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祭

    虞惜尘幽幽转醒，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暮临渊的身影：“少爷！”
    惊呼一声，这才想起暮临渊已经不在身旁，脸色一阵黯然，不禁又是一阵挂念。缓缓昨起身子，体内真元已经恢复大半，而身上衣服却也换了一套。
    虞惜尘一惊，连忙坐起身来，飞快地检查自己。一身黑底彩纹的满足服饰，胸前挂着预备圣女才能悬挂的“三月揽天环”下身短短的裙摆落到膝上，一条黑色的裤子前围着同样五彩斑斓的半裙。
    五色，分别代表，蛇，蝎，蛛，蟾，蜈五毒，乃是蛮族人自古以来便奉为圣物的灵药。可治百病，去百毒，也可杀人与一念之间，另敌人瞬息毙命。千百年来蛮族人对五毒五色推崇之至，日常生活中更是难以缺少这些物事。虽然也因此被其他人误解为恶毒只像，但蛮族人却浑然不理，反而引以为傲。
    虞惜尘曾为预备圣女，对这些自然熟悉无比，望着身前灼伤摆着的“繁星银铃冠”，一种久违的感觉袭至心头。
    满是香气的紫檀木房间，雕刻着虫豸修罗的窗檐，和那五神运天雕像组成的小小梳妆台，无一不充满了蛮族气息。呀床上的白蚕丝被和那紫竹枕更是让虞惜尘感到一阵温暖。
    五年了，离开族中足足五年了。虽然有暮临渊在身旁无微不至，但是一回到这个自己从小熟睡的房间，，虞惜尘仍然感到一阵安心。
    立在铜镜前，虞惜尘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轮廓清晰，瑶鼻下那一张嫣红的香醇正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双眼流转经，竟是带起丝丝媚意，顾盼之间风姿流动，有若新破少妇，但眉目间那一律青涩却分明告诉自己仍是完璧。
    “啊！怎么会这样？”虞惜尘惊叫一声，凑近了径自细细打量。自己只不过睡了一觉起来，浑身气质竟然变得如此勾人，那一颦一笑之中带起阵阵勾魂荡魄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趁着给自己换衣服的时候……
    正想要解下衣裙细细查看见，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壮汉从外面走了进来。
    虞惜尘“啊”地惊呼一声，连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双颊带起丝丝红晕看着来人。双眼中泪珠转动，缓缓滴落脸庞。
    那中年男子一头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脖子上带着三个乌金项圈，额头缠着一根彩带。看向虞惜尘对双目充满了严厉，他精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粗布裤子，浑身肌肉虬结，一根根青筋从壮硕的身躯上鼓出，显示着他极具力量的身体。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上纹着一直栩栩如生黑蝎，蝎尾恰好由拿到伤痕组成，显得狰狞可怖。
    “阿爹！”虞惜尘低着头，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男人浑身一阵，严厉的眼神变得柔和至极，缓缓走到虞惜尘身前，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虞惜尘的脸：“惜尘，长大了。”
    “阿爹！”虞惜尘听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一头扑入父亲怀里，搂住父亲放声痛哭起来。
    “都是女儿不好，害阿爹蒙羞。女儿不孝，让阿爹阿娘受苦了。”虞惜尘满面泪痕，朝着年跪下，不住地朝着地上磕头。
    五年前，虞惜尘为了躲避圣女选拔而逃离族中，而原本族中第一勇士的古力托也因为虞惜尘的逃跑而被贬为平民。这是族中规定，虞惜尘虽然不在，但结果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望着古力托胸前狰狞的伤口，她知道这是父亲重回勇士之后受到的奖惩。
    父亲曾是骄傲的勇士，却因为自己而被贬为平民。现在胸前依然带有战纹，说明无情在五年内已经重回勇士行列，但被贬勇士若是想重新夺回名誉，却要受七十二刀刑，三十六毒刑，还要完成六个长老们制定的任务。光是这些，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做到，可是父亲却只用了短短五年，着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别哭了，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古力托将虞惜尘扶到床边坐下，对着她柔和的笑着，双眼中尽是溺爱之色：“是阿爹不对，阿爹不该逼你去做圣女。如果不是阿爹强迫，你也不会走。现在你回来了，圣女也由古尔娜继承，一切都过去了。来，随我去见你阿娘，她已经做好了五宝饭，庆祝你回来！”
    虞惜尘娇躯一僵，随即又明白过来。五年了，虽然自己是曾经最合适的人选，但圣女之位却不可空置，古尔娜继承圣女，也是众望所归。只是自己这一次回来，却是为了少爷。不管现在圣女之位有没有人继承又或者是由谁继承，她都是要硬抢回来的。
    古力托没有注意到虞惜尘的脸色，只是拉着她飞快地走出了房间外。
    山寨还是那个山寨，作为满足中流传最古老，规模最广大，人数最多的九黎寨，附近上百个汕头都属于它的灌下。而在众人平日生活，则是在被五座搭讪围绕住的九黎谷中。
    九黎谷方圆柏丽，九黎寨就在其中，共有族人十二万七千。谷中常年如春，各种虫豸蛇蝎横行，乃是蛮族人天然的家园。整座九黎寨依山而建，随处可见由巨大的紫檀木建成的房屋，在阳光下闪耀着紫金色的光芒。是以九黎寨又被称作紫金寨。
    嘱众人大多都已经知道虞惜尘回来的消息，见到父女二人走出来，纷纷对着古力托庆贺。而古力托也是爽朗的大笑着，邀请所有人今晚在自家庆祝。
    回到自家院内，一个中年妇人正坐在园中用一根湿杵捶打着石缸里的白米，见虞惜尘进来，妇人不禁微微一愣，手中的动作顿时停在半空。
    “阿娘！”虞惜尘高呼一声，立刻奔向了对方，一头扎进妇人怀中，哭泣不止。
    妇人抚摸着虞惜尘的乌发，满脸慈爱的笑容，眼泪同样不自觉的留到石缸内，泣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家人团聚，虞惜尘自然欢欣无比。多年未见对父母对自己依然疼爱有加，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一家人在院中其乐融融。
    为了庆祝虞惜尘回来，古力托特地没有上山狩猎，反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好肉，将寨中的亲朋好友统统邀请了一边，让他们今晚到自家与自己一通庆贺。
    一家团圆，父母总少不了对女儿嘘长问短。虞惜尘也是含着热泪将自己五年来的经历毫不保留地告知了了父母，包括自己早已心许暮临渊等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详述出来。只是掩盖了自己回到族中的目的。
    每当虞惜尘说道紧张处，一旁的爹娘总是忍不住担心无比，不停地高洁虞惜尘下次切不可再犯。而说道甜蜜之时，阿娘又是在一旁取笑，而阿爹更是豪爽地大笑出声，羞得虞惜尘满面通红。
    太阳尚未罗山，客人便已经三三两两带着礼物及上门来。见到虞惜尘已经出落的婷婷玉立，不禁又是一阵赞赏，而古力托更是骄傲地大笑出声，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天色渐黑，整座九黎寨却是灯火通明。尤其是古力托家中的大院子中更是张灯结彩。无数客人将原本还显得宽大安静的院子记得水泄不通。
    蛮族人生性自由，就连酒宴也是如此，十多人围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旁，桌上放着鲜果酒肉，也不管主人有没有宣布凯西，总是是坐下了边大口吃和。而九黎寨地产丰富，古力托又是远近闻名的勇士，家中私藏就算众人此上三天三夜也吃不完。风声的佳肴如流水一般端上来，显得热闹之极。
    虞惜尘跟着古力托，在院子内不停地忙碌着，向着说来的客人一一敬酒。蛮族少女不若其他人，只要到了成年便可饮酒，而虞惜尘芳龄已是十九岁，早已过了成人礼。是以杯中醇酒从开始到现在也都没有停过。
    见女儿如此识礼，古力托更是骄傲万份，拉着虞惜尘的手臂站在院子中央，满脸醉意地大声说道：“各位兄弟，今天是我古力托父女团聚的大好日子，各位能来，我古力托荣幸之至。来，干了这一晚！”
    说吧，古力托举起手中海碗，一仰头，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是大声笑到：“我古力托没有别的有点，就是朋友多！今天我定要与诸位喝个痛快！”
    说完，古力托抓起一旁的酒坛，又给自己满上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古力托，你可不止是朋友多啊。你还有个好女儿呐！”一个与古力托一样的壮汉端着碗站起身来，朝着古力托哈哈大笑道。将手中的海碗举起，那人冲着古力托说道：“来，我阿起力敬你！惜尘，你也来，与你阿起力叔叔干了这碗。”
    虞惜尘乖巧的笑了笑，举起手中小一号的陶碗在周围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同样一饮而尽。随后才对着阿起力说道：“阿起力叔叔，你可不要光顾着喝酒。我阿娘做的腌羊肉可是好吃的紧哩，若是今天错过了明天再来讨要，我可不给了！”
    众人被虞惜尘一番话逗得纷纷大笑起来，蛮族人向来豪放，所以对于虞惜尘的玩笑阿起力只感到一阵开心。当下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随手扔给虞惜尘，大笑道：“呐，这是你阿起力叔叔给你的礼物。若是你收下了，往后阿起力叔叔在上你家来时，你可要拿你阿娘做的腌羊肉来招待啊。”
    两人这一打趣，周围的宾客纷纷大笑起来。虞惜尘本就是九黎寨中有名的明珠，虽然五年前无故逃出，但是在座的每一位都将她视若珍宝。其中有跟古力托性命相交的好友更是将她视为己出。所以没有一个人对她的不告而别心存怨念。
    虞惜尘身具九黎纯血，乃是九黎族至高无上的血统。从小便被是为圣女而受尽优待。但是她非但没有持宠而娇，反而对每个族人都尊敬爱戴。是以现在她重新回来，非但没有人对她不满，反而尽是高兴。
    “哼，想走便走，想来便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声冷喝突然响起，周围的客人们纷纷脸色一变，都同时面带怒容地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之间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与古力托一般大半，只是头上的彩带颜色要稍稍单调一些，胸前同样纹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蜈蚣。
    众人见说话的是这个年轻人，纷纷忍住了嘴里的怒骂，只顾门头喝酒。
    倒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辈分高，而是因为他与虞惜尘两人自小便有婚约。五年前虞惜尘不告而别让他大病一场，差点失去了勇士的资格。现在虞惜尘回来却侃爷没来看她一眼，心中自然不快。
    众人也是知道其中缘由，这才原谅了年轻人的冲动。不禁说起来，着年轻人好酸是古力托没进门的女婿。
    “阿提拉！你什么意思！”别人给年轻人面子，可是古力托却根本不吃这一套，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容易彩玉自己团聚，哪里容得下别人对虞惜尘说三道四。
    阿提拉冷哼一声，回答道：“难道不是么？五年前她不顾身份抛下族人和圣女之位不告而别，五年后又被一群怪人送了回来。难道是在外面热了什么麻烦么？”
    “够了阿提拉！”头发花白的老族长从椅子上站起来，杵着藤仗走到虞惜尘身旁，笑眯眯地抚摸着虞惜尘的脑袋：“惜尘是我们九黎寨的明珠，就算以前有了错误，却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她。难道你阿提拉就从来没有犯过错么？”
    阿提拉面色一僵，见老族长都已经说了话，干脆低着头，将碗里的米酒大口大口地喝下。
    “族长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虞惜尘犯罪就可以原谅，其他族人犯了错就要收到处罚。我倒是要问一句，如果在我没有当上圣女之前不告而别又回到族中，你会怎么样罚我呢？”
    清冷的女声响起，引得在座的宾客纷纷一愣。古老吨微度毫更是放下了手里的酒碗循声望去。
    一个浑身笼罩在白沙之下，赤着双足，将容貌笼罩在面纱之下的女子娉娉婷婷地走进了院子内。她身后跟着两个幽冷的黑影，缓缓地上下漂浮着。一双犹如冰冷湖水一般平静却又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牢牢盯着虞惜尘，良久之后才说出一句话。
    “好久不见。”
    虞惜尘没有说话，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与虞惜尘从小一起长大的古尔娜。
    虽然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但是虞惜尘与古尔娜却没有半点情谊可言。虞惜尘身具九黎纯血，生下来就比古尔娜受到族人宠爱。而长大之后，古尔娜冷冰冰的性格更是不讨人喜。虽然她没日没夜的追赶虞惜尘，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在祭祀上都无法超过虞惜尘。而她一直喜欢的男子，正是虞惜尘的婚约夫婿阿提拉。
    老族长被古尔娜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九黎族族规规定，凡是未经允许擅自出寨者，回来时必将收到百虫噬咬之刑。而虞惜尘回来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大摆宴席接受族人祝贺，也难怪古尔娜心中不平。
    “说啊，老族长，难道说你把族规都忘了么？”见老族长不回答，古尔娜又再一次张口问道。漂浮在他身后的鬼影也是双目中猛地亮起蓝光，看上去凶恶无比。
    “不用说了！”虞惜尘一声冷喝，上前一步静静地看着古尔娜：“我回来，自当受到族规惩罚。明日我便去万毒谷中待上三日，受那百虫噬咬之刑。不但如此，我出来后，还要进焚天谷洗净罪孽，再进五色山中呆足百日，再到祖洞中祭祖，受万毒噬心之苦！”
    虞惜尘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惶恐之色。而古力托夫妇更是目瞪口呆，双目中充满了恐惧之色。原因便是除了万毒谷乃是惩罚族人的地方之外，其余三地正是成为圣女的必经之路！
    “哼哼，你要当圣女？”古尔娜听到虞惜尘的话后不怒反笑，讥讽道：“你好像忘了，罪人如果想要再当圣女，必须以自身血肉喂食百位族人。你，受得了么？”
    虞惜尘笑了笑，淡然的点点头：“今夜，便是我血祭族人的日子。”
    说完，虞惜尘从腰间抽出暮临渊所赠匕首，伸出右臂，对着手臂上便是狠狠一刀割下！
    “啊！”
    “惜尘！”
    虞惜尘父母见女儿竟如此决然，纷纷大惊失色。她阿娘更是跑上前来死死搂住虞惜尘，哭道：“女儿，不要啊！你不是不想当圣女么！为何还要这样。”
    一旁的古力托也是急忙从那个上来包住母女两，产生到：“惜尘，你怎么…你不是最怕疼，最爱美了么？这样下去，你可是要受尽痛苦啊。万一留下疤痕，你那暮公子不要你了怎么办？”
    虞惜尘凄然一笑，眼中泪水夺眶而出。摇摇头，她望着父母哭道：“阿爹，阿娘。惜尘不孝，害两位受苦。可是惜尘必须夺得这圣女的位子，以助少爷早日恢复修为。”
    说完，虞惜尘脸色一正，端着自己的臂肉捧至父母面前，咬着牙硬声道：“第一祭，血肉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