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怒海狂涛（完）

    死亡是无法抵达的虚妄，但这份痛楚，却真实得深入骨髓。
    冰冷的钢铁通道中，在应急照明灯的映射下，那些璀璨红色液体的扭曲轨迹，像是顽劣的恶童在狂推一柄沐浴鲜血的拖把。
    李维持着蝴蝶刀在通道内歪歪斜斜的奔跑着，脖颈上的大割口水龙头拧到最大一样狂飚着鲜血。
    祭品丰收之妖的速度远远快于李维，它从背后扑了上来，直接把李维压倒在地，上百张涡轮引擎一样的獠牙口器绞肉机般的撕扯着李维的血肉。
    这种触感，仿佛捕猎棕熊的捕兽夹，同时镶嵌了一百个在身上，并不断的搅拌研磨。
    李维相信舒怀亚所说的那句话，他和帝都大监狱的审讯官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这着实不假，这份处刑的极致疼痛，丝毫不输于在卡斯罗特的下城区仓库被霍夫曼折磨。
    脊椎骨都被深入的獠牙所啃烂，祭品丰收之妖脑袋上的血盆大口直接把李维的头含了进去，吸食着李维的脑髓。
    “you died。”
    “已经历的死亡数：170。”
    “你被人类—召唤物—祭品丰收之妖击杀。”
    “魔力+1。”
    “召唤系魔法熟练度+1。”
    “召唤物伤害减免+1%。”
    “殉难者之地已开放，使用状态下身体将进入真空期，是否进入？”
    “你选择了否。”
    “souls retrieved。”
    李维活了过来，每次死亡后不仅会恢复巅峰状态，所有的减益效果也会消失，而且在复活的一帧内拥有着穿模一般短暂的免疫控制能力。
    他活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蝴蝶刀给自己脖子来上了一刀，不管背后有着多少魔物在追自己，依旧歪歪倒倒的向机械控制室跑去。
    “其人之道，召唤术·祭品丰收之妖。”
    瞬发的血色召唤阵出现在空间中，出现了一头与杀死李维的妖怪完全一致的怪物，拖住了它，相互厮杀在一起，彼此之间的口器啃食着对方，霎时间两头怪物皆是发出悲亢的刺耳嘶鸣，它们像被榨汁的番茄一样频频爆血，像是爆炸了的红色油漆厂，把周遭空间抹弄成炼狱。
    “又出现了……”
    令舒怀亚最费解的一点，李维真的拥有那么强大的学习天赋么？只要看一眼就能完全掌握，不！这绝不可能！人类绝不可能比那些铭文阵法师搞出的芯片计算得还快，李维绝对有着那种能力！能将攻击他的招式为之回敬的能力！
    舒怀亚有些受够了这猫鼠游戏，随便指使一个灵体分身快速踏前追去，疾风迅雷的快速移动，一刀斩飞了李维拿着蝴蝶刀的胳膊，随之把蝴蝶刀给抢了过来，抹灭了李维的自杀方式。
    五个幽邃沼泽巨魔加入战局，伙同祭品丰收之妖，把李维召唤出的砸得成一片血泥。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个祭品丰收之妖，舒怀亚命令它快速奔上前去控制住李维。
    在大师级战力的面前，作为白银冒险家的李维，即使有着再强的策略与技巧，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所做的一切也是于事无补。
    祭品丰收之妖纤细苍白的颀长手臂抓住李维的脖子，像拎鸡一样提了起来，等李维因喉管割开而死去再次复活的时候，再次拎住了他，彻彻底底的控制住。
    舒怀亚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只是自己的错觉，李维很弱，但他的的确确让自己慌了那么两次，仅仅只是这一点就很值得称赞了。
    “有什么遗言么？引用你刚才的话，就算是生命顽强到似你一样，肯定也是畏惧自然，畏惧大海的吧。”
    舒怀亚倒是见过几次不死人，在极北邪恶力量侵袭之地，以及大陆极西的荒原，但像李维这样复活方式怪异的不死人倒是稀奇，不过也没什么差。
    李维的脖子因为被祭品丰收之妖紧紧扼住，脑袋充血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舒怀亚示意妖怪稍稍松开一点，让李维能说出话。
    剧烈的咳嗽之后，因长时间被掐住喉咙舌头都开始分泌出清水啪嗒嗒的流着。
    李维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已经败了，舒怀亚不像霍夫曼，对折磨人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是效率主义者，没那么多时间杀着自己玩给自己练级。
    “你觉得w.l.u.f会认真的和你谈和吗？太天真了，尤里乌斯会宰掉你，然后把这艘船的物资全部抢走以做军备，试图和恐怖组织谈判，这是再愚蠢不过的，他们所信仰的不是什么正义，或许他们根本都不是为了取消奴隶制而战，只是为了混乱，只是通过这个渠道发泄无处安置的愤怒，三皇女……以及你的天真，会害死无数人，我们联手消灭尤里乌斯，杀了这个干部，让群龙无首的他们撤离，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李维被舒怀亚打到丧失斗志，不管自己如何机关算尽，也无法跨越巨大的力量差距，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谈判。
    “群龙无首？”
    舒怀亚都这个词汇的使用感到质疑。
    “别看那些w.l.u.f的成员只是一些杂兵，但他们可比正规军厉害到哪里去了，尽管实力不足正规军，装备不足正规军，但我理解恐怖分子，再弱的人，只要被洗脑死亡是一种荣耀，那么他就比谁都要可怕。”
    从李维来到泰亚大陆之前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你知道得很清楚……但是，我有着绝对的把握，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你懂么？”
    舒怀亚眼帘下垂，如果是自己的话，那么这次谈和会失败那才奇怪了。
    “百分百……你的真实身份？”
    李维对舒怀亚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他或许并不是像嘴巴上说的那样心系家国，他或许也抱着其他的意图。
    “永别了李维，漂流去世界尽头吧。”
    舒怀亚打了个响指。
    祭品丰收之妖扼住李维的咽喉，直接往墙上砸去、
    磅！
    钢铁都被这巨大的力道震开，硬生生用李维砸出一个通往甲板的出口来，这只怪物冲到了甲板上，冲到了铁甲舰边缘的护栏上，把李维高举在半空中，下方即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寒渊。
    疾风暴雨，怒海狂涛。
    呼啸着的，深不见底的幽邃海水，似深渊一般，不知道内里潜藏着何等恐怖。
    “不！”
    李维被砸得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五脏六腑都开裂破损，嘴里狂呕着鲜血。
    随之那怪物松开了手，李维没有丝毫声响的被淹没在浪涛之中，所有的动静，都被暴雨的狂响与海水的嘶鸣所扼杀。
    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你也算是不可控因素吧，万一尤里乌斯见到你之后思想发生转变就太不妙了，尽管我承诺过让你见他一面，抱歉，我要食言了。”
    舒怀亚的速度快如鬼魅，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崔西的背后，轻轻一推，把她推进海中。
    惨烈凄厉的女人嚎叫，并无法动摇舒怀亚的决心。
    “没有任何意志，能凌驾在这份大义之上。”
    舒怀亚浑身都被暴雨淋得浇湿，冷眼看着下方的海水，即使天上炸雷闪过，在那剧烈强光中，也发现不了两人的踪影。
    一切都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