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龙服和狮旗

    正义号划破海面，龙人少年在船长室透过玻璃窗看过去，便能看到船体分开的两道浪花在船尾之后又汇集在一起。
    天高海阔，阳光明媚。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后，鬃戈的声音传来：“龙服船长，我单独能和你谈谈吗？”
    众人已经商定：在船上，他们只会用假名称呼对方。
    “请进吧，我的大副。”骑士少年笑道。
    于是，鬃戈进入船长室，并随手将房门关上。
    骑士少年坐在书桌后面，他还是人类模样。毕竟龙人形态维持的话，是需要时刻消耗魔能的。所以起航之后，少年都尽量呆在船长室中，不轻易出去视察。
    鬃戈一脸肃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炼金器物，摆放在书桌上。
    这是收音盒，能够将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声音局限住，不会传播出去。
    考虑到保守迷怪岛的秘密，方便伪装，少年在兑换的第一批物资中，就有大量的收音盒。每个出自迷怪岛的成员人手一个。
    “我想和你谈谈苍须的事情。”鬃戈道，“你难道不觉得，给他的东西太多了吗？”
    从海底密室中得到的有关亡灵法师的物资，基本上都没有卖给帝国。这其中包括白银级别的法袍、法杖，最关键的还是那本亡灵魔法书。
    骑士少年眉头微挑：“嗯，线索是苍须发现的，如果没有他，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海底密室呢？同时，我们也是依靠他，才得以进入其中。他功不可没！”
    “而且，这些宝物不方便出售，风险很大。正好也适合苍须来用。至少现在，他是队伍当中唯一的魔法师，尽量增强他的实力，也是对大家都有帮助的事情。不是吗？”
    紫蒂沉眠不醒，而骑士少年也没有算上海蛇女。
    海蛇女并不算是自己人。
    鬃戈凝神盯着骑士少年，微微摇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开启密室的解禁卷轴，是我们兑换来的。而兑换用的物资，可以算是我们共同的财产。没有这些解禁卷轴，苍须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密室。解禁卷轴才是破除防御法阵的主要原因！”
    骑士少年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难道，鬃戈是觉得分配不均吗？他应该获得更多？”这让少年感到意外。
    但旋即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不，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这样的性格。”
    少年对半兽人很了解，事实上，两人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之间的默契越来越深。
    “所以，你是觉得他实力太强了？”少年道。
    鬃戈脸色一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省心。
    他直言不讳地道：“是的，苍须他虽然只是黑铁级别，但他是魔法师。魔法师的手段比我们要多得多。”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亡灵法师！”
    “白芽告诉过我经过了，他应该更早就告诉过你了吧？”
    骑士少年点头。白芽很早就向详细汇报了那天晚上，他和苍须两人探索小船坞的全部经过。
    鬃戈吐出一口浊气：“盗贼曾经划破苍须的脸皮，但他只是轻抚伤口，就痊愈了。没有流淌出一滴鲜血。”
    “我怀疑他已经不是活人了。在海底破除防御法阵的时候，我们都需要换气，但他不用。他的呼吸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我知道，他是我们的一员，和我们一同经历生死。但是，我们不能太过相信他了。他毕竟和我们很不一样，一直拿活人的眼光来看待他。我们必须承认他是特殊的。”
    “他太冷静了，不，是冷漠，毫无感情。你也见过他解剖那些魔兽尸体的样子。”
    骑士少年摇头：“不，这点我不认同，鬃戈。他是一个学者，所以他通常都很理智。解剖的时候，他是好奇的，对未知有探究的欲望。他是有感情的，他有一个儿子，我记得，我告诉过你。”
    鬃戈点头：“我知道。但他的故事，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或许这也是谎言。”
    骑士少年沉思了一下，这才答道：“当时我们被困在山洞中，面临枪蝎群的围剿，逃生希望非常微渺。他在这方面欺骗我，并无必要。事实上，回想一下，他没有说谎。他当时明确地告诉我，他是受到通缉的。通缉的理由就是他的儿子认为他是亡灵法师。”
    “再想想最后关头，我们在中枢塔顶层。他如果想隐瞒，根本没必要自曝身份不是吗？他甚至可以继续伪装，谎称自己是一位魔法师，没必要救治紫蒂。”
    鬃戈坚持己见：“或许，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毕竟当时时间很紧张。”
    “鬃戈。”骑士少年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半兽人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我承认，他的确在这些事情上有所保留，但仔细想想，换做是你，你不会这样做吗？所以，这一切都情有可原。”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是这样，你难道没有吗？”
    骑士少年笑了笑：“我也有秘密。在迷怪岛上，我也向你们隐瞒了很多事情，不是吗？”
    “你是不同的。”鬃戈叹息一声，他说服不了骑士少年，心生无奈。
    但这个结果，也在他的意料当中。
    “总之，我身为大副，需要提醒你这一点。之后，我也会盯着苍须的。”半兽人目光坚毅。
    “好吧。”骑士少年无奈一笑。
    鬃戈旋即离开。
    少年半坐在书桌边上，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思绪不由飘忽，再次回到了迷怪岛。
    紫蒂浑身是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死！”骑士少年咬紧牙关，心中逐渐绝望。
    他尝试催动心中血核，对紫蒂灌输魔能，企图让她异变出强命白犀的肉质，拯救她的性命。
    但失败了。
    “等等，我还有一个办法！”
    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现，骑士少年想到了自己也有一个治疗的手段。
    下一刻，他就异变出蝠猴的头颅，用手堵住一个鼻孔，发出超声波。
    超声波笼罩紫蒂，迅速起效，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都止住了血。
    然而，紫蒂双目紧闭，仍旧无法唤醒。
    苍须气喘吁吁地爬上顶层。
    他是最后几位赶来的，和他差不多到达这里的，还有肥舌。
    “不、不！会长，会长大人！”肥舌扑到了紫蒂身边。
    针金投降，痂沙也被制服。
    然而，传送阵却无法启动，法力池已接近干涸。
    紫蒂是逃生的关键人物，偏偏又昏迷不醒。
    苍须来到骑士少年的身边，沉吟一番后，道：“我想我可能有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啊！”肥舌脸颊挂泪，闻声立即抬头低吼。
    苍须叹息一声：“想要救她，就得先杀了她。”
    “什么意思？”少年眉头皱起。
    “她肉身的伤势骑士已经稳定，但她仍旧昏迷不醒，那是因为精神受损太严重了。紫蒂会长和痂沙争夺权限，一定是精神角逐，消耗太过巨大，以至于自身的灵魂都开始涣散。我的办法就是，将她的灵魂凝聚，转化成鬼魂。但是这样一来，她就死了。”
    “转化成鬼魂？你能够办到？”少年追问。
    “我能。”苍须咬牙，“因为我不只是一位学者，还是一位亡灵法师。”
    周围人统统愣住。
    “什么？”有人没有听清。
    于是，苍须又道：“我是一名亡灵法师。”
    众人瞪眼，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和苍须拉开距离。
    “你是亡灵法师？！”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面露惊惧之色。
    苍须身姿笔直，缓缓散发出黑铁级别的生命气息：“很抱歉，我只有这个办法。”
    “异端！异端！！”痂沙怒斥，“你们都是异端！”
    骑士少年扫视痂沙一眼，他知道眼下能够救治紫蒂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苍须，另一个是痂沙。但是要让痂沙出手，可能吗？
    “那就动手吧。”少年对苍须道。
    “等等，等等！会长她还活着，她还有微弱的呼吸！！”肥舌犹豫，下意识地阻拦道。
    但苍须摇头：“她的灵魂正在涣散，再拖延下去，连转化成鬼魂的机会都要丧失了。”
    “肥老，你冷静一下。苍须，请立即出手吧！”少年做出了决断。
    于是，苍须酝酿之后，成功地施展出了亡灵法术。
    老学者面色微变：“她也学过一些亡灵法术……糟糕。”
    “怎么了？”肥舌立即紧张询问。
    但这时，紫蒂已经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虚弱不堪，视野清晰之后，仍旧懵懵懂懂。
    骑士少年半跪在地上，抱住她的上半身。
    少女的目光都落在骑士少年的身上，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大人，你流鼻血了……”
    骑士少年微微一愣，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去问她。
    但是此刻，这些话都消散在脑海中，少年对少女回以笑容：“对于治疗，我不太擅长呢。”
    “会长大人，你醒了！！”肥舌狂喜。
    紫蒂看到肥舌，又看到了众人，还看到了被制服的痂沙，投降的针金。
    她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下一刻，她的脸色变得非常复杂，有惊喜，有愧疚，有紧张，有期盼。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抱着她的少年。
    她有很多话想说，也有许许多多的话想问。
    但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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