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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剥了道长的道袍痛打一顿,道长可答允吗?一边说边伸手去抚那小狐,又将手指放在它口边看它咬不咬人。

    那小狐张嘴含住谢鉴的手指,轻轻咬住了舔舐,一双黑眼睛哀哀的望着他,似是求救。谢鉴拍拍它的小脑袋,柔声道:「别怕。」

    忘一大笑道:「公子这话说得有趣,我自是不允的。只是这狐狸害人却不是道人随口胡诌,公子不信,我也无法。如果它不伤人,我便不毁它内丹就是了。」话说出口便是大悔,这话即是说这狐狸一日不伤人,他便须一日看着它。他天南海北独来独往惯了,如何耐烦身边天天拖着一只狐狸。

    那青年在一旁微笑道:「道人今日怎地大发慈悲,这可是头一遭儿见。从前可又枉毁了多少精怪的修行。只怕这小东西也是一般的下场,不出三日便多一只没了内丹的狐狸在山里。」

    忘一给他说中心事,哈哈一笑,见那小狐甚是依恋谢鉴,心里一动。狐精之一支的媚狐为害虽大,要修成人形却不能少了三百年,这小白狐满一岁却即能变化人形。忘一初时只道这狐狸得了妖之灵气,为害必是极大,捉住后才觉出这小狐身上原是有一半人类血脉,自是易变化人形,也未必须日日吸人精气。

    如今它若感念谢鉴援手之德,报以身心,就此不再为祸世间,也未可知。至于这狐狸也极可能先吸干了谢鉴精气,再去祸害别人,他却懒得去想。当下道:「这小狐原也与公子有一段夙缘,公子既是喜欢它,我便将它送给公子如何?」「夙缘」云云,却是他顺口胡诌。

    谢鉴喜道:「多谢道长。」见那小狐仍是不敢动弹,便将它抱到自己一旁。那小狐任他抱了,乖乖的伏在火堆边,玲珑的黑眼睛转来转去的瞅瞅这个,瞧瞧那只是不敢去看忘一。蓬蓬松松的雪白尾巴轻轻拍打着地上的新雪。

    一旁那锦衣公子看那小狐雪白可爱,撤了一块火上正烤着的干粮丢在它眼前。那小狐没看见似的只抖了抖身子,将一身的毛根根耸立起来,倦倦的靠在火边取暖。

    谢鉴笑道:「这是灵物,丢在地上的东西,它必不肯吃。」一边另掰了一块,拿在手里喂它。那小狐果然就他手里吃了。谢鉴再喂它时,它只吃了几口,便蜷在谢鉴脚边睡了。

    忘一道人望了一眼熟睡的小白狐,忽地叹了口气。

    那青年道:「道人放了这小妖,难不成后悔了?」

    忘一笑道:「果然是执柔知道我。」

    那青年抚掌大笑道:「了不得!又不知多少妖物要遭殃了,这疯道人不知要多捉多少妖找补。一切虎豹狼虫、蝶鸟花木,速速回避罢!」

    忘一笑道:「执柔可又不满了吗?」

    那青年收了笑,道:「妖多有情,人总无义。道人自下山三十余年来,不问青红一味捉妖,可斩断了多少红线。怨情司里,添了多少悲啼情泪。那小小的妖之孽过又比得上人世冤海仇浪的万一吗?依我看来,道人如此……」微叹一声却不说下去。

    忘一摇了摇头,也正色道:「执柔怪我太狠心,我却从未伤过一只妖物的性命,可执柔行事,有哪一次未见血光。」又叹了一声道:「妖怪总是异类……」

    谢鉴听那道人的末一句话,意思竟是那「执柔」灭的不是妖,却是人。

    那锦衣公子淡淡笑道:「依学生看来,妖未必有情,人也未必无情。妖多情,有情者少,人多有情,无情者少。」

    那青年微笑道:「这话倒也有理。」

    那道人却道:「正是这话!」又道:「自我收了这狐狸,洛阳又出了妖物,已惑杀了十余人。我若去捉了它,执柔可有话说?」

    那青年还未答话,谢鉴在一旁道:「谢鉴便是洛阳人,于此事也听说了一些。死的那些人,无不是平日鱼肉乡里、欺压良善之辈。现下洛阳城中,人人拍手称快,家家莫不是焚香供烛拜祭此妖。道长若捉了它,纵不论此妖,且将人置于何地?」

    忘一默然不语。那青年笑道:「正是这话!」又道;「那妖物必是姐妹辈,以一弱女子之力能除十数恶人,我是敬佩之极的。」

    那公子眉梢微扬道:「若此妖对公子有意,公子肯纳此不贞之妇否?」那青年大笑道:「岂不闻『抗暴蒙污不愧贞』,何况除暴?得此侠妇,复有何求!」

    忘一道人却就此一声不出,三人去看他时,见他愣愣地仰头望着外面,满眼是苦苦的思索。谢鉴奇道:「道长?」忘一似是回过神来,却不看那三人,低头喃喃道:「我这三十年,竟都是错了吗?」长叹了一声,摇摇晃晃立起身来,袍袖飘拂地径自走了。

    谢鉴同那公子都是愣住。那青年却轻快道:「不必吃惊,那疯道人便是这样。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歇下罢。」那公子自回马车中睡,谢鉴同那青年在殿中铺了些柴草躺下。那小白狐过来钻在谢鉴怀里,谢鉴便将它裹在自己衣服里。冬夜虽冷,他抱了只狐狸在怀,睡得却安稳。

    次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庭中车马早已不见了,那青年也是不知所踪。昨夜种种,恍如一梦。谢鉴心中怅然,慢慢走到道观门前,竟远远看见了那青年正在下山。他心头一喜,大声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

    那青年遥遥听见,头也不回地道:「杨姓,名执柔!」话音未落时,已转过山脚不见了。

    谢鉴微叹了一声,他本想同那青年一道下山,若脾气果真相投,两人一同到处游历赏玩一番也好。现下看来却是不成了。拿了包裹正要离去时,忽觉有物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他低头去看,才想起昨夜那只小白狐。

    谢鉴虽比不得忘一道人四海云游,却也是率性放浪之人。他昨夜救这小狐,不过是见它稚小可怜,又受人欺侮。要他抱着只狐狸四处来去,他是极不情愿的;何况这又是只吸人精气的媚狐,谢鉴对生死看得虽淡,却也不想如此死法。

    当下退了一步,对那小狐作了个揖,道:「谢鉴要往长安去,大仙定受不了这鞍马劳顿之苦,还是莫要跟来的好。洞府何处,速速归去罢。若走得晚了,只怕又要被道人和尚之流捉去。」

    那小狐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往他身边靠。谢鉴蹲下去抚了它几下,又道:「我要走了,你可不要再跟着了。」便起身走了。

    他走出一段路去,却又放心不下,又听得道观里不知何物正「哧哧」作响,回头见两只雪白的小爪子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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