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分离

    至于她为何不明言，李寻欢和老者设身处地之下也会跟她一样，毕竟眼下的江湖已经不同于沈浪等人在世时的光景。
    自沈浪和王怜花丧命于衡山之后，其余正道人士早已在快活王座下四大使联合黑道势力的围剿下元气大伤，门下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势力衰弱，早已无力抗争。
    否则的话，她一介女流出来行走江湖又何须面带斗笠遮挡容颜，哪怕是为了阻挡狂蜂烂蝶也无须将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
    “铁姑娘高义，此去一路艰难险阻甚多，望你好自珍重。”李寻欢虽知晓各种缘由，并未直接点破，反而意有所指，隐晦的提醒道。
    “哎，老夫若是年轻个十年，必定为姑娘护花使者，不过我人不能同去，这里有两瓶老夫炼制的丹药，紫色瓶子里装的是专治内伤的秘药，对各大内伤，气损都有奇效，蓝色的瓶子里装的是避毒药物，如今江湖险恶，姑娘好防范于未然。”老者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蓝一紫的小药瓶，交于铁姑娘手中叮嘱道。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初始赠药这种行为还是不多见的，一来人心险恶，药物难以从外表辨别好坏，容易遭人暗算，二来出来行走江湖的，自身大多备有药物，无须借用他人，除非事出紧急，则另当别论。
    “多谢····老先生，在下·····却之不恭了。”
    铁姑娘本想一口拒绝，转念一想，老先生一番好意，若是拒绝了，恐令人心寒，于是转口应了下来，将药瓶收入怀中，却并未与自身的药物放在一起，等以后找人验明药性之后，再行定夺。
    收好药物，再与李寻欢和老者道别后，铁姑娘自二楼的窗口处飞跃而出，纵身起落，几个起伏间便远在十丈开外，不久身影越来越小，逐渐化成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少侠，老夫见你内息绵长，方才凌空一刀，气势非凡，老夫有幸相识蜀中唐门中人，却无一人有你这般造诣，现下有一事相托于你，你可愿助老夫一臂之力。”老者等铁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中后，这才侧身对同样伫目的李寻欢说道。
    “老先生客气了，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老先生妙手仁心，济世为怀，但又所令，在下力所能及，自当从命。”出生书香世家的李寻欢，没有寻常世家子弟的孤傲冷漠，无论走夫贩卒，还是豪门权贵皆是一视同仁，更何况老先生如此相信自己，他更是倍感受用。
    “说来惭愧，这事本该老夫去做，不过老夫仰慕王怜花，王大侠许久，得到他的消息，心中难痒，顾将这故人之子交托于少侠，请少侠将其送往此地往南三十里地外，半山坡驿站，将这孩子送回他叔叔的身旁。”老者朝一直端坐在远处的少年招了招手说道。
    少年尚未从方才的悲伤中缓过劲来，抽咽着拭去眼角的泪痕，没想到相伴自己多日的老先生此刻要将自己交于旁人，心里一急，眼眶再度泛红了起来。
    林飞本以为他会再度哭起来，没想到他始终咬紧嘴唇，任由泪珠自眼眶中打转，却没有滴落下来，这番想哭却又强忍着不哭的模样，看着颇为令人心酸。
    李寻欢本以为少年会嚷着吵闹，再不济也会抗辩一番，没想到少年始终沉默不语，好似老者这番决定他早已知晓一般。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在这里怕是早有预谋，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任何人图谋任何事都不可能会将自己的人送到别人的手中作人质。
    如果不是早已知晓，那么少年仓皇间遇到这种处境，仍然能坦然处之，除了对老者有着绝对的信心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此事不难，在下定然不负老先生所托。”李寻欢对任何人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更别说此事对他而言并无任何难处，遂一口应承了下来。
    老者见他答应下来，转身走向座位上的少年，后者见他过来，抑制不住内心的凄苦，张开双手抱住了这个自己仅存在世上的亲人，抽咽着唤道：“爷爷，福儿舍不得你。”
    “傻孩子，爷爷陪不了你多久了，与其就此老死，不如拿着半截残躯，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这位少侠出身名门世家，你与他同行，断然不会有事，等你找到你那叔叔，余下之事，他自会为你安排妥当，可惜爷爷见不到你大婚生子了。”老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凄苦，颇为爱怜的抚摸着少年的头顶，用楼上众人皆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嘱咐道。
    他这话既是说给少年听的，也是说给李寻欢听的，希望他不要辜负一个将死之人的托付，更别说对方是一位孤苦无依的老人。
    这番话的潜台词，林飞听的出来，李寻欢自然也能听的出来，对此他并无任何异议，同时心里感叹了一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短短时间，他便看出了李寻欢的为人，这老人想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紧张，至于他方才说的朋友认识王怜花，或许是他自己认识也说不定。
    一老一少，互相诉说了一番不舍之后，大约过去了半刻钟，老者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少年领到了李寻欢的面前道：“少侠，如此就麻烦你了，一路上务必小心。”
    说完之后，老者这才狠心转过身，自铁姑娘跃出的窗口飞出，沿着她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速度之快，远在铁姑娘之上，几个起落便在数十丈开外。
    老者离去后，少年哭的更凶了，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哪怕他如此伤心，却始终没有哭出一声，死死的咬着嘴唇，连咬破了都不知道。
    “哎。”
    李寻欢如此豁达之人，心里不禁也涌起一丝伤感，虽好奇老者为何命不久矣，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对方深谙医理，况且无能为力，何况自己这门外汉呢。
    “咦，年轻人，你为何还在这里。”
    看着身后一脸激动神情望着自己的林飞，李寻欢下意识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