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伐骨

    鱼泉剑院，半山腰，密窟。
    到了这里，剑院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下了乱草和山岩。
    山体上时不时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洞窟，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怪物的眼睛。
    这时，一个年轻弟子手拿着篮子，走入了一个洞窟内。
    洞窟深处有一扇门。
    这年轻弟子轻车熟路将一些食物和清水放在外面，然后什么都没说，退了出来。
    至始至终，他对着铁门的神情都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敬畏。
    铁门之后，幽暗的洞窟弥漫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光线。
    那些光线是从洞窟上方的孔洞透进来的。
    到了这里面，反而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一个破旧的草垫，一些随意铺在地上的干草，以及一个约莫两米高的人形木桩，就是全部。
    这里是鱼泉剑院的密窟，也就是剑院学生进阶闭关的地方。
    当然，能用上这里的人很少，毕竟一般的练筋境界，甚至是练皮境界，都不需要这种幽闭的环境。
    唯有到了需要突破至四境伐骨境的时候，武修才需要进入这里闭关。
    因为伐骨境对人体的感知要求极高，你要如庖丁解牛般了解自身的骨骼，还需要精准控制它们。
    如今枯坐在里面的顾寒石，有望成为剑院树百年来最年轻的伐骨境。
    能进入这里闭关，已经是一份不小的荣耀。
    不同于顾灵笼天赋卓绝，却懒懒散散，天赋同样可怕的顾寒石一开始就格外刻苦。
    有天赋又刻苦，就好比学霸还开挂，想想都让人害怕。
    这已经是顾寒石进入密窟的九十九天，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种孤寂。
    除了每日有专人会从门外送来清水和食物外，这里可以说完全与世隔绝。
    他坐在那里，头发和胡须很乱，犹若肆意生长的野草，但是一双眼睛明亮得可怕。
    是的，即便在这种环境下呆了这么久，他依旧能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武道修行，就是不断让身心变得纯粹的过程。
    良久之后，顾寒石终于站了起来。
    此刻，对于自己身体二百零六块骨骼已然了然于胸。
    咔嚓，咔嚓，随着他的站起，他全身骨骼发出了一阵声响。
    初始这声音还像是普通骨骼扭动带出的咔咔声，到了后面，竟然如豆子炸裂了一般，如果你仔细去听，甚至能从中听到一些低沉的雷音。
    伐骨境初成的标志就是“骨动若雷音”。
    他终究还是练成了。
    顾寒石往前一冲，速度并不快，但是脊椎这条大龙在此时一耸，让他整个身躯都变高了一些，配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好比一只脱笼而出的凶兽。
    啪啪啪！！！
    随着骨骼炸响，顾寒石右臂甩出，带出一串疾影，宛若一条粗壮的毒鞭。
    嘭的一声炸响，鞭手抽在木桩上，炸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然后顾寒石变拳为爪，往上一划，木桩上顿时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沟壑，碎屑飞溅。
    唰的一声，如钉子般钉入木桩的五指一个横甩，脱离了桩体，而那桩体上的沟壑还在继续蔓延。
    要知道这木桩乃是由黑铁木浸油制作而成，硬度堪比金石，韧度却更高。
    顾寒石能这样破坏对方，证明伐骨已成。
    如今他这一双手，要撕碎一个人恐怕和普通人撕张纸差不多了。
    即便已经突破成功，顾寒石眼中却依旧没有什么喜意。
    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看向了密窟一角，看得很仔细。
    可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到底在看什么？
    ......
    ......
    阴天，顾云栖站在那座神庙前，神情阴晴不定。
    即便他看起来很镇定，但是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以往的时候，他虽然认为这神像诡异，但不认为对方是真实存在的，但是那夜小梨阿娘的记忆却告诉他，这东西是活的。
    从小梨阿娘，到道观里没有影子的道姑，再到这个仿佛披着蛤蟆皮的神像，顾云栖对这方天地的了解越多，心头的恐惧就越甚。
    这他娘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
    那尊神像就在这里，面目模糊，但是看过小梨阿娘的记忆后，他总有一种对方会马上站起来的错觉。
    前世作为一个理工男，他宁愿用稍微科学一点的解释一下那晚看到的景象。
    也许，这不是和人类一个维度的生物。
    他也许超前了人类很多，人类很难完成的事情，他弹指间就能完成，比如复制出另一个小梨阿娘。
    顾云栖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神婆要称呼小梨阿娘为“傀”了。
    如果被他杀死的小梨阿娘是“傀”，那镇外那个穿着青色绣花鞋的那个呢？该怎么称呼？
    想到这镇外可能还有一个小梨阿娘，顾云栖就瘆得慌，决定还是回镇上安全。
    这片土地，隐藏着太多秘密，给予了他探索的兴趣，但同时又带给他恐惧。
    顾云栖知道，自己想了解得更多，走得更远，甚至走出这片密闭的世界，还不够。
    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成就“练气两重天”
    完成条件：气不是随便之物，善恶皆在心间，诛恶一百人次（不限于人），目前进度0/100
    成就奖励：未知]
    看着这主要的成就进度，顾云栖有些犯愁。
    其实这恶的标准和他的心态有很大关系，在杀死小梨阿娘之后，这进度曾经是1/100，因为他当时觉得自己是除了恶。
    可是当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小梨阿娘临死前的记忆，在听到小梨会由他照顾后才肯消失的场景，于是毅然将其从恶的行列中删掉了。
    她是傀，但绝不是他心中的恶，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于是乎，那个“1”字又重新变成了“0”。
    顾云栖刚准备离开，突然身体一滞，跪了下来。
    他捂着自己胸口，神情有些痛苦。
    他只觉得胸口好烫，像是有烈火在燃烧一般，那日杀死小梨阿娘后出现的反应又来了？
    他咬牙抬起头来，只见那尊神像依旧耸立在那里，屋瓦的阴影遮住了它半边脸，让它模糊的面容看起来像是在发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