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竞 技 (四) 新年快乐

    张大爷起身走了，秦晓路留了下来。
    这已是到了晚饭钟点，陆陆续续的人进入了食堂。
    关鹏方妍等四个也来了，方妍眼尖，一眼便看到他，欢呼一声“大师兄”，好像只快乐的小鸟快步而至。
    方妍人美声甜，原本就吸纳了无数少年的眼睛，眼随其身影移动，然后，便看见了秦晓路，看见这个下午一鸣惊人登上风云榜首的头条人物。
    第二个风云人物，是白虎门下的叶秋水。
    叶秋水战胜了少林门下的俗家弟子陈百胜。
    要知道，陈百胜人如其名，据说经常出山外游，与各门各派年轻一辈切磋，除了输了武当郭凯旋外，未尝败绩，被誉为年轻一辈第二高手。
    叶秋水与陈百胜一战，可谓精彩和惊险叠出，其中生死边缘几度徘徊，即便是无数老一辈都为之捏一把汗。
    结果，叶秋水险胜一着。
    当时，轰动全场，然后迅速被传开。
    但是，终是输了秦晓路一截。
    秦晓路事件，就好像是一个四处遭人白眼倍欺凌的人，突然，摇身一变强大了，这种变化令人猝不及防震撼人心的。
    岷山派的几个少年男女本来要从秦晓路这一桌过道的，但是，看见他之后，很默契很果断的别过方向，由另一边穿过去。
    有人笑出猪的声音。
    方妍昂起天鹅般骄傲的脖子，冷言冷语道：“大师兄，好像是，曾经有人说你是废柴，现在，不知脸热是不热？”
    李健阳问道：“小师妹，此际已是秋中时节，且山中气候清凉，怎么无缘无故脸会热了呢？”
    方妍道：“被打的呗。”
    岷山派那少女足下一顿，要转身，却被她的一个伙伴拉走了。
    世界是现实的，雪中送炭绝对不多，但锦上添花从来不会缺席。
    好多个少年英俊好像走马灯一般手提酒盏逐一过来与秦晓路套近乎。
    其中，有几个中午曾经在秦晓路的居室出现过，当时，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堆垃圾。
    秦晓路并没有计较，接受了他们的祝贺。
    但是，他心不在焉。
    他没看见叶秋水。
    后来，他忍不住问了一个，那个是河北商家堡的少堡主商超。
    商超微一愣，眼神有点古怪，却还是说了，叶秋水和陈百胜一战，双双受伤极重，估计，此刻都躺在床上了，明天的进阶五十强赛事未必能参加的。
    秦晓路“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关鹏难得开起玩笑：“哎哟，原来师兄是对那冰女神上心啦。”
    方妍嘟起嘴巴，似有怨言道：“冷冰冰的，就好像一块冰块，就想不通，咋那么多的男人不识相，偏将热脸贴冷屁股，是不是贱呢？”
    吴奇笑道：“男人的世界，就是征服，愈是艰难，愈是有挑战性。”
    方妍冷笑一声，道：“这只是你们男人为自己的卑微找借口而已。”
    秦晓路放下筷子，站起来，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方妍道：“大师兄，你别不是会去找那块冰吧？”
    秦晓路不可置否的笑笑，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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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准确率还是挺高的。
    秦晓路原本向外面走的，但走着走着，忽然足下方向改变了，又转了回来，穿过长廊，慢慢的靠近白虎门的宿舍。
    他只知道白虎门被安排在这边，却不知精确房间，且这一排厢房皆门户关闭，总不能逐一敲问吧？
    所以，他只能站在廊檐下怔怔的站着。
    呆了好一会，他移动脚步，正欲转身，忽然一间屋子响起轻轻的咳嗽声。
    他轻轻推开了这间屋子的门，抬目看去，正和床上的一双眼睛对视。
    明如秋水的眼睛已经浑浊。
    秦晓路心窝生起一丝针扎的刺痛。
    他跨步而入，行至床前，凝视着那一张原本艳美如粉桃此刻却煞白的娇脸，轻轻道：“伤了哪里？”
    叶秋水白了他一眼，道：“少林的大力金刚掌虽被列为外门武功，但实则伤外及内，非寻常疗术凑效，便是家师也束手无策，只得求助少林上师，他们也不是不肯，只不过，说须得安置密室，教我赤身接受其发功驱毒。你说，我一个姑娘家家，能那般做么？”
    秦晓路点点头，道：“当然不能，除非那个施术的人是我。”
    叶秋水苍白的脸居然一红，却也没有反对，只是幽幽道：“可惜，你不会少林武功。”
    秦晓路笑笑，道：“大力金刚掌，没有那么神奇，不一定非得少林的秘法可治的。”
    叶秋水没好气道：“你不会说你可以吧？”
    “为什么不可以，”秦晓路拉过一张椅子，靠床前坐落，一边捉起她的玉腕，一边道，“我五岁认字读书，家师的书籍共计五百八十九卷，遍涉星象花鸟岐黄针灸，可说是包罗万象，我花了三年时间把它们记住，然后，花了十年时间琢磨，研究，不说成就辉煌，几分成绩倒是有的。”
    叶秋水侧着脸看着他，忽然一笑，道：“我忽然发现，你这人吹起牛来，比外面的风还有劲，我都有点后悔了。”
    秦晓路道：“后悔什么？”
    叶秋水白了他一眼，闭上眼睛，仿佛着恼了，道：“你知道。”
    秦晓路没说话。
    叶秋水以为他生气了，睁开眼睛，欲说话，秦晓路道：“别说话，闭上眼睛。”
    叶秋水依言闭上眼睛，忽觉一丝清凉之气由掌心劳宫穴源源不绝的渗入，沿脉络缓缓游走，过九宫，通百脉，一丝丝清爽遍及全身，仿佛置身于清澈纯净的山泉之中，四肢百骸松软绵绵，十万八千个毛孔张开门扉，与身外空气中的正能量分子吞吐交融。
    这一刻，闭着眼睛的叶秋水竟然“看见”了背心病灶处吐出一丝丝一缕缕黑气，原来的不适感一丝丝的褪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脚步声，似乎足下一顿，然后响起一个浑厚声音：“咦，秦小哥，你……”
    秦晓路抽回握着叶秋水手掌的手，站起来，见一中年儒士驻立玄关处，正是白虎门主叶凡客，也是叶秋水的父亲，道：“见过叶掌门，听说叶姑娘受伤了，小子略涉岐黄，便过来看看。”
    叶凡客疾步上前来，看见叶秋水原来苍白的脸已红润起来了，不由又惊又喜，轻轻颤抖道：“闺女，感觉如何？”
    叶秋水慢慢睁开眼睛，道：“老爸，我感觉很好，好像比没受伤之前还好，就是浑身湿漉漉粘腻腻的，不好受，我去洗浴一下，你们聊，啊！”
    他老爸一惊，急道：“怎么啦？”
    原来是，叶秋水准备掀被坐起时，猛的发现睡衣湿透，粘着身，几乎半透明了，虽说一个是父亲一个是自己私托终身的男人，但是，礼不可废，该避嫌的还是该避之。
    叶凡客看了满头汗水的秦晓路一眼，若有所悟，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道：“秦小哥，莫非你给我闺女洗骨伐髓啦？”
    秦晓路擦了一把汗，笑笑道：“洗骨伐髓谈何容易，只不过助她梳理了一遍全身脉络，把伤毒驱散。好啦，我要回去了，掌门，你也一同走吧。”
    叶凡客颔首道：“嗯，正巧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两个男人走出屋，叶凡客把门带上，然后和秦晓路并肩而行。
    走了一会儿，叶凡客道：“秦小哥，你是不是对我闺女……”
    秦晓路没有否认，道：“是。”
    叶凡客倒是一愕，人家男生对心仪之人的家长提问，即便再是喜欢，也会考虑被拒绝尴尬而语言婉转的，他可好，回答的如斯干脆直接貌似还理直气壮的，把叶凡客的应对剧本直接扼杀了，不由翻了个白眼，后来意识到二人平走，秦晓路是看不见他的白眼的，才使用语言表达他的不满：“你知道她的心意么，不瞒你说，我就这么个闺女，自小被我宠坏了，性格，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我怕是……”
    他没有说下去，他相信他的话，秦晓路会懂。
    秦晓路果然懂，点点头，道：“我也能宠着她。”
    叶凡客一室，感觉这聊天聊的憋屈的要命，叹了口气，道：“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秦晓路道：“哦？”
    叶凡客道：“你不仅成功的说服了我，明天进阶五十强的赛事里，令师给你抽了一个凭运气上来的选手，那个实力差长孙斌一大截，估计，尚未交手，他会选择弃权的，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五十强便收入囊中了。”
    秦晓路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无话可说。
    幼时被人贩子拖拉着受尽苦头，童年到成年这一段，被苦力杂役驱使，被天下人耻笑为废物，居然，竟然，还有人说他运气好。
    然而，说他运气好的人，不止叶凡客一个，师弟师妹也如是说。
    方妍更是哀叹一声，道：“人比人真能气死人，大师兄那么厉害，遇到的对手是个弱到爆的人，如果不是他对手那天水土不服体力不支，能把他打出翔来。可怜我的对手是青城派的有数强者，注定无缘进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