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雷雨之夜

    半个月后，清静的清缘门热闹起来了，隔三差五天的便有客人到访。
    什么铁拳门，白鹤门，飞刀门，白虎门的，络绎不绝，但是，秦晓路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内心有少许的反感。
    客人多人，总该喝点茶水吧，烧水的是他，砍柴劈柴的也是他，他的工作量大大的增加了。更有一些客人一呆就是一整天，偏偏师父还不放人，让他在一边陪着，其实就是让他留着侍候客人茶水的，导致了，他午后错过去竹林的时间，只好夜间才去了。随着他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他索性改为夜间与竹林会约了。
    当然，客人常常串门，对秦晓路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的，至少，他的穿着光鲜多了，也跟几个师弟师妹一样穿上牌子货了。这倒不是师父他的成绩糟糕，就将心偏颇，给那几个买漂漂亮亮的衣服，给他就粗质衣裳，而是秦晓路一直没有穿起来。他自然有他的道理，砍柴烧饭的，穿那么好的衣服不是糟蹋了么？
    所以，师父也没有勉强他。
    但是，这段时间，师父却命令他必须把珍藏的好衣服穿起来。
    衣装是门面，也是重视客人的态度。
    但是，更多的时候，秦晓路是呆在厨房里。
    厨房自然不是一个干净的地方，尤其是那袅绕青烟，把人的脸能熏出油来，白白净净的衬衫也给染上了一层烟尘。这就难怪有君子远庖厨之说，因为君子通常是比较干净的，倘若，这个人整天满脸油腻衣着邋遢模样，让人相信他是一个君子，估摸很有难度。
    门口一暗，一阵淡淡的香风飘送而入，一个双十芳华的俏姑娘出现在门口，她的手上提着两个暖水壶。
    秦晓路认得她，正是勾漏山中，白虎门门主叶凡客的闺女叶秋水。
    叶秋水，人如其名，仿佛一泓安静的秋水，清清冷冷的，看上去很美，但隐隐流淌着一丝丝拒之扰动的冷漠，注定是一道只可供观赏却不可接近的风景线。
    “我来看看水开了没有。”她淡淡说道。
    秦晓路默默点头，锅里的水响起了，这是即将滚开的前奏，他往灶里又塞了两根柴。
    叶秋水看见他同样冷漠的态度，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几乎所有的年轻男人看见她的时候，都有占有的欲望，各种巴结，跪舔，她非常厌恶。
    这些人里面，还包括了秦晓路的三个师弟。
    幸好，不知方妍哪根筋抽了，硬是拉着三个出山上圩镇购物去了，要不然，哪里能用到叶大小姐亲自过来厨房打开水，三个早已抢着为她效劳了。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尤其是一种叫做女人的，她们的心思更是诡异。你对她百般好，她会轻视甚至会反感，可是，当你对她不理不睬，她又不乐意了。
    她仿佛很随意的说道：“贵门五名弟子当中，你的武功似乎最差劲的。”
    分明，她已开始报复秦晓路对她的无视了。
    水开了，秦晓路拿过她手上的水壶，也很随意回答：“嗯。”
    叶秋水看着他开始往壶里灌水，更起恶作剧念头，“你知不知道，你将要面对的对手是谁？”
    秦晓路道：“谁？”
    叶秋水道：“武当郭凯旋，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
    秦晓路仿佛注射了免疫，道：“哦。”
    叶秋水玉手掩嘴，表情严肃道：“对上他，你不被打死，也会躺床一年半载了。”
    她以为秦晓路会恐慌的跳起来，他手上拿着水瓢，瓢里有开水，只要他手上晃动，开水定可以把他的手烫了，他的无视态度就会获得报应了。
    然而，秦晓路表情丝毫不变，手上也很稳，淡淡道：“总会有人要受伤的，让我这个没用的人受伤，留着你们的有用之身继续前进，便是最好的结果。”
    叶秋水一怔，怔怔的看着他，露出一丝迷惑。
    其实，这正是此次结盟的目的，以己方弱者匹配对方强者，然后强者对其弱者，获取进级资格。虽然，最后还是要面对强强交锋而落败，但是，总比第一轮就被刷下好受多了，甚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进入前十，那就发大了。
    叶秋水只能这么理解：是啦，她之所以一直对我视若无睹，绝对不是他与众不同，只不过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糟糕后，心情也不好了，哎，谁教你那么不给自己争气，如今轮为了炮灰了呢？
    念不此节，她心里的怨气全消，反而生出一丝同情，居然柔声安慰：“或许，情况不会太糟糕的。”
    秦晓路提起水壶交到她手上，点点头，道：“谢谢。”
    叶秋水默默的转身，向屋外行去，将近门口时，却是鬼使神差的回头过来，轻轻道：“你，小心一些。”
    秦晓路却是一愣，他从来就没有遇过如此眼神，他不知道这种眼神的意义，不是粗糙的关心，不是简单的俗套，而是某些未知的东西。
    待得他回过神来，点头回应的时候，那俏姑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当中。
    ******
    这一夜，他又来到了竹林，继续他的日常任务，跟竹子交流。
    天际边，忽然雷鸣震动，闪电破空，然后，豆大雨点穿过竹叶，沙沙而落。
    山林气候，原本多变。秦晓路早已习以为常，故而，并没有打断他拍打竹子工作。
    闪电划破夜空，穿过竹枝叶子，映在他的身上，他的衣衫尽湿，却依然埋头苦干着。
    他并没察觉到，闪电之中，整片竹林里，飘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紫色的雾气。
    这些紫色雾气，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云，慢慢的旋转，而漩涡之底，赫然就是秦晓路，他像是一个无底黑洞，疯狂的吸纳着，偏偏，他竟然毫无所觉。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比以前轻松多了，不是，是舒服多了，一个小时过去，拍打了过半竹子，不仅不见疲倦，反而益发精神，仿佛有用之不尽使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劈啪！
    一声巨雷炸响，一道火舌沿着竹杆疾奔而下，那竹子宛如一条银蛇钻地，奇光逼人眼帘。
    秦晓路正在拍打这株竹子，他的动作太快，在没有打完两百下之前，他的动作已经习惯到如同设定的机械模式，也就并没有及时收手，嗤嗤嗤——
    一阵电流冲击轻鸣，秦晓路被震飞昏迷在地。
    紫雾陡然浓郁起来，此时方可见得，原来，是每一株竹子的根部涌出雾气。
    漩涡加速了旋转，然后往秦晓路四肢百骸迅速渗入。
    轰隆！
    忽然一声暴雷，仿佛愤怒了的神明怒吼。
    闪电降落竹林时竟然化为一片光膜，仿佛一个巨大无朋的光罩，将整片竹林当头罩下，瞬间，成千上万株竹子如似被扔进绞肉机般生生绞碎，在雷火当中化为灰烬。
    只剩下那条曾经被电蛇走过的竹杆光秃秃的顽强地伫立在空荡荡的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