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山飞渡（四）

    血污密布的昏暗船舱，以前是拿来做舞厅的，可现在却变成了病态赌博的喋血之地。
    溢着璀璨红光盘根错节的输液管，储藏在塑胶袋子中的各种型号的血浆，如损坏的电子仪器般散射而出的电子管般的尖锐汲血吊针。
    双手分别被插上采血针头与输血针头的七名状若癫狂的赌徒。
    “李……维！”
    声嘶力竭的喊叫能感受到那扁桃体有力的颤动，那剃着寸头的中年男人，早已不是曾经的桑迪，而是一头发狂的怒兽，在那额头蚯蚓般暴起的青筋中，能感受得到，内里流动的是愤恨，凶相毕露的面目，似是被处以极刑却感到快乐的神经病。
    “桑迪……你他吗怎么回事？”
    李维刚刚进房间，就被这阵仗给唬住，不仅是这满目鲜红的诡异房间，近一月之隔，桑迪竟判若两人，印象中的还是个识时务的糙汉子，如今却变成疯狗一般的存在。
    “哈哈哈，你真的不知道么？”桑迪受够了李维，若只是让自己颜面扫地还罢，但他之后每一次在卡斯罗特骇人的所作所为，抢劫人鱼，战胜杰克冯，都是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侮辱，他狰狞的面目如同鬼神，“都是拜你所赐！我被集团彻底雪藏，经营的生意被尽数收回，分期贷款无法偿还，山巅之城的房子被拿去抵押，不仅妻子离开了我，我甚至没有两个女儿的探望权，要和我这个混黑手党的痞子彻底划清界限！妻离子散……全都是拜你所赐！李维！”
    山巅之城，修筑在圣瓦尔帝国第二高峰峭壁上的巨大城市，俗称柯登高地，南方省省会城市。
    狂伸的舌头暴露在空气中分泌出黏液，桑迪的颜艺技术从零经验者一步登天，成为大师。
    表情指导：李维。
    加上李维本人，在场的不仅是八名赌徒，卡斯罗特形形色色的人物也聚集在这里观摩着这场赌局，共生会会长，格里斯集团总裁，海湾地产董事长，等大势力的首脑，以及若干公司骨干高层，例如罗莎琳德，霍夫曼的主人一个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可爱姑娘。毕竟这场赌局关系到整个卡斯罗特的命运。
    城主劳伦斯伯爵并不在场，这次私密谈判不能和政府有任何牵扯，否则他一定会来。
    一名眼角下有星形黑色胎记的赌徒嗤之以鼻，紧了紧手背上的采血输血针头，轻蔑道：“别吠了，疯狗，这里上座的都是亡命之徒，只有靠这次机会才能翻身，有什么私人恩怨留到牌桌上解决。”
    一个脸部像是被放进绞肉机过的烂脸赌徒早就调查过对手的来历背景，回应道：“都是亡命之徒么？我看不尽然，这张桌子上加上我有六个人都是奴隶城的老面孔了，恶魔人在卡斯罗特混得风生水起，杰克冯霍夫曼都被干掉了，这么威风的日子不过跑来这找罪受，他有其他目的。至于另外两个，一个是你，舒怀亚，万里迢迢从其他省赶来，想必抱着必胜的信心吧。”
    那是一个着装考究，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象牙白的过膝风衣不要太装，忧郁的蓝色眸子帅到不可方物，高挑身形与俊朗五官都无可挑剔，经过精心整理的卷发飘下几缕刘海，简直就是王道少女漫男主。
    “必胜？抬举了，但我必须赢得这场胜利，为了圣瓦尔的人民，以及一个更温和公正的，奴隶制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偏激的恐怖主义。如果各位还有点良知心系家国的话，请把一切托付给我，就此认输离去吧，以免不必要的死亡。”
    舒怀亚的声线极其富有磁性，像是广播电台里的男主持，谈吐内容似乎也极有涵养，王道少女漫男主本主。
    李维把克莱恩的嘱咐记了下来，要特别小心这个男人，因身份不够，克莱恩并未上船。不过他说得很对，这b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心系家国可还行，但在自己去见绝剑勋爵的道路上，就算是济世渡人的菩萨也肢解给你看。
    烂脸赌徒冷笑两声，包括他在内的七人没有谁卵舒怀亚满口的仁义道德，他只是把注意力放在最后一个人身上，“至于还有一个目的不明的生面孔，一个小妞竟然也敢来这种赌局，怎么？是因为卖身的钱不够治染上的性病了么？”
    这是一个墨绿色长发的女人，假小子般的穿着男装，皮夹克牛仔裤马刺靴，也许是嘴皮太干的原因，每隔七八秒就要用舌头湿润一下嘴唇，但除开这个怪癖，但从外貌来说，无可挑剔的美少女，尤其是那双夺人心魄的碧绿眸子，要了人的命。
    “不是小妞，我叫崔西。”
    崔西表情冷漠，不是很在意烂脸赌徒的挑衅。
    听到崔西无力的反驳，烂脸赌徒更是不把崔西放在眼里了，伸手就要去摸崔西的胸部。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令人咋舌。
    她拔下了左手用来输血的针头，按住烂脸赌徒的头直接用针头插爆了眼睛，在杀猪般凄厉的惨叫中，她用针头刺进烂脸赌徒的喉管，随之狠狠一扯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得牌桌上四处都是，已然是不活了。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像是精通屠宰人类的个中高手。
    “怪我没说明白，赌局中不可以伤害其他赌徒，否则剥夺资格，来个人把尸体扔下海，牌桌上的血擦一下，赌局正式开始。”
    裁判流下一滴冷汗，不禁对崔西多看了两眼，这女人有够凶残的。
    这样一来参赛的八个人，只剩下了七个。
    为了防止刚才的事发生，七人被束缚皮带拴在了铁椅上，只剩下拿牌的手可以活动，李维同样被摁在了铁椅上绑住，两个医院来的护士过来在他的左手和右手上同时刺入输血针和采血针。
    与此同时裁判解释着规则，与卢迪说的完全一致，德州扑克与炸金花的暴力结合体，最低加注10毫升血液，加注规格依次为10/20/40，看牌后翻倍规则为10/20，20/50，40/100。
    看似跟注一次的血不多，但100毫升血液的级别连续跟个几注，连续输几局后人就会死，更别说还有决胜规则，双方可以选择往池子投入相同筹码的赌注，然后一决胜负，数量不限，直接5000毫升把人给抽死也完全可行。
    “李维……我只有三种命运，赢，你死，我死，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桑迪从方才的癫狂中缓过神来，平静说着，他已直面了最残酷的人生。
    随着两股刺痛，针头注入了血管，李维笑了起来，是啊，自己的确做得过分，因为自己并不是用武力战胜桑迪，那样至少桑迪输得光明正大，颜面尚存。但自己是用炸弹把他给吓住了，让他尊严尽失，而混这一行，面子是很重要的，他万劫不复。
    “那就来了结这一切吧。”
    李维酸涩的笑着，不管什么阻碍，挡在面前的，就算是感动圣瓦尔帝国之十大悲情人物，也要为之粉碎，无关者的性命，如同粉尘。
    “你的笑容中……透着绝望。”
    八边形的铁桌子，舒怀亚坐在李维的正对面，自认中肯的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