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异史氏

    “你们可以称呼我，异史氏。”
    简短的答案在书房中回荡，逐渐消散。
    但那些小鬼身躯波动，仿若海草摇荡，声音在它们有限的意识里长久震响，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强大、诡异、神秘、古老……这神名让它们带来久久的震撼，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念头也平息了许多。
    智值+1、+1、+1！
    小鬼们负值的智值缓缓上升了起来，从16来到了13！
    蒲松龄字留仙，一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世称聊斋先生，自称异史氏……
    聊斋之中，祖先曾会宴鬼神，写了一卷鬼狐传。
    蒲叶受此启发，同样自称为“异史氏”！
    “尊神，您要聊什么？”久久的沉默，小鬼小心翼翼问道。
    “聊聊你们如何？”蒲叶找到了一点感觉，端着神明的姿态，淡淡一笑。
    “聊我们？”小鬼们血目中透着呆滞，狰狞扭曲的面孔竟是有点反差萌。
    “尊神，是指……？”它们迟疑地传出意念。
    “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吾的眷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蒲叶语气变了，平淡中透着冰冷与震怒。
    若天公震怒，小鬼们身躯摇晃不停，有大难临头之感。
    “尊神赎罪！我们不知道那小子是你的眷者。”
    “要不放我们回去，我们放了他？”
    “是啊！是啊！……”
    ……
    小鬼们颤颤巍巍道。
    好啊！好啊！
    蒲叶一听，心中一喜，一口就要答应下来。
    一根纤细的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腰，冰冰凉凉，痒得难受。
    小倩红唇无声张开。
    蒲叶注意到她的口型说得分明是：“保持逼格！”
    他醒悟过来。
    就这么放它们离开，这未免太随意了一点？
    若真是神，哪有这么好说话的？
    这些小鬼本就是混乱怪物，返回现世后，若是反悔，那他本体就凉了啊！
    祖先蒲松龄又是怎样应付这种场景的呢？
    蒲叶思索起来。
    何为聊斋志异？
    聊斋之中记载神鬼异事！
    这难道就是聊斋之主的修行之道？
    灵光一闪，蒲叶越发确定了可行性。
    这小倩和婴宁虽然寄身在聊斋宝书中，但似乎对聊斋之主的修行不是太了解的样子！
    毕竟她们不是聊斋之主！
    值得一试！
    虽然这么做，容易暴露自身虚实！
    但任何时候，风险和回报都是代价的！
    蒲叶迅速做出了决断，迎着小鬼们期待又忐忑的目光，沉声开口了。
    “吾遍查人间之事，你们追杀无辜，怎能说完就完。因果罪孽，尔等如何超生？”
    小鬼们感到雷霆天威，身躯颤抖摇晃。
    但蒲叶语气一转。
    “你们因何而死，因何有怨，若是能说出，吾或许能助你们解脱！”
    小鬼们一听，顿时愣住了，陷入了沉思中，身形波动，不再如之前的虚幻模样，渐渐有了一些凝实感。
    解脱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它们面孔一个个露出扭曲痛苦的神色，却又发自内心的向往。
    苦，好苦啊！
    成为鬼，真的好苦啊！
    解脱，我想解脱！
    ……
    它们灵性中无声的呐喊，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从混乱的念头中一个个浮现出来，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智值+1、+1、+1、+1。
    蒲叶敏锐注意到，它们的智值已经上涨到9了。
    鬼物是混乱执念所化，随着渐渐明悟自我，负数的智值就会不断上升，变回正数，找回本性吗？
    对于怪异，他又多了一些明悟。
    “我叫…赵…尔尔…东，从小就…一直被…人欺负，好不容易上…上了大学，经过奋斗成…成了金富豪公司的项目经理，但因为没…没有背景，性格老实，不会请长期以来遭受领导冷眼，十天前老婆又和我离婚，带了孩子跑了！五天前又被领导数落了一通，扣了一个月工资。我一时气愤不过，莫名地感觉浑身冰凉，万念俱灰，人生彻底没了意义，就跳楼自杀了。后来……后来……我就成了鬼！”一个悲苦中年人面孔的小鬼颤颤巍巍说了起来。
    它越说越快，越说越是流畅，身躯上的黑气竟是逐渐散去，逐渐露出一个纯粹的灵魂。
    智值+1、+1、+1……这中年男鬼的智值不断提升，竟是很快就来到了5，只差一点就能恢复完整的神智了。
    “但是我恨！”但好景不长，小鬼陡然想到了什么，面目再次狰狞起来，咬牙切齿，“我恨自己碌碌无为，恨别人见我受到欺凌，袖手旁观！我要报复，我要他们也尝到我的痛苦！”
    智值1、1、1……越痛苦，就越是憎恶。小鬼的智值就又是飞快下跌，意念混乱憎恶，身躯扭动如海草。
    不好！
    蒲叶暗叫不妙。
    这小鬼回想起生前的记忆，也回忆起了生前的痛苦，若是让它继续这么沉沦下去，将比之前更加凶恶。
    怎么办？
    他脑筋迅速转动起来。
    人死后执念为鬼！
    想要超度鬼怪，必须从它的心灵破绽入手！
    “小倩，能不能让它看到自己孩子的法术？”蒲叶心中一动，转头问道。
    在这聊斋空间里，小倩和婴宁都是实体，作为几百年的老妖老鬼，怎么也懂点奇门异术不是？
    “你想做什么？”小倩问道。
    蒲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为人父，哪有不想自己孩子的呢？那或许是它恢复神智的关键！”
    小倩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蒲叶的表现令她大为惊奇，只是第一次宴鬼神，倒像是天生适合这个一般，手段灵活，不愧是留仙的子孙。
    蒲叶低低笑了，“你想孩子吗？”
    “什么？”中年男鬼愣住了，睁大的眼睛中血色褪去，恢复了几分清明。
    回念术！
    小倩动了，十指掐诀，光影闪烁。
    爸爸…爸爸……
    一个稚嫩的男孩喊声从远方传来，由远即近。
    光影中一个五六岁小男孩背着书包，远远招手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小…阳！那是小阳！”中年男鬼怔怔看着，眼角滴落黑色如墨的泪水，浑身黑气瞬间散发殆尽，双目中彻底恢复了清明。
    念+190！
    蒲叶低头一看，聊斋扉页上自己属性栏上，念一项瞬间从107暴增到了2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