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亦以彼之道 返还施彼身

    回顾坑石之战。
    那林小小虽武艺低微，但也算有点巧妙身手。
    说白了，他无非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典型的欺软怕硬。
    当时，他在众人与山妖混战之际，要么躲在别人背后虚张声势，要么专去挑斗那些瘦小羸弱的沙兵泥怪，总之安全第一！
    临后了，他再次见识到师无芳使出光波拳的厉害神威，没等众人回到府中，就在路上纠缠住对方，死也要学这套神拳技法。
    可师无芳见他越对此捉紧，就越想吊起他胃口，绝不愿过快过急的教他，免得他仗此神拳炫耀欺人。
    回府，闲坐。
    师无芳问林小小道，“若将光拳教会了你，你拿来行凶怎好？”脸上声色俱厉！
    岂料林小小毅然决然的应答道，“绝不敢行凶。”
    虽然过了时日，但师无芳记起之前的冲撞事件，还是想慢慢探查了解林小小的顽皮脾性。师无芳想，只有先好好端正他的修习用意，将他往正道上指引，方可无虞，不误人子弟。
    故而三番五次，俩人一问一答，条理分明。这话儿，一个是情真意切语更深，一个是求知如渴心难当——
    “你还敢纵马狂奔么？”
    “我绝不敢了！”
    “你还敢仗势欺人么？”
    “我再不会欺人了！”
    “那你能不能吃大苦头呢？”
    “这……”
    思忖会儿，那林小小方才犹豫的答说‘能……吧’，语带勉强，言不由衷。毕竟他从小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连‘苦’是什么，兴许都不懂。
    师无芳总算见他说能吃苦，还是听出了点言外之意，遂继而问道，“以上说话，你当真么？”
    这次林小小却答得爽快，点头道，“当真！”
    “果然么？”
    “果然！”
    眼见求教接近成功，那林小小满脸都是渴望的小神情，喜悦溢于言表。
    林小小以为师无芳问了这些问题后，肯定要答应了……谁知师无芳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无声无息的走开了。原来他要去给自己的小花骡喂草料，每日准点，不可或缺。
    显然吊足了胃口，但师无芳还是决定先不教林小小，而是想让他练好基本功夫，强身健体后，根基稳固时再说。
    另外想来，师无芳也并不是不想教，只是以林小小现在的武功底子，运气的法门都还没掌握，怎能凝聚起那浑厚无比的真气光波来。
    可日子长久，那师无芳被林小小纠缠得十分烦恼时，便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当时，师无芳以激将的语气对他说，如果他敢自己一个人去那丘垚山下取回一株囟黄仙人刺（掌），便认真考虑教他无敌神拳。
    果然，那林小小听了，顿觉凶险无比，遂悻悻而退。
    日子轻闲，师无芳总不见林小小前来‘撒娇’，真以为他被自己的言语吓唬住，自觉的修心养性去了，不再执意求教霹雳光波拳。自己反而在这空档时期，则将所悟到的神拳招术和运气功法，详细的画成书谱，图文并茂的记于纸上，微言大义，奥妙精深，心想日后还看林小小个人的造化，再作决定。
    这拳谱为首第一句：
    光波拳谱，霹雳图文，可遇难求，赠与有缘。欲习此技，须先练气，霞举之日，功成之时，谨记惩恶扬善，弘扬正道本心，如违此旨，后果自负，必受万人诛，且遭九天谴！
    好些日子没人过来惹嫌，师无芳倒也身心舒爽，安静的在房内参悟道法真机，倍加用功，十分入迷……可他却不知那林小小对神拳的痴迷程度，后来竟超出了以往一切事物。
    兀自瞒着众人，林小小决定孑然前去，就在那丘垚山下偷偷挖取仙人刺时，被紧锣密鼓般警备巡查的小沙怪抓上山了。
    不久，那黄蛇妖王使动黄绣骨杖上的宝珠，在丘垚山旁边的荒沙里建起了一座小土城，将人质林小小捆锁在沙城之中。
    这大蛇后又秘派探马斥候伺机出洞，去暗中告知林府快来救人，心怀叵测之意，岂不路人皆知。
    林枫得此凶信，虽说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可施。更有那内子夫人整日哭哭啼啼，几乎已成个泪人儿，他心想还得亲自去请教府客才行。
    可师无芳这些日子以来，将自己关在厢房之内，不吃不喝，不出不入。他早已要求林枫人等绝不能打扰，以免自己修练分神，大有误入歧途或走火入魔的恫吓意思，所以对方也特别体谅，一直不敢搅扰，还特意加强了院落守卫。
    那路过院落的林府中人，远远瞧着神秘宾客师无芳所在的厢房，只见那里面时而亮光闪耀，时而静如天籁，当真无人敢近，无人敢扰。
    这时，只见林枫焦虑万分，踟蹰不前，还是林塬救弟心切，哪管那么多规矩，行近前去。他依礼轻声施问，果然里面毫无反应，遂推门而进……只见师无芳双腿盘膝，打坐入定，两眼微闭，芳意（箭）运转不息，半空中飞来飞去的乱舞，仿佛是一只受到惊吓的游鱼……此刻整间屋室内无声无息，无色无味，令人诧异不已！
    须臾，师无芳皓齿微露，两手分离，幽幽的说了句，“出去！”
    林塬情知自己有心冒犯，听到这两个字，也只能退出等待。
    紧随其后，师无芳慢慢踱步出来。那林塬先是致歉，再而将林小小被抓的紧急事详细告知，忧容满面。
    听完他的话，师无芳暗自叹惋，茫茫然说道，“这件事既然是因我而起，应当由我去救他罢！”
    众人听了，满脸疑惑，虽不知所以，但尽皆化悲为喜。
    师无芳喂饱小花骡后，一番沐浴更衣，找来青玉案几，摆上铜烟新炉，燃起沉香三柱，将芳意神器置于案上，口中喃喃，望天祷祝！
    祈愿毕，他立即骑上小脚力，背上神芳意，独自向那丘垚山脉的荒漠陆地进发，而那林塬不知是自发的行动，还是按照‘别人’的吩咐，偷偷跟在冒险者的后面。
    眼看丘垚山脉就在前方，那仙人刺林已远远映入眼帘，只不过它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沙土小城。小城外风沙飞舞，雾霾滚滚，里面遮天蔽日，凶险难测，极像是一座被施了妖法的阴司石府。
    师无芳径直往它那边骑了过去，只因为它里面不停的传出呼救声。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又真实可辨，正是被困住里面的林小小，他出不来了。
    环绕沙土小城的‘景物’全是黄尘荒土，毫无人影踪迹，更别谈什么草地植被。那师无芳走近探查，一时间却也烦恼，没想到这座小沙城竟有八个门！
    它们分别是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道石门。其门额分别刻有‘火烬’、‘腐尘’、‘浊雾’、‘酸沙’、‘辣土’、‘黑霾’、‘邪风’、‘障石’，看来性质不同，威力不等。
    那师无芳围着这小沙城走了几圈，心里拿不定主意，貌似无法可破。只是他脸上依然保持镇静，威严肃穆，心想还是求助背后的芳意（箭）罢，其定然有解。
    此时，丘垚山上的黄蛇妖王从高处下望，洋洋得意的喃喃道，“你伙贼人设计坑我石头宠儿，本大王便筑造沙城来瓮中捉鳖。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莫过如此！”
    其余妖将未免不这样想，当他们看见师无芳在沙阵旁踌躇时，那般犹豫不决，以为对方必是胆小懦弱，不敢进阵救人，正想怂恿蛇王下山与其搏杀，以报旧雠。
    不曾想，那边的师无芳已对比清楚实物，在沙地上画好了一张平面图。这图形正是沙土谜城的八卦阵门，随后他又将芳意（箭）螺旋抛起，待其落地后指向哪处方位，便决定从哪个石门进去。
    最后，他按照芳意（箭）的指引，从火烬门走入，瞬间消失了。
    “好！”
    丘垚蛇妖右手伸出黄绣骨杖，直指小沙城方向，恶狠狠道，“好得不得啦！就让黄鳞火蟒的噬魂烈焰将你们燃为余烬吧！哈哈哈……”
    哇哇哇！
    果然厉害！
    好一个迷城！
    八门齐开迎入客！
    客不知路路于何处！
    当师无芳两脚踏进迷城的第一层后，身后各处的八门竟自动关掉了四个石门——东北门、北门、西门、西南门。
    他又围绕着里面的第二层走了一圈，发现此时敞开着的四个门，分别是东北门、北门、西门、东南门；再从东北门进去，到了第三层，依然只有四个门开着，分别是东北门、北门、西北门、东门，而身后第二层的东北门、东南门竟又自动关闭了！
    当他从第三层进入第四层的时候，身后第三层的北门、西北门也自动关闭，里面第四层开着的门则有北门、西北门、西门、西南门。
    到了沙土小城的第四层石屋，那师无芳已能听闻林小小的喊叫声，越来越近。
    师无芳猜想，那林小小定锁困在沙土迷城的最后一层，遂大声嚷道，“小公子，你在哪里？”
    “这……这呢……这里啊！快来救我！”
    因为师无芳此时身处第四层，双方还有最后一层之隔，只能模糊的听到回声，确定不了具体方位，但也大声的喊道，“你不用担心，我就来啦！”
    那林小小知道有人来救自己，此时心情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不再像自己被抓回来时那么恐惧。话说当时，他差点就把那株仙人刺连根挖起，没想到快要成功时，却刚好遇上巡山的几个小沙怪，被抓了个正着。
    他也真正觉得倒霉，自己被抓以后本以为没法活了，不曾想在丘垚蛇妖面前亮出真实身份后，反而被当成‘烤猪’那样的诱饵，为了招引某人前来送死。
    所以，某人便是师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