，“我这一次不会听你的话。”
    “我自己出去。”霍南晔按下电梯数字。
    霍林宁咬了咬牙，不由自主的加重语气，“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究竟想做什么？二哥，你能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
    “我要出去。”他再次重复。
    霍林宁急的跺了跺脚，“你出去做什么？”
    “齐帕。”霍南晔言简意赅的说出一个名字。
    霍林宁不明就里，“你找齐帕？”
    “是。”电梯敞开，他脱离了霍林宁的搀扶，径直往前走去。
    连北瑾站在一旁，她望着男人气宇轩昂的背影，有一刹那以为这个人是不是还是她的那个健康的霍二哥，他没有生病，他很正常，他走的潇洒又稳重。
    只是这样的稳重只坚持了不到十米。
    霍南晔身体一停，随后左右晃了晃。
    如果不是霍林宁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怕是已经失去意识的倒在了地上。
    霍南晔闭着眼，声音有气无力，“出院。”
    “二哥——”霍林宁摇着头，“你出去会死的。”
    “回b市。”霍南晔睁开眼，目光如炬的盯着女人。
    霍林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这样子怎么回去？”
    “回去。”
    “二哥。”霍林宁拒绝着，“你究竟想做什么？”
    霍南晔刚往前踏了一步，便顺着霍林宁的方向倒了下去，整张脸瞬间毫无血色。
    他要出院，他要回京城，他要找齐帕。
    静谧的病房，恍若人去楼空的死寂。
    连北瑾蹲在床边，她的手虚虚的搭在男人的手背上，好像这是最接近他的位置了。
    林琛一言未发的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靠在膝盖处，迟迟没有说话。
    霍林宁声音有点哑，她低喃着，“二哥突然吵着要出院。”
    “我知道。”林琛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表情。
    霍林宁惊愕道，“你怎么知道的？不对，你之前和他在病房里说了什么？”
    林琛欲言又止。
    霍林宁正襟危坐，“你告诉我，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林琛低下头，有些自暴自弃，他道，“南晔让我调查连伯母出事的事。”
    “有消息了？”
    林琛点头，“我本来不想告诉他的，可是你知道你二哥这个人，他就像是我面前的一面镜子，我的所有掩饰在他眼里都是无用之功，他一眼就瞧出了想要隐瞒的秘密。”
    “是齐帕？”霍林宁明白了，自嘲般冷笑一声，“这个女人果真够阴狠的。”
    “伯母出事那天的沿途监控全部被人毁坏了，我派人维修了两天两夜才重新恢复数据。”
    “就算如此，二哥出院去找齐帕能做什么？齐家现在在京城也算是不容小觑的豪门贵族，凭他一己之力如何对付得了？”
    林琛抚了抚额，“可是他不会善罢甘休的，特别是现在连北瑾生死不明的躺在病床上。”
    霍林宁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吞了回去。
    林琛苦笑道，“我真怕连北瑾突然死了。”
    “我也怕。”
    “你说连北瑾如果死了，他会不会直接也咽了这口气？”
    霍林宁不敢说了，她紧紧的抿着嘴，让自己把这个可怕的念头吞回肚子里。
    一旁，连北瑾愣愣的看着说话的两人，本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道处传来凄厉的笑声，吓得所有人不寒而栗。
    两名小护士惊慌失措的回头望着空空无物的走廊，两人面面相觑一番。
    笑声绵长又是余音袅袅，像极了午夜时分那瘆人的鬼笑。
    “这是什么声音？”霍林宁有些惊恐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听着走廊处回荡开的笑声，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林琛虽说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不知为何心里发虚的厉害。
    霍林宁屏住呼吸，“你觉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林琛瞪大眼珠子，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平和的微笑，他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青天白日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不是，你难道不觉得这声音像是连北瑾的声音吗？”霍林宁疑神疑鬼的抓住男人的衣角。
    林琛拨开她的手，“你别瞎说了，连北瑾还昏迷不醒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她还没死。”
    “那这是谁在笑？”霍林宁打了一个寒颤，“我有点怕。”
    “你说说你这是什么胆子？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就这么迷信去猜疑这些不着腔调的鬼神之说？”
    “啪啪啪。”紧闭的窗子突然敞开，哐当一声，砸出不容忽视的惊响。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霍林宁胆战心惊的说着，“我记得我刚刚锁上了窗户。”
    这个林琛很肯定，因为怕冷，他还特意嘱咐过要锁上窗户。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反锁上的窗户是怎么被打开的？
    难道还能自动开启？
    霍林宁嘴角抽了抽，“林二哥，要不你过去看看？”
    林琛摇头，将她的小身体推了出去，“你是不是没有锁好？”
    “林二哥，你推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又绵长的回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