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通道（下）

    巨大的痛苦如海洋般淹没着宁夜。
    死亡的威胁前所未有的笼罩着自身。
    但是那时的宁夜，却无比清醒。
    他坚信，自己不会死！
    不仅仅是因为他用问天术推算过，更因为他是天命之子。
    他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亦知道自己承载着怎样的使命。
    当生命即将消亡时，宁夜的清醒程度甚至更超过以往。
    越是接近死亡，越是领悟大道。
    他感受着。
    一丝丝空间力量涌入，在侵蚀宁夜的时刻，亦在宁夜的体内留下深深的烙印。
    雁过留痕！
    宁夜忽然泛起这个念头。
    所有那曾经伤害我的，最终……都是属于我的。
    风中残烛般的灵魂之火，正在最后的摇摆中颤动着。
    忽然刷的一下，定格，不动。
    仿佛时光在这刻凝固。
    再感受不到风暴的存在，感受不到生机的消逝，一切的一切，就是这样静止着。
    但静止的只是宁夜的身体，而非外在。
    他依然在前行，在冲刺，在飞过那片漫长的空间甬道。
    便如泥雕木塑。
    只是原本崩灭的身躯开始渐渐恢复，并变得更加的晶莹玉润。
    那是宁夜在吸收了空间之力，领悟更深刻的空间道则后，从根本层面改变了自身，提升了自身。
    这使他极大程度的适应了这种程度的空间传送。
    而当最艰难的时光过去，后面就是一番通途。
    这刻终于道境大进的宁夜，心中也是充满信心。
    我果然成功了！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忽然咔嚓嚓再次发出崩灭的声音。
    元神之火再度悸摇。
    不对！
    宁夜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胁正在涌至。
    这是……
    “嘶！”无声的灵魂般的吼叫自宁夜心神处泛起。
    那是一股说不出的大恐怖，威胁着宁夜。
    不好！
    通道的远方，隐约间仿佛有一只竖瞳出现，正盯着自己。
    磐蛇主宰！
    宁夜一下明白了。
    这个家伙竟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虽然说宁夜和磐蛇达成了交易，但显然作为魔道巨孽，大魔主宰，磐蛇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挟持的下场。
    它只是忍了下来，实际却一直在盯着宁夜，直到这刻，终于悍然出手。
    空间风暴威能骤增，不仅如此，竟然还有部分反界道则。
    磐蛇的意识已传给宁夜：“嘿嘿嘿嘿，宁夜，本主宰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你竟然以为本主宰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拿捏吗？荒谬！现在尔之生命已落我手，还是乖乖遵从你应有的命运吧。”
    我应有的命运？
    宁夜心神回应道：“我应有的命运不会是死在你的手里。”
    “哦，你以为我是想让你死吗？”磐蛇笑了起来：“你错了，我可没说过要杀你啊。我不过是把部分反界之道送到这里，再顺带着加强了一下空间通道而已。你要想通过这条路，就只能继续吸收空间道则。我相信你的领悟能力，相信你的潜力，你可以做到的，嘿嘿嘿嘿。”
    “是啊，我看出来了。”宁夜冷笑。
    这货的做法，其实和天道考验一个鸟样：它把反道道则送过来，宁夜要想再利用空间道则稳定自身，就必然要吸收反道道则，换句话说，就是魔道入体。
    这货就是在给自己喂屎，但是为了活命，你还不能不吃。
    “好手段，果然不愧是主宰，我之前还是小看你了。”宁夜笑道：“不过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
    “不做就是死！”磐蛇厉声道。
    “那便死好了。我的秘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乃本体分身，就算死了，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分身而已。”宁夜回答。
    磐蛇大怒：“但是你在这个分身上的投入，已不弱于你本体。没有了这个分身，你又如何对付七夜？再说即便是分身，也有自己的独立意识，死亡就是死亡，不可改变！”
    “哇，你知道得还真不少啊？果然小看主宰就是个错误。”宁夜大笑。
    “笑话，本尊当年吃了你那么大的亏，一直都在盯着你。”
    “未必吧！”宁夜元神激荡，不客气的回应：“在我看来，你的所有做法，都在天道计算之下。我现在明白了，我所选用的应对之法，终究是回避了当初天道之考验。考验就是考验，是容不得回避的！在生与死，在魔与正之间，只有拿出所有的勇气去面对，去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资格承受这一切！”
    “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有死无回！你以为，你死了之后真的还能再活回来吗？天真！”磐蛇怒道。
    “那就去死好了！吾辈修士，岂有万事苟且，图谋求存之理！总有一日，需要面对真正的选择！而今天，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意！”说着宁夜义无反顾的投向前方。
    任由风暴冲刷，死亡临近，却全无所惧。
    正如所言，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明白了！
    死便死吧，永不入魔，百死无悔！
    凭借这一刻的坚定意志，他全力冲击着，完全无视了那恐怖的风暴。
    但是意志不能代替力量，他的生命依然在快速消亡。
    磐蛇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蛊惑之意不断传来：放弃吧，入我魔道，永世得大欢喜！
    这声音缠缠绵绵的不断进入，但宁夜心如铁石，竟是连一丝动摇都没有。
    红颜白骨浮世声名，皆是虚妄。
    唯道念至坚！
    见他如此坚定，磐蛇已然怒极：“混蛋！混蛋！混蛋！”
    可任它如何魔念涌动，魔道纵横，甚至整个空间都化作黑暗，充斥无边暗流，宁夜却依然如清泉般前进着，尽管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却始终清澈。
    他就像黑暗大河中的一点清泉，任凭消磨，终不变色。
    终于！
    最后的一点清澈水滴也在这黑暗大潮中彻底消亡，一切不复存在。
    宁夜元神尽殁。
    可就算是死，宁夜都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没有给予磐蛇任何可趁之机。
    当他终于彻底的，全灭的消亡的那刻，磐蛇没有兴奋，反而发出悲愤至极的绝望吼声：“不！！！！”
    就像是有什么大恐怖要袭来一般。
    下一刻，空间通道中，一缕光华缓缓升起。
    乳白色的光晕驱散一切阴霾，所有的黑暗不复存在。
    同时光晕轮转，从那光中，已走出一个人来。
    正是宁夜。
    他看了看身周所在的位置，忽然一笑，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次还真是要多谢你了，磐蛇。”
    随手一挥，空间通道消失。
    宁夜已出现在天蚕之上，出现与本体之旁。
    下一刻，造化神座轰鸣，泛起无边圣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