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及笄礼上的几对

    云净初的及笄礼，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这一日，前来长公主府的宾客络绎不绝。
    云净初倒是淡定的很，一大早就被嬷嬷和青梅，拉着去梳妆了。
    这一次的赞者，是云锦蝶，所以她也一大早就出了宫，眼下正跟云净初待在一起。
    “小表姐，你的及笄礼，请的正宾是谁啊？”
    正宾是及笄礼中，为及笄者，吟唱祝词，为她梳头加笄的人。
    可以说，及笄礼中最重要的就是正宾。
    一般来说，正宾都是邀请有德才的女性长辈。
    只是云净初身份尊贵，这大梁里身份比她高的女性长辈，还真的没有几个，因此云锦蝶才有此一问。
    “是杨夫人。”
    正宾的人选，并不是她选的，而是娘亲找的。
    杨夫人也是熟人了，与娘亲关系不错不说，更是玄清的母亲。
    “原来是杨夫人啊，小表姐你可有福了。”
    云锦蝶笑嘻嘻的打趣，“杨夫人可是很少给人当正宾的。”
    “是啊，所以等会你的表现可要好点，身为我的赞者，可千万别给我丢脸。”
    云锦蝶做了个鬼脸，“放心吧，我才不会呢！”
    时辰到了之后，宾客都被请去了正院。
    院中早就布置好了笄礼所需的东西，云净初一来，就被人引到了正中的蒲团上跪坐下。
    云锦蝶站在她身侧，注视着她的一头青丝，微微扬唇。
    从有司手中的托盘里拿起木梳，云锦蝶默默的为她梳理顺了头发，这才让开了些。
    很快，杨夫人就走了过来，高声吟唱了一句，“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为她梳发加笄。
    云净初感受到头皮被梳起，起身朝她行了一礼。
    初加之后，还有一加、二加，等及笄礼结束，云净初整个人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
    笄礼结束，宾客们被长公主府的下人，请到了前院。
    下人们也送上了吃食和热茶。
    “今日昭阳郡主的及笄礼可真热闹，竟然连杨夫人都来了。”
    杨侯府一向低调，京都里最常见到的，就是杨侯府的世子，杨玄清，而杨侯爷本人和杨夫人，却极少出门。
    正是因为如此，今日杨夫人愿意成为云净初的正宾，才引起了这么多的侧目。
    “听说皇上本人都想来观礼的，要不是于理不合，只怕咱们今日就能见到皇上了，一个杨夫人算什么？”
    “就是，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宫里的人来送御赐之物，好家伙，满满当当一马车，你是没看到！”
    也有人不以为意，“我看皇上这是在补偿呢，不是说昭阳郡主之前为了救九公主，被刺客掳走了么？”
    “说的也有道理啊。”
    众说纷纭，不远处的修长身影，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嗳，懈懈，你在想什么呢？我可看到姑姑过来了啊！”
    杨林煜扯了扯曾之懈的袖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曾之懈摇头，“没事。”
    两人话一落音，曾夫人就到了。
    二话不说扯过曾之懈，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个小姑娘呢？”
    不是说，九公主跟昭阳郡主感情极好，昭阳郡主及笄礼她一定会到场的么？
    怎么除了开始及笄礼的时候，见到了她的人，这会都没瞧见了？
    总不会就已经回宫了吧？
    曾夫人说着，还四处打量着，盼望着眼前能立刻出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她压着儿子过了，为的可就是她。
    曾之懈嘴角一抽，“母亲，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他又不是长公主府的人，从哪知道长公主府客人的行踪？
    曾夫人默了默，“儿子啊，要不然你跟昭阳郡主拉拉关系？”
    人家郡主跟九公主感情那么好，都邀请九公主来当她的赞者，想必在公主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也挺容易的吧？
    曾之懈彻底服了自家母亲。
    连称呼都改了。
    “娘，你别闹了行不行？”
    他跟人家昭阳郡主，压根就不熟好吧。
    曾夫人不乐意了，“什么叫我闹？”
    有情绪了，“要不是你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不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我用的着急么？”
    彻底炸毛了，“我不管，反正九公主这个姑娘我喜欢，你竟然对她有意思，那就早点把人带回家。”
    终极杀招，“不把人带回来，你以后也别回来了！”
    曾之懈，“……”
    这真的是亲娘？他不会是捡来的吧？
    直到曾夫人一通狂轰乱炸，甩袖走人，杨林煜才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同情的拍了拍曾之懈的肩，杨林煜深感自家娘亲的体贴。
    “懈懈啊，节哀，兄弟我看好你。”
    曾之懈瞥了他一眼，“滚。”
    “好嘞，兄弟滚了，懈懈加油，九公主在等你哟~”
    临走还不忘皮一句，曾之懈一脚踹过去，杨林煜装模作样喊了一声，笑嘻嘻的跑远了。
    有姑姑的压迫在，懈懈肯定要去找他的未来小媳妇了，他这个当兄弟的，还是不去讨人嫌了。
    曾之懈这会的确在想着要怎么办。
    他家母亲一向言出必行，他总不能真的不回府吧？
    可是去找云锦蝶……
    他抿了抿唇，不想去思量，心里为何会升起一抹小雀跃。
    总不能，他是真的喜欢云锦蝶吧？
    她还是个孩子……
    一向觉得潇洒肆意的曾之懈，头一次遇上了难题。
    纠结间，他已经不自觉走到了后院。
    长公主府的后院，是府中主子的住处。
    长公主府的主子只有三人，长公主云归晚，昭阳郡主云净初和小郡主云净蓉。
    曾之懈是男客，一出现在后院，就被长公主府的下人瞧见了。
    侍从上前，恭敬又不失礼貌的问道。
    “这位公子，不知想要找谁？”
    曾之懈朝远处的院子望了一眼，“我……找昭阳郡主……”
    侍从微愣，找郡主的？
    他家郡主已经定亲了，一般的男客谁会单独找郡主？
    他只是一个侍从，不禁有些纠结，到底该不该进去通传一声。
    正在犹豫间，面前的公子已经改了说词。
    “我不找昭阳郡主，我找九公主，劳烦帮忙通报一声，就说我姓曾。”
    侍从松了口气，不是找郡主的就好。
    “曾公子放心，奴才这就去。”
    侍从快步离去，曾之懈站在院子门口，僵着一张脸沉默着。
    真的找了过来，说出了要见云锦蝶的话之后，他又开始踌躇起来。
    见到了那个小姑娘，他要说些什么？
    两人并不是很熟，要说什么才会不显得尴尬？
    总不能说，我母亲要我带你回府一趟吧？
    要真是这样，只怕她立马就被吓跑了。
    曾之懈脑中万分纠结，第一次尝到了烦恼的滋味。
    另一边，侍从也将话传到了芸初阁。
    云锦蝶在完成自己赞者的任务之后，就跟这云净初回到了芸初阁里，这会听见青梅的话，还有点奇怪。
    “有一位姓曾的公子找我？”
    她认识的人里，姓曾的似乎只有曾之懈一个吧。
    只是以曾之懈的性子，怎么可能找上门来找她？
    云净初也微微挑了挑眉，姓曾？曾之懈？
    说起来，小九和这位曾公子之间，貌似有不少猫腻呢。
    早在青山寺时，她就觉得小九对曾之懈的态度有些问题，好像在躲避又止不住想要靠近的那种矛盾感，两人间，必定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云净蓉更是直接，云锦蝶这个正主儿还没发话，她就已经一惊一乍的站了起来，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哇，有公子来找云锦蝶，我要去看看是那个公子哥！”
    眼看着她已经跑出去了，说不定还会跟曾之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引人误会的话，云锦蝶急了。
    提着裙摆也跟着跑了出去。
    “喂，蓉儿，你别胡说！我跟他没有别的关系！”
    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云净初不禁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关系，干嘛还这么着急？
    况且也没人说她和曾之懈有别的关系啊，小九这算不算不打自招了？
    院子外，曾之懈一袭宝蓝色的纹绣八宝长袍，华贵的衣裳衬得他的眉眼更是隽秀如玉。
    云净蓉一路小跑而来，看见他后，立即放下了裙摆，摆出了自己郡主的姿态。
    “喂，我问你，你找小九干嘛？”
    她虽然不喜欢云锦蝶老是跟她抢姐姐，可那也是她自家的姐妹。
    这个男人长得是不错，可谁知道是不是跟那个什么秦玉朗啊、明沧林啊一个样？
    哼，京都最近乱着呢，他别想越过她欺负小九！
    曾之懈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而是长公主的宝贝小女儿。
    他行了一礼，思绪终于从烦乱中平静了下来。
    “小郡主。”
    云净蓉双手叉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曾之懈抿了抿唇，“我与九公主算是旧识，今日来找她……是……是有事要谈。”
    云锦蝶追着云净蓉来，到底落后了一步，来时恰好听见这句话。
    一直砰砰跳个不停的心，猛地一停，有恢复了正常。
    原来……
    他来找她是有事要谈，那就好。
    “嘁，我才不信呢，竟然你说有事要谈，那好，我就跟小九一起，你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
    云净蓉年纪虽小，可小脑袋里的鬼主意却不少。
    她可是见过京都这些男人的鬼话的，玄清也说了，很多人的话都不能信，说的好听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要有戒心。
    曾之懈默。
    云净蓉和云锦蝶一起听？
    他还要怎么开口？
    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跟另外一个孩子说，我母亲很喜欢你，想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这要是他心里没有别的意思，他还能说的出口。
    可他心里有鬼，怎么都觉得难以启齿。
    于是，气氛蓦地变得沉默起来。
    曾之懈不开口，以为他要正事要说的云锦蝶自然也不会开口，云净蓉则是等着看戏，就更不会开口了。
    三人对站，跟三个木桩子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净蓉不耐烦了。
    “喂，曾公子，你不是说有话要说么，怎么还不说？”
    云锦蝶也疑惑的看着他，神情欲言又止。
    曾之懈僵着一张俊脸，好几番心理建设，还是开不了口，他深吸了口气，转向了云净蓉。
    “小郡主，我有些私事想跟九公主说，可以请你先离开么？”
    “我不走！”云净蓉小嘴一撅，“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么？反正我不走，你要说，我就要跟小九一起听。”
    曾之懈没想到这个小郡主竟然这么难缠，正是头疼之际，他的救命恩人来了。
    “蓉儿，你在干嘛？”
    杨玄清古怪的看着站在院子外的三人，有些不解。
    这好像是净初的院子吧，曾之懈怎么在这？
    蓉儿是净初的妹妹，九公主也跟净初关系极好，两人在净初的院子外一点也不稀奇。
    曾之懈抱拳一礼。
    “我是来找九公主的，有些事要跟九公主谈，所以冒昧前来打扰昭阳郡主。”
    “哦，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来找九公主的，那就不奇怪了。
    不过，蓉儿又在这干嘛？
    杨玄清望向云净蓉，小姑娘这会正因为看见他高兴呢，连之前对曾之懈的咄咄逼人都顾不上了。
    “哇，玄清你是来找我玩的么？”
    杨玄清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来找云净蓉带她去玩的。
    “那玄清你等等我啊。”
    小姑娘往他身边靠了些，又盯上了曾之懈。
    “喂，你倒是快点说啊，我听完好跟玄清去玩了。”
    曾之懈一阵尴尬，他不说她也可以先跟杨玄清去玩的好吧？
    还是杨玄清看出了他的窘迫，一把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就往外走。
    “蓉儿别胡闹，曾公子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九公主说，我们先走吧。”
    “不要嘛，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万一他欺负小九怎么办？”
    杨玄清哭笑不得，云锦蝶堂堂一个最受宠的九公主，谁胆大包天敢欺负她？
    解释不通，杨玄清一把提起小姑娘的腰，半抱在怀里，抱着人走远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小姑娘的抗议声。
    “哇，玄清你快放我下来！”
    “我不走！我不走！”
    “喂，姓曾的，你要敢欺负小九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