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初次交锋，懈懈的劣根性

    曾府的风景十分不错。
    按理说寒冬季节，许多花草已经凋零。
    不过曾府却依旧百花争艳。
    三色堇、一品红、瓜叶菊、茶花……
    甚至远远地，云锦蝶还看见了好几个种满各色梅花的园子。
    这些花，宫中的御花园里也有，不过曾府对花卉的剪裁，还有摆放位置，却十分新奇。
    各种颜色搭配起来，可谓是赏心悦目，饶是云锦蝶见惯了宫里的景色，也十分感兴趣。
    她赏花赏景，红鸢则是落后半步静静跟着。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前面可是九公主？”
    云锦蝶回头，身后的夫人，穿着一品诰命夫人才能穿的正装，宝蓝色的料子显得十分典雅。
    夫人容颜秀丽端庄，行走间风姿不减，眉目间笑意盈盈。
    这位夫人，云锦蝶再熟悉不过，这可是她前世的婆婆。
    “见过曾夫人。”
    她行的是晚辈礼，曾夫人大大方方受了，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打量着，越看越满意。
    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可真是讨喜。
    宫里那些个公主，她也都见过，大多都十分高傲，性子也骄纵的很。
    比如五公主云锦萦，她就十分不喜。
    云锦蝶这样，恰好是她的心头爱。
    她眯眼一笑，指了指远处的梅园，“九公主在这可是为了赏景？怎么不去梅园转转？”
    云锦蝶往梅园处望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摇头，“不了，我只是到处走走。”
    来者是客，客有为客之道。
    曾府的下人，引她们待的地方，都是花园，前院，或者一些空旷之地。
    这附近梅园不少，可也没见其他人进去过，她又哪里好意思在别人家里乱闯？
    曾夫人略一想，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好笑。
    今日来的那些个小姐，恨不得在曾府里到处转转，跟懈懈来个偶遇什么的。
    而这位九公主，明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正是爱玩耍的年纪，却格外的老成，恪守规矩。
    这么一来，倒显得她不是了。
    她还想把这位九公主，骗到懈懈那去呢！
    “这样啊，恰好我无事，不如陪九公主到处走走？曾府里可是有不少好地方的。”
    这么热情的曾夫人，云锦蝶表示，略有些吃不消。
    因为前世的曾夫人，很明显不喜欢她，对她也很冷漠，于现在可谓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今日是曾之懈及冠礼，来的都是达官显贵，皇兄皇姐们更是都来了。
    曾夫人作为宴会的女主人，说她无事，傻子都不会信了。
    不过，曾夫人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她跟曾府，似乎没有什么交集吧？
    云锦蝶心中有许多疑问，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曾夫人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了，想拒绝也晚了。
    一边走，曾夫人也一边细心为她介绍。
    “九公主，你看这一品红，是不是开的很艳？”
    “嗯。”
    一品红不算什么名贵花种，不过开的这么好的，还是少见。
    曾夫人满眼的骄傲，“那是，这可是我家懈懈种的。”
    云锦蝶抬步的脚一僵，曾之懈种的？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那一片红艳艳的一品红，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跟上。
    “你肯定不知道吧，别看我家懈懈性子骄，谁的面子也不给，不过耐心却是顶顶的好。
    这些一品红啊，最开始种的时候，长势不太好，后来就是懈懈去跟种花的师傅学的招儿，细心照料下，才长成现在这般劲头的。”
    曾夫人笑眯着眼，似乎对自己儿子会养花这件事，格外的骄傲。
    云锦蝶微垂着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曾之懈其实算不上了解。
    原来，他还会种花，前世她竟然毫无所知。
    也是了，曾之懈那么讨厌她，就连府中的下人也知道她不受宠，又如何会有人告诉她，有关于曾之懈的一切？
    曾夫人还在念叨着，“你瞧那边的梅园，这个梅园里种的，都是红梅，还是稀有的红梅，听说是从桑海那边弄回来的种子，懈懈可宝贝了。”
    “平常啊，都舍不得让外人看的呢。”
    她笑望了云锦蝶一眼，提议道，“不如我们进去看看？近点才看的清楚一些。”
    云锦蝶连连摇头拒绝，开玩笑，刚刚这位曾夫人还说了，曾之懈十分宝贝这个梅园，舍不得让外人看，她要是答应了，岂不是讨人嫌？
    “只是看看罢了，别担心，懈懈那小子不会说什么的。”
    曾夫人拉着她的手，不管不顾的将人扯了进去。
    一向温婉端庄，堪为夫人中典范的曾夫人，竟然做出这种行为，云锦蝶十分茫然。
    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着呆滞，一双翦水的眸子，也迷迷糊糊的，更显呆萌。
    曾夫人现在满心想的着，都是怎么撮合两人，至于她平日的形象，还有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这些能给她一个孙子么？
    “九公主啊，你看这些红梅如何？是不是很美？”
    就在云锦蝶走神之际，曾夫人已经拉着她进了梅园。
    梅园正如其名，里面种的全是红梅树，团团簇簇，相拥着开放。
    点点红梅在枝头灿烂，或是一朵，或是几朵团簇在一起。
    那鲜红如血的颜色，泛着一种独特的清香。
    寒冷的风一吹，几缕红色的花瓣旋转飘落，或是落在两人肩头，或是盘旋着落于地上。
    这种情景，不可谓不美。
    “嗯，很漂亮。”
    云锦蝶说不出违心话来，真的很漂亮。
    可惜，她前世一心扑在曾之懈身上，从来不曾真正赏过这曾府里的美景，现在想来，她前世的确算是罪有应得。
    听见这个答案，曾夫人笑了。
    “喜欢就好，我家懈懈啊，别的优点没有，耐心这一项，连我都得佩服他。
    也不是我夸他，像他耐心这么好的孩子，肯定是个疼人的，以后娶了媳妇，也肯定会对媳妇好的。”
    之前说了那么多，为的不过就是这一句。
    要不是怕吓到这位九公主，曾夫人恨不得直接问她，你觉得我家懈懈怎么样？
    云锦蝶一怔，手不自觉捏紧了袖子，贝齿咬着下唇，垂下了眸子。
    “夫人说的是，曾公子谢庭兰玉，又耐心有为，日后必定是个好夫君。”
    他当然是个好夫君，只要妻子不是她。
    云锦蝶一想到前世那些事，心就一揪揪的疼。
    以至于完全没有听懂曾夫人话中的隐含寓意。
    “原来九公主也这样觉得，那就再好不过了。”
    曾夫人顿时笑开了花，脸上的喜色止都止不住。
    喜欢不喜欢先不提，只要这位九公主，觉得懈懈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她再推波助澜一下，这事铁定能成！
    两人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有发现，两人理解的完全就不是一个意思。
    在梅林后不远处的亭子里，今日宴会的主人，曾之懈便待在这。
    这处凉亭，是专门建在这赏景的，很不巧，他刚好将自家母亲和云锦蝶的话全部收入了耳中。
    “夫人说的是，曾公子谢庭兰玉，又耐心有为，日后必定是个好夫君。”
    曾之懈顶了顶后槽牙，一双吸人魂魄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原来，在这位九公主眼里，他谢庭兰玉、耐心有为，日后必定是个好夫君？
    夸赞他的人无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让他觉得心中舒坦不已。
    看在她夸他的份上，这梅园就让她进来好了。
    曾之懈默默想道。
    就在曾之懈眯着眼走神之时，曾夫人已经拉着人过来了。
    “哟，懈懈你怎么在这？”
    曾夫人瞪眼，“不好好准备你的及冠礼，又在这偷懒。”
    曾之懈抬眸，神色依旧散漫，“母亲，就一个及冠礼而已，不着急。”
    “不着急？还就一个及冠礼而已，你以为这一辈子还能有第二次及冠礼不成？”
    一看他这幅散漫的样子，曾夫人就忍不住板着脸数落。
    一生一次的及冠礼，代表着成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却当成游玩一般，曾夫人如何不气。
    正要多数落数落他，目光瞥见身边的云锦蝶之时，顿时愣住了。
    到嘴边的话，也就这般堵在了嗓子眼。
    瞧她，一生气把这位九公主也给忘了。
    懈懈在这，九公主也在这，多好的机会啊，她怎么不夸夸懈懈，给九公主留下点好印象呢！
    曾夫人懊恼的瞪了曾之懈一眼，都怪这个臭小子，把她都给气糊涂了！
    “九公主啊，我还要去前院招待宾客，这梅园懈懈熟，让他带你逛逛吧。”
    怕云锦蝶推辞，一说完，曾夫人又嘱咐曾之懈道。
    “懈懈，九公主就交给你了，你要是照顾不好人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言罢，风风火火的就跑远了。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
    曾之懈心中有些好笑，母亲这是，想要撮合他和这小丫头？
    就因为杨林煜那句话？
    母亲说不定要失望了，这个小丫头，躲他躲得厉害的很，怕是不会如她的愿。
    与曾之懈的随意不同，云锦蝶忍不住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她也说不清楚原因。
    前世她爱曾之懈爱的很深，却走错了路，不仅毁了曾之懈的一生，毁了自己的幸福，还连累了整个曾府。
    对于曾之懈，她又爱，又愧疚，又后悔。
    而如今，她又站在了他面前，脑中唯一的思绪，心间唯一的感受，却变成了，紧张，害怕……
    云锦蝶低垂着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手心的痛意，也让她变得清醒了几分。
    “曾公子，曾夫人所言，公子不必在意，梅园我也逛过了，自行离开就好，打扰了。”
    她微微福身，紧绷着身子转身就走。
    “等等。”
    曾之懈叫住她，似雪般清凉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离了一遍。
    “母亲有命，我可不敢不从，梅园还宽着呢，跟我来。”
    “我……”
    云锦蝶想要拒绝，那人却压根不给她机会，率先在前引路。
    那道身影高高瘦瘦，紧致的腰身，修长的身形，曾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云锦蝶紧抿着唇，提步跟了上去。
    察觉到身后不远处，多了一个小尾巴，曾之懈扯了扯嘴角。
    这个小丫头一向躲他躲的厉害，他就知道母亲一走，她也待不下去。
    不过，他现在奉的是母命，不是自己强迫她，不是么？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梅林间穿梭着。
    许是顾忌云锦蝶的年纪，曾之懈的步子迈的并不算宽，走的也不快。
    偶尔离她远了，还会刻意走慢几步，等上她一等。
    云锦蝶乖巧的跟着他，不时看看四周的梅林，一片火红的梅花中，她跟前面那道身影间的距离，似乎正在不停的靠近。
    这样近的距离，即便前世，她费尽心思，也没有达到过。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觉得世间的缘分，当真可笑。
    她曾不顾尊严，不顾性命，不顾公主的地位，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去谋求这样一份感情。
    结果与曾之懈越走越远。
    如今，她一心避开他，远离他，不愿再带给他灾祸和麻烦，他反而离她越来越近。
    佛所谓的因果循环，难道就是如此？
    云锦蝶一心想着心事，脚步不自觉间越走越慢。
    曾之懈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落后的有些远，连忙停下转身。
    这一转身，他看见的，就是她脸上深深的复杂，还有不解和哀痛。
    曾之懈心蓦地一揪，不过是在梅园里转转，她在想些什么？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是堂堂公主，有人护着，有人宠着，哪来的烦恼？
    是后宫的纷争，还是其他姐妹的打压，又或是其他？
    曾之懈寻思了一圈，也没有想到合理的解释，反而那个小姑娘，越走越慢不说，还不看路，都快撞树上去了。
    他叹了口气，快步倒了回去，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我说，你是来赏梅的，能不能看看路，要是摔着了，我上哪赔皇上一个公主？”
    云锦蝶一惊，顿时回神，一看自己被曾之懈半搂在怀里，一张小脸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忙不迭地的挣扎起来。
    曾之懈挑挑眉，不仅不放开，反而还搂紧了些。
    “别动，你这么个小姑娘，我一只手就能举起来，你再动我就把你扔树上去，不信你试试？”
    云锦蝶立马不敢动了，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又是懊恼，又是害怕。
    小模样可爱的不行。
    当然，也就是曾之懈觉得可爱。
    某公主自己的想法是，曾之懈竟然威胁她，还要把她扔树上去，果然性子跟前世一模一样。
    一样的不懂得怜香惜玉，喜欢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