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傀

    神婆家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宅院，和附近的建筑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门口那尊面目模糊的人形石像，上面还用红漆划着符文，显得有些古怪阴森。
    神婆虽然失去了镇民们的信任，但是就是因为这些东西，镇民们对她还是有些畏惧，不敢轻易打扰。
    上辈子作为长在红旗下的优秀青年，顾云栖却没太大顾忌，径直敲了门。
    片刻之后，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听到这声音后，顾云栖推开了房门。
    神婆至今未嫁，无儿无女，所以这屋子只有她一个人。
    在院子外，顾云栖就看到了那个席地而坐的身影。
    他没有犹豫，走进那厅房里，直接在对方对面坐了下来。
    神婆虽然有个“婆”字，但是岁数并不算大，只有四十来岁，保养得还算好，并没有什么皱纹之类的。
    只是在顾云栖眼中，她的面相实在是太男人了些，五官粗糙，骨骼粗大，特别是颧骨很高，配上那浓眉毛，看起来就像个女装大佬。
    对于顾云栖的造访，神婆感到有些意外，道：“小家伙，所为何事？”
    她应该没有想到，来找她的会是一个少年。
    顾云栖道：“找你当然是问一些那方面的事情。”
    神婆挑了挑眉，道：“天地诡秘之事不可妄言，我看你年纪轻轻，最好还是不要接触这些为好，还是让你家大人来吧。”
    顾云栖扔出一锭碎银子，道：“不过闲聊而已。”
    神婆很自然将银子塞进了兜里，道：“我看公子一表人才，很是面熟，敢问贵姓？”
    “顾。”
    神婆看了一阵儿，恍然大悟道：“你是顾家二公子？”
    顾云栖点了点头，说道：“我曾来造访过你。”
    这一刻，神婆的神情已经变了。
    之前她对顾云栖的语气像是大人对待小孩子，而这个时候完全是当贵客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钱。
    顾云栖经常花钱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有一次非要问她年纪姓名，让她以为对方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结果后面才知道，这脑子有点问题的小公子是在搞什么“人口普查”。
    身为神婆，她对自己名字和年纪颇为忌讳，自然不愿意说，结果对方直接扔给她了一两银子。
    她当然也没说。
    一两银子就能打发我？
    可就在对方要收回银子时，她直接说了。
    没办法，生意不好做。
    眼看财主又来了，她能不正经起来吗？
    顾云栖自然知道这神婆的名字，可以说，这镇子上近乎所有人他都认识。
    一年前，他在探查了镇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后，终于完成了“识人者”的成就。
    [知晓他人（姓名、年龄、性别）2300/2300人次，完成成就“识人者”。
    成就奖励：只要你见过且知晓其姓名的人，都能在脑海中对上号。]
    这个成就奖励其实算是脑力提升，问别人的名字和年龄并不难，难的是将你知晓名字的人全部一一对上号，特别是数量变得非常多的情况下。
    顾云栖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毕业几年后，同班同学恐怕有些都对不上号了，而现在，他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即便是几千人，上万人，只要他知道了对方当时的姓名和年龄，都能在脑袋里自动识别出来。
    神婆的名字叫做“田根花”，顾云栖当时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这一两银子真是便宜了。
    一个神婆要是配上这名字，神秘度一定会大打折扣，但是对方却偏偏告诉了他，借此他也看出了神婆真的很缺钱。
    这也是他现在扔钱这么直接的原因。
    “这世上会不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比如一个在镇子外，一个镇子内。”顾云栖开门见山道。
    神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道：“你在外面看见了‘生人’？”
    城镇外不要随便和人搭话，这是这里的规矩，因为有个说法，那就是你根本不知道那时的对方到底是不是人。
    顾云栖点了点头，说道：“大概是了，可是我在镇子里也看见了她。”
    神婆立马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那些东西不可能出现在镇子里。”
    顾云栖皱眉道：“为什么不会出现，难道是因为那些墙？”
    镇子四周混有朱砂的墙，明显是能防着什么东西。
    他以前问过大人这方面的事情，得到的答案都很模糊。
    这时，神婆不由得咳嗽了一声，喝了口茶，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云栖又扔了一块碎银子出来，神婆这才再次开口道：“这已经涉及天机之事，常人知道了没什么好处，小公子确定要听下去？”
    顾云栖道：“我不听的话，那你把银子还我？”
    神婆立马将桌上的碎银子捏紧，道：“外墙可以辟邪，脏东西不能进来，不仅是外墙，就是镇子里的每间有主的屋子，它们都不可能进入。”
    顾云栖疑惑道：“什么意思？”
    神婆道：“天地自有规矩，面对那些东西，唯有天地规矩可以保护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那种东西不能进入镇子，如果侥幸有脏东西进入了镇子，也无法进入各家各户的门，除非你邀请它进来。”
    “邀请它进来？”
    顾云栖皱眉，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小说中关于吸血鬼的设定。
    一般的吸血鬼不仅不能见阳光，也不能进入有主之人的屋子，除非屋子的主人邀请它进来。
    如果神婆说的是真的的话，这样的规矩倒是和吸血鬼的设定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这里，他内心不禁生出了疑惑。
    如果真有这种规矩，那是不是可以排除在镇子里的小梨阿娘有问题？
    顾云栖摇了摇头，准备以最坏的打算来面对这件事，道：“可那人就是我家邻居，我也不会胡言乱语。”
    神婆见顾云栖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得皱眉道：“公子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顾云栖道：“我也不遮遮掩掩，我在镇子里看到了一个和邻居王大娘近乎一模一样的人。可是镇子外的那个人，明显是不认识我。”
    神婆摇头，道：“这并不能说明她有问题。”
    顾云栖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一看？”
    神婆咳嗽了一声，端起了茶杯，又不说话了。
    顾云栖又摸出了一两银子出来，道：“看一次，有结论后还有。”
    神婆接过银子，点了点头。
    之后，趁着天还没黑，两人来到了小梨家附近。
    这时，小梨阿娘正在院子里扫地，顾云栖假装来串门，走了进去。
    神婆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一切，神色越来越不对。
    之后，顾云栖从小梨家出来了，问她什么情况。
    她一句话都没说，扭头就向自己家里走去。
    “有主之傀？”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神婆额头上冒出了一串冷汗，疑惑道。
    顾云栖道：“什么傀？确定了？会不会是邪祟附身？”
    神婆看着自己手上那燃烧掉的符纸，道：“脏东西附在人身上，是进不了镇子的，而且也不可能在白日里行走，除非......”
    “除非什么？”顾云栖皱着眉头道。
    神婆摸茶杯的手有些颤抖，道：“除非......她自己选择变成那样。”
    “你的意思，是小梨阿娘自己选择变成了那个什么傀？”顾云栖皱眉道。
    “如果确定了‘生人’不是人，那它就是披着人皮的傀了，可是能进入镇子的傀......”
    这时，神婆又摇了摇头，惊魂未定道：“不知道，不知道，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听说。”
    顾云栖道：“听谁说的，有什么办法没有？”
    神婆道：“不要开门，不要邀请她进屋，白日里也躲着她，不，我也不清楚。”
    这时，神婆明显已经有些慌了。
    如果小梨阿娘就是一个能进入镇子的傀的话，这种事情，她真的只是听说过。
    顾云栖神情有些凝重，毕竟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从神婆的表现来看，这迟早是个祸害。
    于是他很快想起了一个细节，道：“你说这事是听人说的，听谁说的？”
    神婆神情有些茫然，道：“长虚观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