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懈懈的考验

    她叹了口气，“我明白昭阳你的意思，我跟曾家没什么仇，就是那位曾侯爷，曾经和我爹有过些不愉快，不过那都是小事。”
    “只是，我事先已经应下了娘家这边，如今小九与曾之懈定亲，我又如何跟娘家交代？”
    平妃这人，一概的性子就是抱大腿。
    谁家受宠，就讨好谁。
    虽然刻意，却并不算讨人嫌，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没什么人情味吧。
    这么多年来，云锦蝶跟她母女两感情不好的原因，就在这。
    不过平妃这人，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的娘家，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算高，小小的一个侍郎罢了。
    父亲老迈，哥哥能力也不行。
    可以说，要不是有平妃在宫里头撑着，这个侍郎的位置，都不一定保得住。
    不过，平妃的哥哥，娶得夫人，她娘家却颇为强势。
    平妃的嫂子，姓覃，覃家呢，家世一般，不过这一代出了个能力不俗的儿子。
    年纪十八，已经在朝中崭露头角，在户部做了个四品官员。
    平妃父亲，年过半百，还在侍郎的位置上待着养老，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就已经位居四品，谁见了不得夸一句有本事？
    覃琰如今十八岁，也正好是说亲的年纪，不过覃琰这般有本事，覃家的人也看不上一般女子。
    前些日子，愉妃跑来跟平妃商议，说是给她介绍张侍郎家的公子，张渚。
    平妃当然也没应下，只是说看看。
    等愉妃走了之后，就将娘家的人召进了宫。
    本意呢，是想问问张渚这人如何，张家的情况又如何。
    这一问，嫂子就说到了自己娘家这个孩子。
    还说，小九现在这般得皇上喜爱，嫁个侍郎府的公子，那岂不是自降身份？
    覃琰就不一样了，他家世虽然不算很好，可他自己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是四品大官，再等两年，说不定户部尚书都是他的。
    平妃一听，就意动了。
    的确，嫁给一个家世好的，还不如嫁一个自己有本事的。
    平妃嫂子也高兴，覃琰是她哥哥的儿子，是她的外甥，外甥本就有本事，要是再娶了公主，成了驸马，那还不得扶摇直上啊？
    两人都满意，这事也算初步定下了。
    平妃还没来得及跟云锦蝶说呢，这下倒好，云锦蝶定亲了，她如何跟嫂子交代？
    云净初不清楚事情的过程，不过光是这一句话，她也听出了些东西来。
    “所以，娘娘并不是对曾家不满，对曾之懈不满，而是事先跟人有约所致？”
    “这就这么个理儿。”
    平妃点头，她看的出来，小九跟她这个娘，有着隔阂，只怕在小九心里，她这个当娘的，还不如云净初这个表姐亲。
    可她到底是小九的亲娘，总不会害她。
    嫁人这种事，她还是想她嫁的好，以后衣食无忧。
    “我明白了。”
    云净初略一思量，“那如果我让曾之懈，自己去跟覃家商议，不让娘娘为难，这婚事娘娘总不该反对了吧？”
    “那我没意见。”
    平妃也乐得甩锅，总比现在搞得她骑虎难下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件事娘娘不必烦心，交给我便好。”
    云净初从平妃那离去，也没再去找云锦蝶。
    云锦蝶烦的事，无非也是这一件，事情不解决，她去了口头上劝劝也没什么用。
    云净初在平妃这，只待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又回了御书房。
    这会云归奇才跟白慕喻下了一盘棋，第二盘才刚摆上。
    “小初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云归奇落下一子，趁着白慕喻考虑的空档，抬头说了一句。
    一旁的李祥，十分有眼色的搬了把椅子来，伺候着云净初坐下。
    “去找平妃娘娘谈了谈心，谈完就回来了。”
    云净初答了句，探头去看棋局，这会棋盘上，才寥寥落了几个白子黑子，压根就没什么看头。
    她又不敢兴趣的缩了回去。
    “哦，谈什么了？”
    “谈小九啊。”
    云净初答了句，突然想起那个覃琰，问道。
    “皇舅舅，我问你个事，那个覃琰，听说才十八岁，你就安排他在户部做事，怎么，他真的很有才干么？”
    云归奇没料到她突然问起朝堂中事，略愣了愣，才回道。
    “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
    云净初皱眉，“有能力的人多的是，皇舅舅会用他，应该是有别的原因的吧？”
    两人说话间，白慕喻已经落了一子，云归奇盯着棋盘，看了许久跟着落下一子，才继续回道。
    “是有别的原因，小初儿你那么聪明，不如你猜猜看？”
    “这有什么好猜的。”
    云净初不以为意，“皇舅舅你用人，无非就是两点，第一，有能力，第二，有能力背后没牵扯。”
    “那个覃琰，皇舅舅重用，想必就是看中了他的家世。”
    她的话，直指本质，云归奇哈哈一笑。
    “不愧是小初儿，就是聪明。”
    云净初没什么表情，一点都没有因他的夸赞而得意。
    “看来平妃娘娘的算盘，是彻底打错了。
    她还想着，把小九嫁给覃琰，如果小九真的下嫁了，皇舅舅你只怕就不会太过重用覃琰了。”
    她几句话，就将事情解剖的一清二楚。
    云归奇没了下棋的心思，将棋子一扔，感叹道。
    “朕早就猜到她有这个想法，不过这个覃琰真的不行，他对朕有大用，朕不希望他跟朝中这些权贵有牵扯。”
    看来这个覃琰，还是皇舅舅手中的重要棋子。
    云净初也没了多问的心思，一把拉起白慕喻，道。
    “皇舅舅，我还有事，就跟白慕喻先出宫了，改日有时间再来看你。”
    “行，走吧。”
    云归奇一摆手，目送两人出了御书房。
    直到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才吩咐李祥。
    “把棋盘都收了吧。”
    “是，皇上。”
    *
    云净初和白慕喻坐着马车出了宫，出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曾府传了话。
    将之前平妃的话，全都告诉了曾之懈。
    至于跟皇上说的那些，有关于覃琰的事，云净初只字未提。
    曾之懈会怎么做，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事了。
    听到长公主府传来的消息，曾之懈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别的不说，至少原因是找到了。
    圣旨虽然下了，婚约也定了，不解决覃家的事，平妃娘娘那不满意，万一给他使绊子怎么办？
    曾之懈连忙带着礼物，去拜访平妃娘家去了。
    平妃娘家，权势自然不如曾侯府，听闻曾之懈上门拜访，那是毕恭毕敬的把人请了进去。
    曾之懈也没有开门见山说事，而是等平妃娘家的人齐了，平妃那位嫂子也到了，他才开始说事。
    “诸位都是小九的长辈，今日皇上已经下旨，为我和小九赐婚，诸位也就是我的长辈。”
    在座的几人，都是连道不敢。
    唯有那位少夫人，脸色变了变。
    覃琰是她外甥，覃琰和云锦蝶的事，也是她提出来的，眼下云锦蝶和曾之懈定了亲，她之前的那些打算，不就全都打水漂了？
    曾之懈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说破，继续道。
    “诸位竟然是我的长辈，有些话我也就敞开了说了。”
    “我呢，心悦小九已久，不知道外公、舅舅有没有听说过，之前我可是放过话的。”
    “凡是有跟我抢人的，那就是跟整个曾侯府过不去。”
    “我想，我的性子，京都有那么多传言，诸位还是了解的。”
    铺垫完了，几人也有了一定的接受程度，曾之懈顶了顶后槽牙，眯着眼看向了少夫人。
    “我该唤夫人一声舅母才是，舅母，听说，你有一个外甥，也喜欢小九，还想跟小九提亲，有没有这事？”
    一听这话，少夫人脸白了，平妃爹娘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有这事？”
    “没有，哪能啊！”
    少夫人哪里敢承认，没看见这位曾公子都说了，敢跟他抢人，那就是跟整个曾侯府过不去。
    覃琰虽然有本事，可哪里能跟曾侯府比？
    少夫人现在是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位曾公子那么看重云锦蝶，她是疯了才跟平妃提这事。
    “没有啊，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没有就好。”
    刚刚还满脸戾气的曾之懈，顿时换成了笑脸。
    笑吟吟的看着众人，不过这会，谁还把他当普通少年看？
    一个个小心翼翼，连说话都要再三斟酌，生怕哪里说的不对，又招惹了他。
    一个时辰之后，曾之懈心满意足的从平妃娘家离开。
    他前脚刚走，少夫人就后脚跟了出去，去了覃家。
    至于后面的事，压根就不需要曾之懈出手了，少夫人一个人就跑覃家解决了。
    她说了一遍曾侯府的可怕，又给覃家普及了一下，曾侯府父子的传言，再加上皇上已经下旨赐婚。
    三管齐下，覃家一点求娶云锦蝶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们本来是想，娶个公主回来，为儿子的事业添砖加瓦，要是娶回来多了个大敌，那还娶什么？
    覃家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少夫人第二天又进宫了一趟，主动替覃家，否决了之前的事，也保留了平妃的面子。
    至此，此事完美解决。
    平妃不再反对，云锦蝶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婚约定下后半个月，正是黄道吉日，曾侯府和杨侯府，同时下聘。
    长长的马车，抬着聘礼，送向了长公主府和宫中。
    这一日，也被京都百姓津津乐道。
    京都里同时下聘的可不少，更何况，杨曾两家，是亲戚，女方的小郡主和九公主，那也是表姐妹。
    这可谓是一大奇谈。
    同时，被百姓们关心不已的，就是聘礼数了。
    要说之前那位昭阳郡主，与梁胤侯爷定亲，人家梁胤侯府的聘礼，可是多到抬都抬不完。
    同样是长公主府小郡主定亲，这聘礼太少可就不像话了。
    事实上，两家准备的聘礼还真的不少，从杨府和曾府抬出，直接排到了长公主府门口，和宫门口。
    “啧啧，不愧都是大家族，杨侯府和杨侯府这聘礼抬数，要是换成普通人家，非得破产不可！”
    “就是啊，不过你们说，到底是杨家的聘礼多，还是曾家的聘礼多啊？”
    “我看不出来，两家都数不过来。”
    “我也看不出来，不过我觉得，还是之前梁胤侯府的聘礼多一些。”
    百姓们高谈阔论，两家则是喜气洋洋。
    定亲之后，长公主府第一次举办了一个私人宴会。
    让三对定亲的小辈，一起聚聚。
    此次宴会里，曾侯爷和曾夫人，杨侯爷和杨夫人，平妃娘家的哥哥嫂子，梁胤侯府的老侯爷，尽皆到场。
    杨玄清、云净蓉、杨林煜、曾之懈、白慕喻和云锦蝶，七个小辈同坐一席。
    七人见面的第一件事，不是互相道喜，而是被称呼难住了。
    七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有点乱。
    首先，杨林煜和杨玄清，是亲兄弟。
    杨侯府的夫人，与曾侯爷，是兄妹，虽不是亲的，也是兄妹相称。
    也就是说，杨玄清、杨林煜和曾之懈，是表兄弟。
    而杨玄清和云净初，又是至交好友，以名字相称。
    而如今，曾之懈要娶云锦蝶，云锦蝶是云净初的表妹。
    杨选齐鸣要娶云净蓉，云净蓉是云净初的妹妹。
    云净蓉又是云锦蝶的表姐。
    也就是说，杨玄清是曾之懈的表弟，也是曾之懈的表姐夫……
    云净初是杨玄清的好友，也是杨玄清的姐姐……
    白慕喻最好，他跟杨玄清差不多大，比曾之懈年纪还小些。
    结果通杀，当了个大表姐夫。
    这关系，何止是一个乱字。
    当杨林煜一开口，笑眯眯的打趣了一句。
    “懈懈，你要喊我大哥喊表姐夫！”
    之后，曾之懈联想到一群人的关系，脸都差点黑了。
    等他脸黑了之后，杨玄清还得意了许久，得意完了，看到白慕喻，他脸也跟着黑了。
    嘿，两人脸都黑了，白慕喻笑了。
    “来，都别客气，先喊声姐夫来听听！”
    杨玄清，“……”
    曾之懈，“……”
    白慕喻眉头一挑，“喊不喊？妹妹还想不想娶了？”
    杨玄清，“姐夫……”
    曾之懈，“表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