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审叛 下

    我安全了，可是空气依然凝固，也许其他物种也和我一个想法：像黑无常这样一个小卒，怎么敢这样对待最高判官的儿子？
    这阴间水深啊，如果有水的话。
    黑无常依然淡定，整理了下闪闪发亮的西服，对我说道：“
    你可以继续。”
    “怎么继续？我审？”
    “还论不到你审，好好站着听审。”黑无常说完又对扫帚判官和路人判官点了头。
    那俩判官马上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一边的崔灵爬起来后依然青面獠牙，却不敢向前讨说法，乖乖离开审讯厅。
    这边扫帚判官继续翻看他的善恶簿，神情越来越凝重。
    路人判官指着那喊冤的魂道：“你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
    冤魂道：“判官大人，我不该死啊，是我们村那个死变态把我给吓晕了，没想到就被那些无常勾来了。”
    “吓晕了？你确定不是吓死的。”
    那冤魂支支吾吾道：“好像是晕了……”
    “连你也不知生死？”
    “当时晕了，真的不知。”
    “详细点说，当时什么情况？”
    “哦，当时村里发生了些事情，有个外出的人刚回来，后来不知怎么了就在田园里的一棵树上呆死了，我，我撞到了，所以被吓晕。”
    “那你到底死了没有啊？”
    冤魂哭了，哭的好伤心。
    我心想，这还没确定生死呢，无常怎么就给勾来了呢，他们做事这么不着调的吗？
    “黑无常，这魂是你勾来的吗？”路人判官终于也想到这点上了。
    黑无常走了过来，道：“是白无常勾的魂。”
    “你亲眼所见？”
    “是的，杨判官，当时我们一同前往，正等待那人归天，就接到崔判官的召唤，所以我先回，估计是……”
    原来这判官和我一个姓，一家人好说话，我接话道：“杨判官，那就请白无常来问了就知道。”
    杨叛道：“没你说话的份。”转向黑无常道：“请白无常。”
    黑无常脸色突然有些别扭，迟疑了会便去了。
    待白无常来了我们才知道，原来他见黑无常先走了，心里不满（也没说为什么不满）就胡乱把那个魂给勾来了。
    冤魂开口了：“你们看看，我就说我还没死呢。”
    杨判道：“无常，不妥啊，现在弄得这个人半死半活的？”
    这白无常和黑无常个子差不多，皮黄了点，长相也一般，他见杨判问话便道：“既然没死，我可以带他回阳间，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冤魂大喜，道：“好好好，但请不要在原来的地方把我放下，放我家坑上就好了。”
    白无常道：“尸体在哪，魂就去哪。”说完领了那个冤魂走了，轻飘飘的。
    这时，刚才在看善恶簿的扫帚判官开口了：“奇怪啊奇怪。”
    杨判道：“张洪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张洪，就那个扫帚道：“有一个鬼魂，已经打入了死牢，算来也有一二年了，生前没做过一件恶事，可我这善恶簿却一直在累加他的恶行记录？”
    杨判惊讶道：“哦，这怎么说起啊？”
    “所以说奇怪啊，这人都死了，魂也归阴间管制，他还怎么行恶？”张洪道。
    杨判道：“嗯，应该派使者上阳间查一查才是。”
    张洪道：“是啊，也只有这样了，那派谁去合适呢？”
    很明显这俩老头把我这个阴阳使给晾边上了，不过也好，如果叫我查我又能查出个什么来，而且去查不也得奔波劳累花钱耗时间。最重要的是，我在阳间还得上班呢。
    于是我安了，噤若寒蝉。
    “这个人类阴阳使不正是绝佳人选吗？”
    说话的是刘功曹，他终于开口了，我都差点忘记还有这号物种存在。可他就没给我好事过，我才安慰完自己呢。
    张洪和杨判同时盯住了我。
    张洪道：“嗯，瘦点，呆点，不过也就了解下情况，应该可以胜任。”
    杨判上下打量完我的的全身道：“哪来的？”
    功曹道：“人间，刚刚不是介绍过了吗，被夜叉提进来的。”
    杨判道：“嗯，那就派你去了，你马上回阳间执行任务吧，一会让刘功曹给这个人的详细资料。”
    “可我得上班呢？”我深知一旦回到阳间我就一普通吊丝，一觅食的小鸡，有啄才有吃，一个每月领完工资就得吃喝拉撒睡交房租水电宽带手机费的“白领”阶层。
    “上完班去就行了啊。”张洪道。
    “爷，上不完的，只要我想活着就得上到死啊。”
    “那总有休息日吧。”
    “就算有那一日连坐个车也只能到半路吧。”
    “那你们除了上班还做什么？”
    “加班。”
    “加完呢？”
    “吃完睡醒继续上班。”
    审讯厅的空气再次凝固。
    张洪道：“你犯了什么罪？”
    “犯罪？呃！也许犯了投错胎吧。谁知道？”
    “那你还呆个什么劲？安心在阴间吧？”
    这老东西居然咒我死，不过我怎么听着挺舒坦呢？
    我道：“走不开啊，一大家子要我养，就算不用，我要死了老爸老妈也不想活了，我的命不是自己的啊？”
    “看来你了犯很大的罪啊。”张洪无限唏嘘。
    “其实呢，我倒不是不乐意接这个任务……”
    “那怎么才能接？”
    “如果你们有什么办法让我在人间不用上班还能衣食无忧的话……我就能安心帮你们做事了，哈哈哈。”
    “不行。”
    “为什么？”
    “三界铁律，阴间不得干涉阳间。”
    “哦，那我也不能干涉阴间，我回去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上班了，见到牛哥替我道个别。拜拜您了。”说完我就打算开溜了。
    那张洪正要开口，外面突然进来了两个人，不，是两只鬼。
    于是空气又一次凝固了。
    来的正是白无常和那只喊冤的鬼魂。
    张洪皱眉道：“你怎么又死回来了？”
    冤魂哭丧着脸，白无常道：“这家伙的尸首还在原来那地方横着呢，那个吊死鬼也还在那挂着，他一醒来就又吓死了。”
    “我是吓晕的。”冤魂赶紧解释。
    白无常怒了：“你有完没玩，还想多死几次？”
    黑无常咯咯一笑，我也在心里咯咯一笑。
    张洪道：“你不会闭着眼睛醒来吗？”
    “判官大人，您见过闭眼醒的吗？”冤魂学会狡辩了。
    “我就经常闭眼醒，嘻嘻。”我道。
    张洪道：“杨使，看来这事也得你办了。”
    还好我不姓苟。不过也够难听了，我道：“呃，这个张大人，能不能以后别叫我阴阴使，杨使之类的？我过敏。”
    张洪不解道：“这称谓也会过敏？”
    我点头。
    “那好吧，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您看哪，我这替领导办事的吧，那在我们阳间一般都称作秘书，不如就叫我阴间秘书或者地狱秘书吧。”
    “也好，就任命你为专管人间事务的地狱秘书吧。即日起上任。”
    “谢谢张判。”
    “嗯，开始工作吧，先把这冤魂和那个死后作恶的事给办妥当，之后还任重道远呢。”
    靠！被牵着走了。
    我不能再说什么了，必竟人家也是有求必应，道：“大人，有报酬吗？”
    所有鬼都看着我，看得很认真。
    我转向那个冤魂道：“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吊在树上的人的模样？他现在有在审讯厅没？”
    那冤魂似乎被我提醒了，马上转身去看审讯厅里其他的鬼魂。
    然后他还真找到了。我得意地看了看审讯台上的诸位。
    冤魂指着其中一个年轻帅气，一直黯然低头的小伙子道：“就是他，我就是被他给吓死，不，吓晕的。”
    我走了过去，那人抬头看我，一样的面无表情。我道：“你为什么要上吊？”
    “我该死。不为什么。”
    “就算你该死，他可不一定该死？”
    “我死了，下地狱我也认了，别人因我而吓死我也没办法？罚我下十八层地狱就是了，我应该受的。”
    那冤魂道：“喂，你说清楚哦，我是吓晕的。”
    “你他妈就该死，唧唧歪歪没完没了。”我必须建立威严。
    那冤魂埋头抽噎，我又问吊死鬼：“你为什么要自杀？”
    “你别问了，让我下十八层地狱，不管我是什么罪，这也够重了吧，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我突然好难过，这个人不知经历了什么无法忍受的痛苦煎熬。
    “好好好，不问了，但我不能如你所愿，十八层地狱你一时半会还去不了，当然也得在阴间呆着了。”自作主张之后我有点心虚，便回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判官们，他们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感觉真爽。
    “至于你，冤大头，我会在你回魂之前去找你们，如果确定你命不该绝，我会妥当处理。”
    那冤魂见还有希望，直接趴在地上喊道：“青天大老爷啊，恩情浩荡啊。”
    “哦？青天大老爷。不知我这生死判官又是什么呢？”
    说这话的声音明显是刚刚出现的，很洪亮很有磁性的男中音。
    目光所到的地方，是一个“人”，那家伙也是和人类很相似，面容饱满红润，端正俊朗。估计就是崔珏了，他带着刚刚被黑无常教训的小狐狸正从审讯厅的门口进来。
    我的腿很不争气的软了，那气场，那话语，明显对我很不满啊，我才来阴间多长一会，居然就得罪了最高级别的生死判官？人生坎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