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送殡的公交

    空荡的候车站台，除了路灯和保安室外所有都熄灭了的灯，受到某种诡异影响而真的沉睡了的老大爷。在加上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鬼瞳，才能看到的车站周围突然弥漫起的雾气，一切都会让人感到极其不对劲。
    但最不对劲的，还是这时候停在站台面前的这辆公交车。
    车内的灯光很昏暗，粗一看，那开车的司机还穿着东区老站司机的制服，只不过那制服明显和现在的有区别，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旧式制服了。停车之后，李稳隔着车窗可以看到，这人身材特别的高大，而且一动不动的坐在驾驶座位上，根本没有扭头来看，就像是个死人一般。
    通道内传来脚步声，陆续有七个人提着行李从车站外走了进来，没有去其他站台，目的赫然就是李稳所在的4路车站口。
    “这些也是坐车的人？”
    这些人几乎每一个都带着口罩，即便这样也能看出来，年纪多是在三十岁往上，而走在靠中间的一个额头上有块疤，沿途一直在看着李稳。
    “你就是今晚来坐车的人？”
    李稳拿起手里的传单示意了一下，这人接过传单看了眼，“是真的。”他的脸色明显松了下来，而后居然掏出一个老式打火机，当着李稳的面把这张传单少了，而后就这么捏了点灰烬起来，透过口罩下方放进了嘴里，在尝这传单烧过之后的灰。
    “这批的传单，应该是在七年前，怎么会这时候被发到外头去？”
    内心震惊于这人的动作和话语，李稳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保安室。
    这刀疤男看了看趴在窗户里的老大爷。
    “你放心，他已经真的睡过去了，醒不过来的。”
    “这辆车，只有拿着传单的人才有资格上去，而在这车来的时候，其他人是不能看到它的。”
    自己是在那4号站台的标识闭眼倒退了七步，觉得周围升起了雾，这才看到的这辆公交车。而这些人几乎是在接着就进了车站。难道是做梦？或者是不同的空间？他却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远处还可以看到东区的城市灯光，而城市那特有的嘈杂声也在从远方传来，自己肯定还是在这个车站，只是这一辆怪车来的时候，一种诡异的力量包围了周围，使得只有拿着传单的人才能保持清醒。
    这传单上，或许被涂抹了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说，你拿到了传单，就有资格上去。”
    在这人的催促下，李稳终究还是走了上去。
    车厢内所有设施都是很多年前的老式公交的模样，生锈的扶手，塑料和木质结合的座椅，而之前的几个人早就坐在了不同的位置上。
    李稳选的是车子靠后的座位，这是平时就喜欢的特定位置，坐在这种方位，能随时察觉这车内的一举一动。
    但这一次却不同，李稳几乎是在坐下的一刻，就把头低了下来。
    车子启动，能感觉到这辆车已然驶出了东站，到了外面的街上，耳边甚至能听到街边偶尔响起的其他车子的喇叭声。
    而这些声音，却在5分钟之后全部消失了。
    按照原来的四路车的路线，是要先到郊外晃几个站，而后才会重新驶回市区。但在李稳的耳边，城市街道的汽车声在之前消失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响起过。这辆车正常的驶出了郊外，却没有像其他车一样驶回城区。
    “车厢内除了温度低一些之外，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前的刀疤男有意无意正好坐在了李稳的前方，其他人则分散在各处。”
    “两个分别在前后门边。”
    “一个在副驾。”
    “剩下三个在车子中间部分。只有七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把车子的所有位置全都占满了。眼睛的余光能看到窗外依稀飘过的田野和树林，只是荒郊野外又是大半夜，鬼知道这车开到了什么地方？对了，我还有手机。”打开手机地图的定位，只看了一眼，李稳就呆住了。
    车子已经开了二十多分钟，手机显示的位置，赫然还是在之前的东城区车站！
    又过了十多分钟，这车子第一次停了下来。
    “这是第一个站？”
    “不对，从站台之间的距离来讲，这么长的时间肯定已经过了好几个站，只是半夜的公交，站点没人根本就不会停。这就是说，这个站有人要上来。”
    车门打开的声音后，周围陆续响起脚步声。李稳不敢抬头，只是能采取了一个十分别扭的动作，弯腰从座位上蹲了下来，倒过头从座位下方的缝隙中去看外头的场景。
    还在车厢灯光原本就十分昏暗，并没有人发现他。之前座位上的七个人居然全都已经走到了门口，门外的土路上却是有个生锈的站牌，路旁边旁边放的一口东西却让李稳瞪起了眼睛。那是一口棺材。
    崭新的红木棺材，通过上头的漆便可以看出来。
    这七人将沉默着将棺材抬进了车内，放在了过道中间。车门关闭，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这些人已经异常的熟练。就在这些人回来之前，李稳已经快速的坐回了座位。
    给李稳的感觉，这根本就不是公交车。
    此时的四路车，更像是一辆灵车。
    “棺材放在中间，这七个人坐在周围，怎么看都像是出殡的架势。”
    从某一刻开始，这车厢中变得不再安静，开始有咚咚的声音传出，一开始是一两声而后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大。这声音，正是从那棺材内发出来。
    “怎么回事？”
    “人是早就死了，看起来魂儿不太消停，应该还留了一口活人气。”说话的正是坐在李稳前方的刀疤男，坐在副驾的人也开了口道，“不管如何，都是算过时辰的，一把火烧干净，喂饱了这辆车，我们也才能继续坐下去。”
    李稳瞬间听了出来，这人正是下午接自己电话的那个人。而这人在开口之后，也往车厢后侧低头坐着的李稳瞟了一眼。
    七个人陆续站起来往车厢中间走过去，打开棺材盖子，围着棺材站着，拿出刀分别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一下，之后把血滴进了这口棺材内。即便是倒着头，李稳也透过座位底部看的清楚。
    这些人的手上分别都有或多或少的割痕，显然这种事做了很多次，不算在继续开车的司机，坐在前后两个门口的人，手上划痕是较多的，而下午那个副驾男伤口痕迹则最多。
    整个棺材开始猛烈的抖动，与此同时这辆老旧的公交车也开始发出汽笛声。
    如果没有鬼瞳，李稳相信自己绝对看不到这一幕。那是一团触手一般的黑白色诡异火焰从棺材内升起，而一个扭曲的人影正在那火中不断的挣扎，被生生往下拖着，被拖进了棺材底部。
    不，更像是拖进了这辆公交车的地板当中。
    前排的刀疤男回过了头。
    “不管如何，你捡到了这张传单，上了车，就有资格做我们的一员。”
    李稳低着头，强行让自己保持镇静，除了涂了朱砂之外，手更是死死的捏在了便携铲的把手上。他早就看出这些人其实全都是活人，但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是活人，这些人的样子在鬼瞳中却都有些模糊的迹象。
    心里瞬间做出决定，绝对不能让这群人知道自己有鬼瞳，把刚才那幕看的清清楚楚。
    “那口棺材是什么名堂，你们围上去割手，又是在做什么？”
    “你是第一次来，不需要这么做，今天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眼睛的余光能感觉到这刀疤男的动作，他已经取下自己的口罩，阴暗的车厢内，这刀疤男朝着依旧低头的李稳，静静的开口道。
    “你只需要抬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